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建飛自然不知道陳睿此時心中所想,但是他知道,他想要在官場混出個樣樣來,僅僅靠自己重生的優勢是不夠的。
官場是考驗一個人綜合素質的地方,僅僅靠一技之長根本無法在這里立足。所以自從重生以來,吳建飛無時無刻不在充實著自己。無論是在采訪過程中,還是在和別人打交道的過程中,他都十分留意。留意別人是怎麼做的,然後拿自己和他作比較,自己的優點在哪里?自己的缺點在哪里?
可以說,這段時間吳建飛在不停地剖析自己,認清自己。他知道自己在性格上有些缺陷,這種缺陷是隨著自己那二十多年的優勢一起帶過來的。
他知道自己可能依舊看不慣官場上的那些齷齪,但是自己必須要去適應。因為他知道任何地方都有陽光的一面,也有陰暗的一面,他堅持了半輩子的新聞事業如此,官場自然也是如此。
只不過,前世的時候,吳建飛看到的都是陰暗面,所以一直十分厭惡官場。可是當他看到蔣文軒和陳睿在這條大道上越走越遠的時候,他知道自己錯了。他看到了蔣文軒和陳睿身上的光輝氣質,所謂正者無敵,應該說的就是他們。吳建飛知道他們經歷的齷齪比自己多了不知道多少,然而他們卻披荊斬棘,帶給了老百姓福音。
就像一把刀子,能用來殺人,也能用來救人,關鍵是看用刀的那個人。所謂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大抵如此。、
所以當他看到這摞材料的時候,其實是十分感動的,他知道陳睿是為了他好,所以他看的也十分用心。
陳睿看到他入神,就走過來拍了拍他的肩膀︰「建飛,挺用功啊!」
吳建飛倒是嚇了一跳,連忙起身,陪笑道︰「陳主任,不好意思,看入神了。」
雖然通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吳建飛和陳睿之間的關系已經很鐵了,但是既然進了官場的大門,有些規則還是要守的。即使他和陳睿關系再好,上班的時候還是要老老實實的喊一聲「陳主任」。
陳睿當然不會介意,他沖吳建飛擺了擺手︰「沒事,這幾天你還是要多用點心,把行署這邊的工作多熟悉熟悉,這樣寫材料的時候也會順手許多。」
「好的,我一定用心看,多謝陳主任關心。不過說起來,行署的工作還真是千頭萬緒,不像電視台的工作,相對比較單一。」
「那是自然。行署的工作本身就涉及到整個地區的方方面面,千頭萬緒是肯定的。領導做事情肯定是抓大放小,但是像我們這樣為領導服務的不說面面俱到,但是各個方面總要了解一個大概,這也是我讓你看這些材料的意圖之一。」
「嗯,我知道了,我會盡快把這些材料熟悉一遍,爭取早點工作狀態。」
陳睿對吳建飛的表現也十分滿意︰「我相信以你的能力會盡快適應這邊工作的。走吧,專員讓你過去一趟。」
蔣文軒的召見是在意料之中的,吳建飛早就有心里準備。人是他親口要過來的,不可能放在這邊不聞不問,不過這麼快倒是讓吳建飛有些意外。
吳建飛亦步亦趨跟在陳睿後面,快到專員辦公室的時候,陳睿轉身對吳建飛說︰「你和專員打交道時間也不短了,他是個平易近人的領導,在他面前不用拘謹,說話注意點分寸就行了。」
吳建飛聞言點點頭。
每個人在社會上都會扮演各種各樣的角色,領導在人前是領導,但是到了高層很可能就變成了下屬,而他們回到家中也只是個丈夫、父親。每個人在扮演不同角色的時候,表達、動作很可能都不盡相同。
吳建飛的身份已經有所改變,他現在是行署秘書一科的科員,自然要做一個秘書應該做的事情,那就是在領導面前謹小慎微。
謹小慎微不是拘謹,以吳建飛的心理年齡,估計他現在已經忘了什麼叫拘謹。他只身潛入虎都沒有半分膽怯之意,更何況是面對再熟悉不過的蔣文軒呢?
謹小慎微是要態度審慎,吳建飛之前其實已經想過如何去面對蔣文軒,他覺得不用過分注意一些細節的東西。蔣文軒是個不同于一般意義上的領導,他能對自己拒絕他的邀請都不介意,又怎麼會介意下屬在他面前如何表現呢?
所以,吳建飛覺得,只要保持自己對他的敬仰之情就好了。吳建飛對蔣文軒的敬仰是發自肺腑的,沒有絲毫造作,他覺得自己只要保持這個鞋就足夠了。
說著,陳睿領著吳建飛來到了專員辦公室,陳睿敲門進去。
「專員,吳建飛已經過來了。」
「進來吧。」
這句話是沖門口的吳建飛說的。吳建飛推門進去,就听見蔣文軒沖他說道︰「小吳,坐吧。稍等一下,我把這份文件看完。」
吳建飛進門後,陳睿就出了辦公室,反手把門帶上。
吳建飛坐在了側面的沙發上,打量著專員辦公室。專員辦公室很大,並不是傳說中的里外間,陳睿有自己的辦公室,有事的時候,蔣文軒自然會打電話叫他過來。辦公室里有不少盆景,看得出來蔣文軒是個愛花之人,吳建飛旁邊的茶幾上有一個松樹盆景,辦公桌的右手邊有一盆吳建飛叫不出名字的落地盆景,而蔣文軒的辦公桌上也有一盆海棠。
蔣文軒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幅難得糊涂,辦公桌的左手邊則放著一個書櫃,里面整齊地擺滿了書籍。辦公桌收拾的很整齊,雖然東西不少,但是卻不顯得凌亂,看得出來陳睿把辦公桌收拾的很細心。
不一會,蔣文軒看完了材料,抬頭朝吳建飛看來︰「小吳啊,今天來上班感覺怎麼樣?」
很程序性的問題,不過吳建飛還是把自己的真實感受說了出來︰「不瞞專員,感覺壓力很大。」
蔣文軒一听倒是來了興趣︰「哦?怎麼個**?別人不知道還以為我虐待下屬呢,第一天來上班就給這麼大的壓力。」
蔣文軒開起了吳建飛的玩笑,不過他也不在意,他知道蔣文軒很隨性,經常會開些小玩笑,無傷大雅,也不是對下屬的不滿。
「專員您開玩笑了,哪是您給的壓力啊,應該說是我自己找來的壓力。陳主任給我準備了一些材料,讓我熟悉一下行署的工作,我今天上午主要的工作就是看這些材料。不過,我從材料上發現了一些問題,所以覺得壓力很大。」
蔣文軒沒想到,這個吳建飛第一天來看個材料還看出了問題,他倒是想听听這個小子能說出些什麼道道︰「哪些問題?你倒是說說看。」
吳建飛沉默稍傾,整理了一下思路,說道︰「怎麼說呢?總之我看完材料後的第一印象就是咱們大湖太窮了,不光是我們的老百姓窮,我們的政府也窮。改革開放已經有十多年了,可是我們大湖的經濟發展仍是停滯不前。以前在電視台當記者,拿著一份穩定的工資,基本上也算是衣食無憂,今天看到我們大湖的一些數據,有些觸目驚心。都說當記者的要貼近生活、貼近群眾,可是我卻覺得以前的自己有些月兌離群眾了。」
「我們的農民人均年收入只有五百元左右,城鎮也不過才一千多一點,這樣的收入,連維持基本的溫飽問題都很勉強,更不要說送子女上學這些支出了。另外,大湖地區的救濟制度也很不完善,一季度發放的低保金總共才不到十萬元,這讓那些吃低保的群眾怎麼過?上次去東元市,雖然那邊的介紹很簡短,但是兩地的差距之大是顯而易見的。位卑忘憂國,所以我覺得壓力很大。」
蔣文軒听完點點頭︰「你能想到這些說明你的心里裝著群眾,看來興國同志的家教不錯。作為黨員干部,就要時時刻刻心里裝著群眾。你說的不錯,我們的老百姓確實是窮怕了,偏偏我們大湖還就是貧窮落後。不說跟東元市比,就是和省內其他地市相比也是倒數。為什麼?我們離省城這麼近,又是濱江地區,為什麼就是發展不起來?關鍵還是在這里。」
蔣文軒說著,指指自己的腦袋。
「開國首長和一號首長都說過解放思想,可是我們很多黨員干部的思想還是不夠解放,更不要說咱們的老百姓了。不說其他地方,單說我們大湖,很多官員就抱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鞋,只要不出亂子,老百姓再窮跟他也沒關系。任重而道遠啊!」
第一次召見,本就是蔣文軒性的表示一下關心,卻不想和吳建飛聊了不少。快要到下班的時間,蔣文軒又說了幾句關心的話,吳建飛就退出去了。
吳建飛引起話頭,其實只是想讓蔣文軒多了解一下他,知道他吳建飛是個什麼樣的人,以便于拉近兩人的關系。做秘書的關鍵還是要取得領導的信任,沒有領導的信任,秘書就什麼都不是。
吳建飛對蔣文軒了解頗多,但是蔣文軒對他的印象大多還停留在當記者的時候,至于他有什麼抱負,有什麼想法,應該並不是很了解。經過這次談話,起碼讓蔣文軒知道,我吳建飛的價值觀和你蔣文軒是一樣的。作者風一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