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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春花秋月何時了(十五)5000+

「愣著做什麼?快坐下來吃東西呀。」孟隨心不疑有他,連聲招呼。

顧伯言眸光在蘇蘇身上掃了一眼,須臾又轉到戎卿臉上,笑意慢慢收住,抿了抿唇,問道︰「蘇蘇姑娘見過戎大哥?」

蘇蘇唇瓣微張,似是發不出聲,戎卿勾起一抹笑,撩起下擺坐在孟隨心對面︰「並未見過。」閑閑一句話打發回去,執筷挑眉︰「顧兄弟,快坐下呀。」

他倒是一副自來熟的模樣,儼然將自己當成官邸的主子了。顧伯言頓了頓,忽道︰「師姐、戎大哥,我有些不舒服……」轉頭望向蘇蘇,「蘇蘇姑娘,你能帶我去……方便一下嗎?」

蘇蘇還沒答話,戎卿道︰「蘇蘇姑娘是服侍你師姐的,你何必差遣她?這屋里隨意一個人帶你去不就是了。」

蘇蘇肩膀微顫,並不敢違背,朝另一婢女使了個眼色,那婢女便帶著心不甘情不願的顧伯言去了。孟隨心見他這麼隨意發話做主,心里不大自在,瞪了他一眼,口中道︰「戎大哥,你明天要走嗎?」

「不走。」

她一驚︰「你不是要去漠國嗎?不走留在這兒做什麼?」

蘇蘇不敢插話,垂首立在孟隨心身後,默默听著。

戎卿挑眉︰「你在趕我?」臉上似笑非笑,「孟姑娘,不管怎麼說,我們也算患難一場,何必這麼絕情?」

「你忘了我說過的話?」她立時羞惱起來,也顧不得有旁人在場,將碗筷重重一放。誰知脾氣尚未發出來,戎卿已經緩了神色,垂首淡淡道︰「你總說要來尋師兄成親,我雖比不上你師弟重要,但一顆真心,也想著看看你今後所托何人。」

她愣住,他接著道︰「隨心,始終一場相伴,你遂了我心願,也並不會如何,不是麼?」這話說得絲絲扣扣,都是繞不盡的綿綿情意。

她心跳失序,一時間扯得心口莫名發疼,只好偏過臉,盯著窗花默不作聲。戎卿只當她答應了,彎了彎唇︰「快吃吧。」

用完晚膳,顧伯言耗在孟隨心屋里不肯走,戎卿也慢慢喝著茶等。最後實在熬不過,兩個男人一前一後消失了,孟隨心松口氣,開始沐浴更衣。許久沒有舒舒服服地泡泡熱水,她在木桶里很是舒坦,唯一不自在的就是蘇蘇非要貼身伺候,多了雙眼楮,叫她覺得怪怪的。

于是麻利地洗好,換上干淨衣裳,趴在*上,讓蘇蘇替她擦干濕發。蘇蘇似乎有心事,半天不說一句話。孟隨心眼珠子轉溜半天,沒話找話道︰「師兄最近還好嗎?」

「將軍甚好,」蘇蘇臉上苦澀的笑一閃而逝,「就是很思念姑娘。如今姑娘來了,真是、真是太好了……」語音一頓,深呼吸,「姑娘,那位戎公子,您是怎麼認識的?」

「路上偶遇罷了,」她急急解釋,「蘇蘇,他很快就會離開的,你不要擔心。」

「離開?」蘇蘇低嗤一聲,「奴婢只是不明白,他為何……」

「為何?」孟隨心不解,蘇蘇忙改口道︰「只是不明白,他怎麼偏偏就跟上姑娘與顧公子了。」

「唉,」孟隨心下巴擱在手臂上,「戎卿那個人有些奇怪,你不用多理會。」

總不能告訴蘇蘇,戎卿是瞧上她孟隨心了,所以一直死皮賴臉地跟著?這話她自己都不信。

但戎卿重傷,梨花樹下抬眸一笑,又似心里真的有她……她也迷茫了,總覺得不該信他,又想著他或許是真心的。

真心多麼難得啊,若能遇之,定當珍惜。

可陸師兄對她也是真心,她對陸師兄也不是假意,所以何必再理會別的真心假意呢?

「姑娘在想什麼?」

她回過神,笑了笑︰「沒事。」

不必風餐露宿,*睡得甚好,但早起來伺候的丫鬟卻換了個人,不見蘇蘇。

孟隨心坐在妝台前讓人給她梳頭發,瞧那小丫鬟手腳伶俐,很快弄好,道了聲謝,問道︰「怎地不見蘇蘇?」

小丫鬟福身行禮︰「蘇蘇姑娘有事纏身,命奴婢前來伺候。」

昨兒還說要一直貼身照顧得,今天就忙別的去了……她拿不準這是蘇蘇故意還是無心,悶悶「嗯」了聲。小丫鬟即刻誠惶誠恐︰「可是奴婢做得不好?」說著就要跪下。

孟隨心忙伸手攔住,勸了好幾句才將人給安撫住了。用早膳時顧伯言也發現蘇蘇不在,問了一句,孟隨心照實答了,他便不再多言。飯後三人帶著幾個小丫鬟在後院散步,然而陸風官邸並不大,甚至是小得很,一堆人走到哪堵到哪,沒一會兒孟隨心就煩了,又打道回屋。

午覺剛歇起來,丫鬟來報,陸風回來了。

這是她……明明不該,可總覺得像是第一次見師兄一樣。忐忑沒有,但難免有些緊張,對著銅鏡看了看自己,衣著並無不妥,這才讓陸風進來。

一身銀灰甲冑,風塵僕僕,並不算出眾的容貌,偏生有一雙最是勾人的桃花眼。他走了三四步,見著她的時候忽然頓住,眼里驟然涌出霧氣,躊躇猶豫,無論如何不敢再往前。

而孟隨心也不知怎地,分明覺得記憶疏遠,但當那人大步走近,她眼眶一熱,竟是忍不住發出一絲哭音。這一聲徹底將陸風驚醒,別過頭,手背在眼角擦了一下,再轉回來時,已然是滿臉笑意。

「隨心。」他嗓子啞得像是要哭,快步走到她面前,手抬起來,在空中僵住,半晌輕輕放下,落在她發間。孟隨心微微仰著頭,心中酸楚,卻開不了口。

還是身邊的小丫鬟機靈,見狀提醒︰「將軍快坐下說話吧。」陸風這才應了聲,在孟隨心身邊坐下。隨即眸子一揚,有幾分疑惑︰「蘇蘇呢?」

小丫鬟笑道︰「蘇蘇姐姐知道將軍提早回來,在廚房準備呢。」

陸風不疑有他,「那你先下去吧。」等人走了,眉間微微一動,不好意思地拉住孟隨心的手。

孟隨心驚了下,想抽開,但這是她未婚夫婿……她低頭盯著自己的鞋尖,努力忽視那種不舒服,耳邊听陸風道︰「一路上還平安嗎?顧師弟有沒有好好照顧你?怎麼會突然來了常州,你可真把我嚇壞了……」直到此刻說起,仍然心有余悸。

孟隨心深吸一口氣,緩緩道︰「師兄,師尊說等你回山就與我成親,但你一直不來,我不曉得要等到什麼時候。」

陸風手一僵,聲音發顫︰「你是想……」語聲微暗,生怕她說出他不想听見的話。然而孟隨心抬眸一笑,輕聲道︰「師兄,我來尋你成親呢。」

他愣住,耳膜里咚咚咚都是心跳聲,看著她容顏明媚如花,一時間心蕩神馳,手臂一緊,牢牢將她箍在懷里。孟隨心悶哼一聲,臉頰被盔甲冰得皺眉,但他的歡喜又是那麼真心實意,讓她不禁動容。

她不該這樣的,這是要與她共度一生的良人,是她青梅竹馬的師兄,是小時候待她無微不至的人……可她手腳僵硬,想推開他,又狠不下心。

「隨心……」他喃喃喚著,一遍又一遍,手緊得勒痛了她,孟隨心蹙眉,小聲叫︰「師兄?」

陸風怕嚇著她,忙松開,笑了笑︰「我失態了。」他眼里都是淚光,充滿了感恩和歡喜。

孟隨心笑笑示意他不用在意,身子往後微仰,轉手去端桌上的茶。門上輕響,小丫鬟道︰「將軍,蘇蘇姐姐請您過去一趟。」

陸風眼楮里都是她,嘴角是掩不住的笑︰「我過去看看。」

「好。」她連連點頭,等到陸風出了門,長舒一口氣。站起來在屋子里來回走了幾圈,總算平復一些。沒過多久丫鬟帶著幾個婆子來,一進門就給她量身,孟隨心被逼著抬起手,艱難地側過臉看向小丫鬟︰「師、師兄呢?這是怎麼回事?」

小丫鬟捂嘴笑道︰「是將軍命奴婢帶來為您量身,趕著置辦嫁衣呢。」

動作那麼快?她才剛說了來意,怎地轉頭繡娘就來了?心上悶悶的,並沒有預想的歡喜。

身前站著的婆子見狀笑道︰「小娘子,成親是好事,怎地愁眉苦臉?要開開心心,不然以後會不好的。」

孟隨心聞言扯出個笑,低下頭不再說話。

好在房里好多人進進出出,但陸風卻沒有再來。他動作實在太快了,外頭人來人往,已經在裝飾新房,下午才量的身,隔天早上嫁衣就送到房里。

孟隨心穿上在屋子里轉了轉,一眾丫鬟婆子同聲夸贊。隨後將她推在妝台前坐下,發髻散開,認真地梳著。她原就美貌,此時鳳冠霞帔,更是裝點得她光彩照人。

忽地身邊一涼,眾人垂首推開,她頭上壓著重重的首飾,只能從鏡子里頭往後看︰「你怎麼來了?」微微一動,鬢邊流蘇顫動,越發襯得她沒眸如點漆,唇似流珠。

戎卿一時也看呆了,許久彎了彎唇,輕聲道︰「來看看你。」

她並沒有從他的聲音里听到「恨不相逢未嫁時」的惆悵,鳳眼微眯︰「有什麼好看的!」表情凶狠,偏生他還能笑︰「自然是好看的。」

頓了頓,「隨心,明日我就要離開了。」

她鼻尖發酸,冷聲道︰「一路走好。」

戎卿含笑,不再多言。

他走之後,丫鬟婆子們又圍上來,替她描眉傅粉。孟隨心終于覺出不對勁,半是掙扎︰「試試衣裳便是了,其它不用……」

「新娘子說什麼胡話,」婆子笑道,「今兒便成親,當然要做全了。」

「今天?!」孟隨心嚇得僵住,婆子道︰「將軍說,姑娘是來尋他成親的,不忍姑娘失望,所以命咱們手腳麻利地籌備好一切。怎地,姑娘不是這麼想的?」

她是說過想成親,可也沒有這麼想啊!

可婆子哪里管她怎麼想,趁她發愣,麻利地打點好妝容,從托盤上扯過四角垂著流蘇的大紅蓋頭,徑直蓋在她頭上。眼前一蒙,孟隨心慌張地要扯下,雙手被人拉住,不肯讓她動。

她聲音發顫,扯住服侍自己的小丫鬟︰「我、我師弟呢?你去叫他來!」

小丫鬟安撫地握住她的手︰「顧公子在大廳幫忙呢,今兒是不方便見了,明天喚他來可好?」

孟隨心還要再說什麼,身側的婆子慢聲道︰「姑娘年歲不小了,拖不得的,將軍那麼急,也是為了姑娘著想。」這話一出,她再也沒法動彈。

是啊,求仁得仁,她千里迢迢而來,不就是為了與師兄成親麼。嫁做人妻,生兒育女,如這世上所有的姑娘一樣,平淡一生。她心里再害怕,再恐慌,也沒辦法改變。師兄是她的姻緣,她應該坦然迎接,而不是畏首畏尾。

應當是許久不見的緣故,才會有些生疏和害怕,等到成了親,相處一段時間,一切都會好的。

她慢慢安撫自己,手腳卻越發冰涼。呆呆坐著,等到被人攙扶起來,腳一軟,險些癱軟下去。

小丫鬟以為她是餓的,偷偷遞了饅頭給她吃,幾個粗壯的婆子幾乎是架著她往前。孟隨心迷迷糊糊地,等到醒過神,手里被人塞進紅綢子,已經跪下。

司儀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尖利,她四肢僵硬,沒有辦法動彈。身旁的喜娘便扶著她動,下跪、起身、下跪……如此反復,最後帶離喜堂,到新房休息。

她坐在*沿,整個人失了力氣,軟軟靠在*柱上。喜娘在耳邊道︰「將軍將人都攔下了,不會有人進來鬧新房,夫人不必擔心。」

孟隨心喉嚨干痛,抿了抿唇,「我、我師弟呢?」

喜娘笑起來︰「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不想著將軍,怎地想起師弟去了?」從蓋頭地下遞進來吃食給她,「夫人放心,都在外頭呢,一會兒將軍就來了。」

孟隨心接過酒杯,小小抿了一口,又遞還出去。蓋頭罩得人悶悶的,她想扯下來,但手一動,就被喜娘拉住︰「蓋頭只能新郎官來揭,夫人不要壞了規矩。」

她只能安分坐著。

好在沒過多久,傳來開門聲,幾個守著她的下人行了禮,魚貫退出。孟隨心雙手擱在腿上,手指相互纏繞,手心里都是汗。

眼底出現一雙皂靴,她咽了口唾沫︰「師兄……」

師兄沉沉「嗯」了聲,再沒旁的話。

她呼吸急促,「我覺得……是不是太快了?我們還沒有稟明師尊,若要成親,應當師尊為高堂……」手上一緊,被他握住,她再也說不下去了。

都到了這一步,還有什麼好說的呢。嫁衣也穿了,堂也拜了,他們如今已是夫妻,難道還要說服他,回紫雲山再辦一場嗎?

他的手又大又暖,將她的包裹起來,指尖在她手背上微微摩挲。薄繭激得她起了雞皮疙瘩,他忽地松開,右手往上,穿過蓋頭捏住她的下頜,微微用力,她被迫仰起臉來。

下一瞬唇上一重,他就這麼隔著紅布,輕輕含住她的唇瓣。他的氣息撲面而來,熱得她腦袋發暈,隱隱聞到一股香味,只以為是幻覺。

面前的人是師兄,不會是他的。她與那人只是萍水相逢,今日過後,天涯分別,應當再無相見之期。她孟隨心嫁做人婦,更不應當花費心思去想別的人,這是不忠不貞。

「師兄……」唇間呢喃一聲,她主動伸手環住他的腰身,仰臉承受。他喉間一聲粗喘,壓著她的力氣頓時重了幾分,含著勃然的怒氣。

她不明所以,被他這一下嚇得怯怯地往後縮,誰知腦後一緊,又被他強行壓上前。

「咻」的一聲輕響,蠟燭熄滅,眼前驟然黑下來。她後背一痛,被他壓在*板上。偶一松開她的唇瓣喘氣,手掌利落地抽來蓋頭,復又狠狠親下來。

他是下了大力氣,她疼得眉頭皺起,手指揪著身下的*墊,不敢吭聲。幸而對于他的親近,沒有了昨日的抗拒,果然只要有時間,一切都是可以習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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