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華如水……
可蘭和顧城炎回到家，王大媽和葉惠已經睡了，屋里靜悄悄的，留了一盞淡藍色的燈。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房間。
可蘭先走至床沿，垂眸整理被子，動作不急不徐，面色看似平靜。
顧城炎則沉沉立在屋里，幽黑的雙眸，緊盯著整理被子的女人，薄唇緊抿成線，面色冷毅。
可蘭整理完被子後，收拾衣服，瞅了眼顧城炎，沒吱聲，只輕笑著沖他點了點頭，走進浴室。
關門，開水，雙目略紅。
對于陸曉峰的事兒，她心頭說不上是什麼感覺，只是顧城炎對她保留了太多秘密，讓她忽然覺得，自己先付出的真心，是否值得。
其實也說不上值不值得，從一開始，她就是有目地的，不是麼？
只是，過程頗為復雜，不過，結果還是一樣。
思至此，可蘭臉上忽得勾起了一抹苦笑，月兌了衣服，走了兩步，水嘩嘩的淋從她頭頂沖過。
瓷白的肌膚，被熱水燙紅。
她微愣，退了兩步，調了調水溫。
吱紐……
忽然，浴室門被人打開。
顧城炎在浴室門關佇立片刻，邁開步子走了進來。
可蘭臉色驀然一紅，背對著顧城炎道︰「我還沒洗好，你出去。」她的聲音不大，語氣卻高昂煩躁。
顧城炎神色驀然一沉，腳上的步子卻沒停，走至可蘭身後，拿了條毛巾，打濕。
可蘭懵了，難不成顧城炎，想幫她洗澡？
她往前走了兩步，背對著顧城炎，雙手輕環胸前，面露難色。
「讓你在過去的那些年里，受了那麼多苦，是我不好。」顧城炎抬手，毛巾擦過可蘭光潔的背部，眸光微沉，似在向可蘭道歉。
可蘭微愣，轉頭看向他，無言以對。
那是她的人生，她受苦受累，並不是他的錯。
「不關你的事。」可蘭吐了口氣，垂眸，回了句，心頭揚起了一絲曖緒。
顧城炎，這是來哄她麼？
不容易。
顧城炎手上的動作沒有停，神色卻驀然一沉，忽然伸手將可蘭攬進了懷里，溫水沾濕了他綠色的軍襯衫，緊緊相擁，肌膚相親。
許久……
他嘆了口氣兒，垂眸，薄唇輕啟，在她耳邊道︰「你還記得上次楊將軍的退休宴嗎？」他似決定告訴可蘭，他的事兒。
可蘭微愣，她倒是記得，有關貪污案件。
忽然提起這事，和什麼有關第？
可蘭沒有回答，顧城炎卻自顧的告訴可蘭。
「事情牽扯頗廣，即將收網，你……暫時什麼都別做。」顧城炎見可蘭沒回聲，輕嘆了口氣兒，站在她身後，心頭涌上了一絲莫明的情緒。
明明在身邊，他卻越發害怕失去。
一旦收網，真像大白，他們是否還能維持現在的關系？
顧城炎的話落音，可蘭卻愣住了，收網，楊將軍？局中局？
果然……
顧首長就是顧首長，上次退休宴的事，只是障眼法吧！
楊老將軍自以為洞察先機，其實不過是顧首長拋磚引玉罷了。
她上次還在為他擔心，其實，他早就計劃好了一切。
果然……她還是自做聰明了。
思至此，可蘭點頭，應下顧城炎的話，有顧城炎在，她做的事，都變得頗為幼稚和蒼白。
這個男人……她根本模不明白。
但……她又想不明白，竟然顧城炎和梁家有合作，為什麼上次又要和梁家人做對呢！
他都和梁家人做對了，梁秀璃，還會真心和他合作麼？
竟然要合作，顧城炎又何必將梁氏逼進絕路呢？
難不成，顧城炎也和金昊的手法一樣，先打個巴掌，再給個棗，逼人。
難道，梁氏股市回升，也是顧城炎在一手操控？
難道……
可蘭無法確定原由，因為她根本一點兒都看不明白，也猜不明白。
她此時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
相信他。
*
次日一早。
顧城炎去了軍區，因為是休息日，可蘭便站在陽台和曬太陽。
曖哄哄的。
她心里有個梗，還沒解開，只能等。
等顧城炎收網，真像大白。
她站在陽台曬了會太陽，門鈴卻響了起來。
可蘭回身，見王大媽開門，站在門外的是楊小姐，楊將軍的孫女。
楊小姐沒等王大媽反應，便先進屋，笑盈盈的急步走到可蘭跟前。
「我听說顧少結婚了，托人打听了下，才知道顧少的太太是你。」楊宜佳說著，握起了可蘭的手，臉上掛著輕笑，水汪汪的杏目中，露了羨慕的神色，嫣紅的唇，高挺的鼻子，嬌俏美麗。
可蘭微愣，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上次，楊小姐還和顧城炎相親的，吃飯。
按理說，她們應該是情敵。
現在楊小姐忽然來看她，還一臉熱絡，是不是太奇怪了。
可蘭立在原地沒動，一時不知道要如何回答楊小姐的話。
楊宜佳見可蘭不說話，倒也不急，輕笑著道︰「你叫林可蘭是麼？我叫楊宜佳，和顧少是朋友。」楊宜佳開始自我介紹，聲嬌嬌軟軟，看著可蘭，等著她的回答。
可蘭垂眸，出于禮貌，點了點頭道︰「嗯。」
她對楊宜佳不熟悉，但楊將軍的事，卻知道些。
楊將軍貪污的事兒，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楊宜佳這個時候登門的確讓人不得不多想。
「你叫我宜佳吧，顧少也這麼叫，我可以叫你可蘭麼？」楊宜佳听到可蘭的聲音，睜大了雙眸，似大不咧咧的和可蘭套上了近乎。
可蘭微愣，顧首長會這麼親密的喊人麼？
思至此，她輕笑回答︰「是麼，沒听城炎提起過。」
可蘭說到這兒，坐到了屋里的沙發上，對楊宜佳沒有好感，而楊宜佳則緊隨可蘭坐下。
王大媽替楊宜佳倒了杯水，葉惠站在一旁冷眼瞅著這個楊宜佳。
千金大小姐，登門造訪，放低姿態，可疑。
楊宜佳听到可蘭這麼一說，忽得輕笑出聲道︰「顧少就是這種臭脾氣，沉沉悶悶的，什麼都放在心里。」楊宜佳說到這，倒是拿起水，喝了水，復而又看向可蘭。
「不過我覺得，沉悶的人，有沉悶的好處，逗他笑的時候，那模樣像石頭開花兒似的，閃耀繽紛。」楊宜佳說到這兒，自顧的笑了起來，似乎回想著甜蜜的事兒。
可蘭听到楊宜佳的話，沒急著回答，冷眼瞅了她一眼，臉上揚起了一絲興味。
這是想顯擺他和顧城炎之間的關系麼？讓她失落？
技拙了！
「對了，我還記得寶兒剛回國的時候，她和顧少天天粘在一起，有什麼……」楊宜佳說到這兒，忽然停下了嘴中的話，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倏而又急急的道︰「對不起，我是想到什麼，就說什麼了，你不會生氣吧。」
話落，楊宜佳嬌俏的小臉上，露出了一抹愧疚的神色。
她伸手拉著可蘭的手，一臉悔意。
可蘭被楊宜佳這麼一拉，輕笑，眼角微微彎起道︰「沒關系，他都和我說過。」可蘭回答，聲音不急不緩，臉色平靜，並不在乎。
楊宜佳見林可蘭輕松的回答，眼中閃過著一絲失落，但轉而眼中又露出了一抹喜色道︰「是嗎？沒想到顧少會和你說這些，看來……你們真是毫無保留啊。」楊宜佳說到這兒，拉著可蘭的手，目光注意到她手中的戒指。
倏而，她握著可蘭的手指道︰「戒指真漂亮，以前顧少還給寶兒做過一個類似盤扣的戒指。」楊宜佳說到這兒，臉上笑意叢生。
可蘭眸光微垂，空穴不來風，楊宜佳應該不會把沒有的事說出來。
所以，顧城炎真的親手給梁寶兒做過戒指？
思至此，可蘭心中揚起了一絲莫明的躁氣兒，臉上的笑漸漸收斂，不過轉而她臉又揚起笑，楊宜佳這是專門來找茬的麼？
楊宜佳瞅見可蘭的臉色變了變，心中揚起了一絲興奮，張口還想說下去。
葉惠卻在這時端著盤水果走過來，忽一個踉蹌，一盤切開的芒果，全都撲到了楊宜佳那件白色的冬裝上。
黃白相間，煞是耀眼。
楊宜佳立馬跳了起來，指著葉惠，想罵，但又忍了下去，臉色頗為繽紛。
然葉惠則低頭，露一臉恐慌的模樣。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顧意的，對不起。」說著，葉惠便拿起桌上的抹布，去替楊宜佳擦衣服。
可蘭見樣，沒吱聲，眼角微微彎起，看著楊宜佳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許久……
「沒關系。」楊宜佳雖然怒，卻沒發作，接過葉惠手中的抹布，隨意處理了下衣服上的污漬，卻沒處理干淨。
可蘭微愣，這個楊宜佳，可比梁寶兒強上不少。
至少，沉得住氣兒。
楊宜佳隨便處理完衣服上的污漬後，又和可蘭聊了幾句，臉上始終掛著輕笑，說到最後，她才從包里拿出請柬道︰「後天是我生日，你把這個交給顧少，你和顧少一起過來吧。」楊宜佳說到這兒，復而又從包里拿出一個禮品盒，放在桌上道︰「你們結婚，我也沒什麼好送，新婚快樂。」
楊宜佳說著，將盒子將可蘭推了推。
可蘭看到楊宜佳拿出盒子，微頓。
楊宜佳卻又將盒子打開道︰「小小心意。」葉惠說到這兒，目光停在盒里的禮品上，手表，襄鑽。
看到楊宜佳出手這麼大方，可蘭微頓。
真是千金小姐。
「謝謝。」可蘭低聲說了句謝謝，並未拒絕。
而後，楊宜佳也沒再多說什麼，說了幾句話，便輕笑著和可蘭揮手道別。
可蘭目光她離開，王大媽卻拿起手表道︰「哇，這是真金的啊。」一句話兒，讓可蘭心中驀然一沉。
奢侈……
可蘭原想把手表扔在一邊不理會，但想著又是別人送來的新婚禮物，所以把手表放到了房里，怎麼說也得給顧城炎看看。
夜里。
顧城炎從軍區回來，吃過飯，可蘭便把楊宜佳送來的東西，給顧城炎看了。
顧城炎看到禮物和請柬，嘴角勾起了輕笑，告訴可蘭，手表後天要戴。
可蘭不明白，為什麼要戴上，她對那個楊宜佳沒什麼好感，嬌諾做作。
就算參加她的生日宴，也不想戴她送的東西。
然……顧城炎卻輕笑著向可蘭解釋。
「這里有楊將軍家保險庫的鑰匙和密碼，後天，我會親自行動。」顧城炎說到這兒，忽然伸手握住了可蘭的肩膀，一臉慎重的瞅著可蘭道︰「後天過後，我們舉行婚禮。」
顧城炎的話落音，可蘭的臉上忽飛起了一抹艷紅，每個女人都期待婚禮，她們結婚這麼久，沒有婚禮，的確不太完整。
只是……楊宜佳，竟然會幫顧城炎。
這是需要多大的勇氣！
背叛自己最親的人，來幫顧城炎！
她是不是，對顧城炎……
「楊宜佳喜歡你。」
可蘭揚聲回了顧城炎一句，能拋棄親情來幫一個男人，不是喜歡，是什麼？
顧城炎听到可蘭的話兒，神色微愣，幽黑的雙眸，直直的盯著可蘭的臉，嘴角擒起一絲笑。
「嗯……但我喜歡你。」他沉聲告訴可蘭。
喜歡又如何。
可蘭听到顧城炎這話，臉色驀然一紅，低頭，小聲嘀咕著「油嘴滑舌」
可蘭說話的聲音，倒是不大，卻被顧城炎清楚的听到。
他伸和，將她攬在懷里，忽笑著問道︰「不喜歡？」他聲線微挑，雙眸微眯著，反問。
可蘭低頭，看著他的衣扣，沒回答。
他瞅著她嬌羞的模樣，眸光間梁上了一絲欲色，低頭，覆上了她的紅唇。
可蘭低唔……了聲兒，滿是甜蜜。
月色如水，繁星滿天。
**過後……
顧城炎準備著第二次。
可蘭卻忽然從他身下仰起臉道︰「我倒想起一件事兒。」
可蘭最近雖然頗感心情美麗，但有件事，始終是個梗。
就是蘭姐給她安排的那個司機，她總覺得會有危險，但又不知道怎麼處理。
所以，她想學開車，和他吱會聲兒。
「嗯？」顧城炎低聲應了句，咬了咬她的耳垂道︰「明兒再說，」才一次！
可蘭被男人咬得渾身顫粟，心頭頗感陰郁。
能別急麼？
她微垂，伸手想推著男人厚得的身子，但實力懸殊，她的力道太小，最後只能做罷，從他身下仰起臉道︰「等明兒我起來的時候，你就走了，怎麼說？」
今兒一早就這樣，她本來想說，但人都走了，怎麼說？
顧城炎听到可蘭的話，低嗯了聲，道︰「說罷。」
嘴上讓她說，動作卻沒停。
可蘭咬牙，臉色緋紅，顫抖著聲兒道︰「我那司機，是個常年拿槍的，我想學開車，嗯，讓他走，嗯。」
「哦，改明兒我教你。」顧城炎應了句，埋頭。
可蘭瞅見男人的模樣，忽想道︰悠著點腰，後天還要親自行動！
……
次日一早，如可蘭所料，顧城炎一早走了，她睡到了日曬三竿。
王大媽則一早買了甲魚，胡蘿卜，做飯給可蘭吃，說是補身。
可蘭吃著味道忽覺得不對，菜色鮮艷，帶有苦味，雖然味道頗淡，但她卻發現了和平時的不一樣。
吃了幾口，可蘭便將筷子放下，目光停在王大媽身上，只見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手上多了一只金鐲子。
看到這樣的情況，可蘭心中驀然一沉，這是被人收買了？
思至此，可蘭看了眼坐在一旁的葉惠，將王大媽給她吃的東西，推到了葉惠跟前道︰「惠，你嘗嘗你媽今天做的菜。」可蘭聲音不大，卻能讓王大媽听得清楚。
王大媽瞅見可蘭的動作，神色驀然一沉，但卻沒有說話。
葉惠接過可蘭推過來的東西，低頭吃了口，眉頭一蹙。
不好吃。
「媽，你手藝怎麼變成這樣了？」葉惠吃過後，便瞅向王大媽，神色略顯不悅。
王大媽听到葉惠這麼一說，渾身一僵，伸手模了模手間的金鐲子，唇瓣顫抖。
「這種的補身好。」她說著，手握鐲子，卻越來越緊。
許久……
可蘭忽然站起身，走向廚房，四下找了找，沒什麼特別的，除了放在櫃里的一瓶毛棉籽油！
毛棉籽油？
這東西，可蘭以前听人提過，女性長期食用，會導致閉經，子宮萎縮，不孕。
只是這東西處理不好，就味苦，帶著一股汽油的味道。
而且，王大媽不是做這種細活的人，第一天下油，就露出破綻。
看到這瓶油，可蘭立在原地沒動，轉身冷冷的瞅向王大媽。
王大媽見樣，神色一抖，低著頭，伸手抓著手上的金鐲子，沒吱聲。
「是誰讓你這麼做的？」可蘭冷聲問道，王大媽貪財，她是知道的，但她一直以為，王大媽貪財是因為王大志！
只是王大志都進了27軍，她還這樣！
王大媽听到可蘭的話，眸光微垂，握著手中的金鐲子道︰「姓梁的。」
她原也不想這麼做的，但對方威脅她，還給了她三只金鐲子，她能不動心麼！
所以，她做了，鐲子也拿了。
不過，她把油味下重了點，想讓可蘭自己吃出來，這就不是她的錯了。
可蘭要是發現了，那是可蘭的事兒，接下來，讓可蘭去找姓梁的理論。
反正讓她做的，她都做了。
王大媽一直握著鐲子，可蘭倒是看出來了，王大媽這是告訴她，姓梁的給了她錢。
讓她這麼做的。
竟然梁寶兒這麼不安生，她總不能坐以待斃。
不孕？想讓她一輩子都生不了孩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