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敬霞從某種意義上說，和錢玉林是同一類人，她愛學生多過愛出名，這在人人削減腦袋想出名的學術界，可以稱得上是個異類。
不過方敬霞卻是有淡泊名利的底氣，她有一個當行署專員的老公，還有一個當市長的哥哥，背後肯定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家族作為依靠，她真的不需要讓名利充斥自己的生活。也許正因為這樣，方敬霞才保養的如此之好。
方敬霞這一屆收了幾個不錯的學生，她把很多的精力都放在了培養學生上面，至于學術論文？見鬼去吧。跟其他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碩士生導師不同，方敬霞幾乎每天都會在學生面前露面。
找到了共同話題，這一家子和吳建飛也就聊開了，飯桌上其樂融融，如果讓外人看到，還以為吳建飛和他們是一家人。
吃完飯，方敬霞收拾碗筷，吳建飛想上去幫忙，卻被她制止︰「你一個大男人，又是客人，忙這些干嘛？快去和老蔣聊領，這些我來收拾就行了。」
旁邊蔣文軒也開口道︰「小吳，跟我來書房，我想听听你的那個承包的想法。這些東西你方阿姨一個人弄就行了，就幾副碗筷而已。」
而蔣歆晨明顯有些不高興，她還有好多問題沒問吳建飛呢，就被老爸叫走了。沒辦法，她雖然鬼靈精怪，但是還不至于不懂事，知道老爸和吳建飛有正經事要談，也就乖乖地在客廳里看電視。
和客廳的素雅不同，吳建飛一進書房，就被滿屋子的書香氣息吸引了。他也是個愛書之人，看到書架上的書，不禁有些心潮澎湃。
蔣文軒的書房里，除了一張書桌，兩張沙發，剩下的就是書架和書了，用汗牛充棟來形容蔣文軒的書房一點也不為過。
吳建飛掃了一眼，書雖然很多，但是分門別類，一點也不顯凌亂。內容涉及了政治、經濟、文化、歷史等各個領域，看來專員也是個愛書之人。
專員、大秘、小秘，三個人都是愛書成痴，還真是人以類聚，物以群分。
蔣文軒和吳建飛在沙發上坐定，蔣文軒開口問道︰「說說吧，你這個承包的思路。」
吳建飛收回心思，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始緩緩答道︰「是，專員。我一開始有這個想法也是因為在電視台工作的原因。」
「就目前來說，電視台是個很不錯的單位，各項福利待遇在地直各部門當中應該都是名列前茅。這是因為電視台除了是個事業單位，人員工資全部由地區財政撥發，還因為有廣告部這個部門，電視台可以用廣告收入來給工作人員發工資。」
「但是，這幾年電視台的廣告收入卻是逐年降低的，這是為什麼？機構臃腫、人浮于事都是原因。現在電視台的廣告全靠人家自己上門，這肯定不是長久之計。而且在廣告部工作的都是編制內的人員，他們干不干活，都會有收入，即使廣告部掙了錢，大頭還是台里，他們的福利待遇並不比其他人好多少。」
「機關里就有這種奇特的現象，總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比人家的高尚，比人家的辛苦，拿的卻比人家少，他們肯定不會盡心于廣告業務的拓展。這其實也是很多國有企業的通病，有了鐵飯碗，大家都出工不出力，生怕比別人干得多，干的多了沒好處拿，誰願意干？」
「在我看來，廣告部的性質其實和企業並沒有什麼不同，而且存在的毛病和國有企業也大同小異。所以我就想到了以承包的方式來經營廣告部的方法，這種方法並不會改變電視台廣告部的屬性，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而且承包這個觀念，通過這麼多年的實踐已經深入人心，所以我就讓雨裳嘗試著把廣告部承包下來。」
蔣文軒一直不作聲，听著吳建飛的分析，等吳建飛說完，他才點點頭，以表示對他這個行為的認可。
蔣文軒和地區的其他領導不同，他的眼光和卓識不是那些「土干部」能夠比擬的，他能看出來吳建飛這個動作的深遠意義，所以吳建飛一有動作，他就注意到，並對這個承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那你覺得，這種經驗能夠推廣嗎？」沉思片刻，蔣文軒開口問道。
吳建飛卻是搖搖頭︰「眼下這個時機不合適，太了！在電視台內部搞承包影響並不大，即使雨裳在運作這個事情，但其實廣告部還是在電視台的領導之下。他們制作的廣告片都要經過台里的審核才能夠播放，台里、局里乃至宣傳部都能夠掌控的住，也掀不起什麼風浪，最多就是讓雨裳賺點錢。」
「但是這個把這個運用到國有企業改制上就不行了。現在的局勢太過混亂，這種做法風險太大，一旦被有心人盯上，我們得不償失，甚至會成為眾矢之的。即使時間能夠證明我們的做法是正確的，但是到時候恐怕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又有誰記得我們這些探路人？而受益的卻是其他人。」
甘雨裳承包了電視台廣告部只是電視台內部的事情，而且甘雨裳只是負責運營廣告部，廣告部其實還是在電視台的掌控之下，性質並沒有什麼本質的變化，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甘雨裳的廣告中心制作的廣告片都要經過電視台的審核才能播發，台里、局里以及宣傳部都能夠輕而易舉的掌控。
但是國企改制就不一樣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任何的風吹草動都有可能招來別人的攻擊，實在是太了。所有制問題是事關國體的大事，在這個時候成為眾矢之的無疑是很不明智的行為。
而且大湖地區和別的發達地區不一樣，大湖地區是農業地區，幾乎沒有什麼像樣的企業，所以改制問題並不迫在眉睫。如果國有企業真到了拖累整個地區發展的地步，吳建飛估計蔣文軒就是冒著再大的風險也會逆流而上的。
不過蔣文軒對吳建飛讓甘雨裳這麼個小丫頭來主持這個事情倒是頗感好奇，甘雨裳參加工作也就一年多的時間，又是個女孩子，蔣文軒不知道他們是年少無畏還是真有信心。于是問道︰「那你為什麼讓甘雨裳來承包？她也就剛剛畢業不久，而且也沒有涉及過這方面的事情。」
我會告訴你我知道她能行嗎？我會告訴你我看見過她風華絕代，會當凌絕頂嗎？
呵呵，吳建飛只能找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剛開始的積累階段會比較艱難一點，人員問題、經驗問題都不好解決，但是有甘秘書長在，我相信初期應該能撐得過去。而且我會抽空幫她策劃一下，其實她現在搭班子我就給她提了不少建議。我的想法是利用現在的時間來打名聲，等到名聲出去了，到時候即使有人效仿我們，客戶還是會沖著名聲來找我們的，這也是廣告效應。」
這話說的有些牛叉，但是吳建飛的能力蔣文軒還是比較認可的。他的一些看法和建議很有前瞻性，就拿這次承包的事情來說，應該說是在大湖地區開創了一個先河，很有借鑒意義，可惜現在時機不對，要不然蔣文軒還真想在全地區推廣這個經驗。
「那你覺得什麼時候時機會成熟？」
雖然大湖的國有企業還不至于傷筋動骨，但是死氣沉沉是避免不了的，如果能夠改制成功，不但不會拖後腿，反而會成為大湖新的增長極，這一反一復差別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我覺得最遲明年吧，等到兩邊打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的時候，一號首長肯定會出面一舉定乾坤的。」
吳建飛雖然知道，但是也不好說但確定。
兩人又聊了一陣，就見蔣歆晨端著兩杯茶進了書房，把茶杯放在茶幾上，一臉不快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哪有那麼多好聊的？好不容易回來一趟，爸爸也不陪陪我，還有建飛哥哥，我還等著你給我講大湖的風土人情呢！」
蔣文軒和吳建飛相視一陣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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