爐子里的火還在燃燒著,跳動著的青色火苗就像是調皮的精靈,在風中飛舞.火光中映襯著劍無鋒暴怒的面孔,當一個人內心的負面情緒太多的時候,他們顯現在臉上的表情就越發的猙獰和扭曲。
「我沒想到你竟然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寒月道。他的眼神落在了劍無鋒手中正在打造的那柄劍上,劍身通體透黑,看不出一點的光澤。火焰還在劍身上跳動著,劍無鋒將手中的劍放到水中。
高溫和冰冷在一瞬間相遇在一起,只听到一陣劇烈的踫撞聲。
「 嚓!」
寒月痛苦的閉上了眼楮,他是一個用劍的人,劍對他來說就像是一個生命,現在一柄劍就這樣毀在了他的面前。劍無鋒看著手中的斷劍,這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把毀掉的劍,第多少次破滅的希望。
「為什麼!」劍無鋒不明白,難道要打造一柄鋒利的寶劍就這樣麼的難嗎?他是鑄劍山莊的大少爺,卻不懂如何打造一柄劍。
「你知道干將莫邪嗎?」寒月突然問道。
劍無鋒的瞳孔皺縮,他的聲音開始顫抖,他當然知道這不但是兩柄名劍,更是兩位偉大的鑄劍師,關于他們的傳說最著名的就是莫邪以身化劍的故事。劍無鋒道︰「你想讓我以身飼劍。」
「不是你。」寒月靜靜道。
劍無鋒懷疑自己的耳朵听錯了,「你說什麼?」
寒月道︰「這些礦石都是死物,不管是在烈火里如何的煆燒,冷水里如何的刺激,它始終不會有什麼靈氣。你若想要他成為神兵利器,就必須給他注入靈氣。你可以用我的血,一個劍客的血,在沒有比它更適合的東西了。」
劍無鋒突然笑道︰「你應該知道我早這柄劍的目的是什麼。」
寒月道︰「殺了我!」
劍無鋒不在笑了,而是冷冷的看著寒月,他的神情像是一條毒蛇,「不錯,你還打算幫我嗎?」
寒月搖了搖頭,「我不是再幫你,只不過是一個交易,我想你答應我一件事情。」
劍無鋒道︰「什麼事?」
寒月道︰「你是唯一的一個跟著我和柳如煙的人,也是唯一的一個可以證明自始至終她都和我在一起的人,而不是什麼所謂的新娘。」
劍無鋒道︰「你想讓我證明你的清白?」
寒月不說話了,這本就是他此來的目的,他需要一個人的幫忙,而這個人恰恰是他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如果沒有自己,眼前的這個人少年本來還是鑄劍山莊的大少爺,本來還可以有平凡而又美好的一生。
可是,現在一切都變了。命運總喜歡去嘲弄一些可憐的人,比如寒月,比如劍無鋒。
「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去報官?」劍無鋒平靜下來,直視著寒月的眸子。
「你不會!」寒月道。
「為什麼?」
「因為你想親手殺死我!」
當你有一個你最恨的人時,你一定不想他讓他死在別人的手上,就像你雖然不喜歡自己的一樣東西,可同樣不允許別人隨便的觸踫它。寒月在劍無鋒的眼中就是這樣的一樣東西,一件他恨之若骨卻又不允許別人隨便亂踫。
劍無鋒道︰「可是你還是要死!」
寒月道︰「那個時候,我想我就是死也死得瞑目了。」
劍無鋒道︰「就這麼簡單?」
寒月道︰「就這麼簡單!」
劍爐中的火沒有了燃料的支撐,突然間熄滅。房間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黑暗中只听到了兩個人厚重的呼吸聲,地上有一些斷劍的光芒一閃而過,就像是人們大腦中的念頭一樣。
鐺!
一聲清脆的響聲,劍無鋒將手中的斷劍扔到了地上,而後他向門口走去。寒月默默的嘆息著,他本就知道這件事沒有誰會輕易答應,特別是當你面對的還是影子的時候,又有誰會不考慮自己的生死。
「我答應你!」
吱呀一聲,大門被打開,光亮照了進來。寒月抬起頭,空氣涌了進來,劍無鋒的聲音也傳了進來。
這當真是一個令人意外的答案。
寒月從房內走了出來,老莊主劍雄正在詢問自己的兒子還有哪里不舒服,見到寒月走了出來,急忙上前挽住寒月的手,眉開眼笑道︰「公子,這次可真是多謝了。劍某略備薄酒,希望公子賞臉。」
寒月的眉頭一皺,須臾也笑道︰「老莊主不必費心,大少爺的事情在下只也不過是運氣好一點罷了。」
劍雄卻並不認為如此,大笑道︰「之前那麼多的庸醫都沒能治好,公子就不要謙虛了。來人啊,備好酒菜,請公子入席!」說罷,不由分說的拉著寒月向外走。
周圍的僕役們頃刻間一個個分成兩撥,一波扶著大少爺到房間里去換衣服,另一波則全部听著劍雄的吩咐,前去為今晚的晚餐做準備。
寒月見此,知道在無法推辭,只好笑道︰「既然老莊主盛情,在下就不推辭,只是為時尚早,可否榮在下先到房間里休息。」
劍雄哈哈大笑︰「來人,帶公子前往廂房!」
臨近傍晚的時候,正當劍雄來喚寒月吃飯的時候,他卻早已消失。只留下了一張紙,上邊只有一句話——三曰之後,我再來找你!
劍雄為什麼邀請自己吃飯,是發現了自己的身份,還是真的因為自己治好了他的兒子,這些寒月都不知道了。他知道的是,現在真的到了該吃飯的時候了,可是他卻滴水未進,從鑄劍山莊走出來的時候,他已不知路在何方?
「賣酒了,賣酒了!」
大街上的酒攤此起彼伏的在高聲叫喝著,傍晚總是他們生意最好的時候,因為總有無家可歸的浪子會在這個時候想起家,想起那些親人的笑臉,這個時候,他們總想喝上一兩碗酒聊以慰藉。
「老板,二兩酒,一個鹵蛋。」寒月走到了一個攤子前,出聲道。
這本是一個破舊而又狹小的地方,可是周圍還是有很多的人來這里喝酒,他們的臉上都掛滿了憂愁和孤獨。可正是這些支撐著他們還活著,寒月坐在一張又髒又破的椅子上,桌子上也全是油漬的痕跡。
「好 ,客官,你的酒和蛋。一共五文錢!」買酒的老板拉長著嗓音,就像他家的酒一樣韻味悠長。他將酒和蛋擺在了寒月的面前,然後在一邊等候著。
寒月將手伸向了衣兜,他這才發現,自己的身上連五文錢都拿不出來。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出來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帶錢,現在他連一碗酒都喝不起,一個蛋也吃不起了。老板適才還柔和的嗓音立刻就變了。
「這位客官,你的酒錢,一共五文錢。」
「唉!」寒月扭過頭,不在看桌子上的酒和蛋,酒的香氣和蛋的熱氣本是那麼的**,可是現在卻如此的遙不可及。
既然已是得不到的東西,再看又有什麼用處。
寒月站起身,他已準備離去,這時,一只白玉無瑕的手臂出現在了寒月的面前,這本是一個骯髒又破爛的小酒攤,這只手臂卻像是一塊美麗的玉石。一塊美玉出現在石頭才呆著的地方,如同乞丐和皇帝坐在一起吃飯一般。
這一切讓人看起來如此的不可思議,寒月听到一陣銀鈴般的笑聲。
「他的酒錢我替他付了!」
寒月抬起頭,他的眼神一下子就變了,變得炙熱變得憤怒,他的手向腰間模去,可是卻空了,一個連酒都買不起的人,哪里還能配得起一柄劍。
「月少爺,你的劍呢?」面前的女人竟然毫不在意的坐在了滿是污垢的椅子上,她從懷中拿出了一柄鐵劍。
「我家公子讓我把這柄劍還給你。」
寒月抬起頭,卻並沒有接。劍還是之前的劍,人卻已不再是之前的人,柳如煙笑道︰「我家公子說月少爺的劍法當世無雙,只可惜這次沒能領教到,若有機會一定要領教一番。」
寒月的拳頭本來攥的很緊,可是他突然間放松了。
他不說話,也不再看眼前的女人,而是將桌子上的酒端起,輕柔的放在嘴邊。他本該知道自己來是為了喝酒的,而不是為了受氣的。既然有人替自己買酒錢,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的痛飲一番,反而取生什麼勞什子的氣,那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柳如煙詫異的看著寒月,咯咯的笑道︰「難道月少爺這麼快就忘了我嗎?我可還記得月少爺的風情!」
寒月喝了第一杯酒。
「月少爺當時心里想的什麼?是不是想要好好的疼惜我?」
寒月喝了第二杯酒。
「不對不對,月少爺當時心里想的肯定不是我,而是另外一個人,可是那個人又是誰呢?那個女人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得到月少爺的憐惜?」
寒月喝了第三杯酒,可是他喝酒的手已經不穩,這兩天他的手時常不穩,他手中的劍,他手中的酒杯,總是無緣無故的掉落,灑出。
寒月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抬頭看著眼前的女人,這是一個美麗的女人。可就是眼前這個美麗的女人毀了自己,寒月努力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讓自己看起來平靜一些,他輕輕道︰「如果你來是為了請我喝酒,那麼現在我的酒已經喝完。」
「酒已經喝完,蛋卻還沒有吃完!」柳如煙道。
寒月抬手,將桌子上的鹵蛋一把抓起塞在了自己的口中,一口咽了下去。柳如煙大笑著拍著手,「原來月少爺不但**的功夫好,吃蛋的功夫也是一絕。」
「現在你可以走了!」寒月道。
柳如煙緊蹙著蛾眉,**的嘆息了一聲,指了指酒攤上喝酒的酒客們,「為什麼你就是看不到我的美麗呢?你知道這里的每一個男人現在心里想的是什麼嗎?他們一定在想那邊的那個野小子有那麼好的運氣,可以踫上那麼漂亮的女人。」
「踫上漂亮的女人並不是什麼好的事情。」寒月冷冷道。
柳如煙突然湊到了寒月的跟前,她身上的香氣再一次竄到了寒月的鼻子里,她吐氣道︰「可是漂亮的女人會讓你擁有一種自豪感,一種榮譽感。你們男人嘴上總說什麼兄弟義氣,豪氣干雲。可是見到了漂亮的女人,就全部變成了一個樣子,色**的誰都知道你們想干什麼。」
「是嗎?」寒月一把將柳如煙推開,「既然你不但算走,我打算離開了。」
寒月已然起身,準備離開。柳如煙生氣的看著寒月,他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不解風情的男人。不過,她還有一招可以讓寒月留下來。
「可是你知道嗎,現在你心里思念的小娘子就要嫁給別人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