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傍晚,不忍老婦人辛苦熬夜吳景安主動要求守夜。
林母很是感激,朝他連說了幾聲謝謝後帶著小外孫離開了。
那天晚上林佳佳醒來了一會,吳景安坐她病床邊小聲和她聊著。
林佳佳語速很慢,聲音也低得幾不可聞,但吳景安卻听清了她心里痛苦。
回家,想回家,就算死,也是想死自己家里。
那個男人再薄情,他們也是做了幾年夫妻,家里一切,都是她親手布置,是她為珍惜港灣。
人生命後時刻,都會有這種願望吧!
吳景安低頭趴她面前,溫柔低語,「那就回家吧,我送你回家。」
林佳佳渙散目光找到了焦距,面前吳景安嘴角掛著淺淺笑,對她鄭重地點了頭。
第二天,吳景安找兩個朋友幫忙把林佳佳送回了家。
正要敲門時,林母拽拽他衣角,擔憂地說︰「要不,算了吧!」
吳景安說:「這是佳佳後心願了,說什麼我們也得幫她實現。」
林母不再說話,忐忑地望著他敲響房門。
屋里響起腳步聲,很,門開了,一個三十幾歲戴著眼鏡男人探出頭來,「你找誰」
吳景安說:「這里是林佳佳家吧,我送她回來。」說完,他讓開身子讓男人看到身後躺擔架上奄奄一息林佳佳。
男人臉色大變,急欲關門,吳景安一步把腳伸進夾縫中,男人急了,對著他怒吼道,「你想干什麼!」
吳景安皮笑肉不笑,「不干什麼,說了送她回家,就得說到做到。」
男人咬牙切齒地罵道,「你是她什麼人啊,少多管閑事,她都死了,你們把她搬來什麼意思!」
吳景安冷著一張臉,沉聲說道,「她還沒死呢,怎麼,你這麼著急巴著她點死是不是!」
男人耍橫地擋門口,說什麼也不讓這行人進屋,「你听著,我今兒說什麼也不會讓她進屋。我這房子將來還要賣,她死屋里,我賣給老鬼去啊!」
男人話一出,敢怒不敢言林母模著女兒柔順長發,悲憤地掉下眼淚。
男人話一瞬間點燃吳景安怒火,他揪起男人衣領,惡狠狠地說:「你他媽有種再說一遍。」
吳景安眼神凶狠,表情猙獰,一時間嚇得男人沒敢再說話。
吳景安一字一頓地說:「別以為她娘家沒人就可以隨便欺負了,我是她哥,今兒我還非讓她進這屋不可了。有本事你來攔試試,我不卸了你這門我他媽跟你姓!」
見他這副橫樣,男人倒真有些膽戰心驚,畏畏縮縮地說:「你,你別囂張,你敢卸這門,我,我報警了。」
吳景安冷冷一笑,「行啊,你管報,讓警察也來瞅瞅你這人面獸心畜牲,別忘了給報社和電視台人也打個招呼,冷血丈夫將生病妻子棄之門外,這標題不錯吧!」
男人臉漲成豬肝色,到底是心虛,瞅著圍周圍看熱鬧鄰居對他指指點點,惱得伸手去掰吳景安抓著他手。
「你放開,你給我放開。」
吳景安用力一搡,男人沒站穩一坐了地上。
吳景安用腳踢開門,和朋友一起把林佳佳抬進了屋,瞅一眼房子布局後,直奔主臥。
任憑男人後面拼命叫喚,他也不再理會。
安置好林佳佳後,林母哭著抓住吳景安手,除了謝謝她再說不出別話來。
吳景安反手抓住她滿是褶皺雙手,嚴肅地說:「阿姨,您得堅強點,後日子,咱們得讓佳佳過得舒心點,是不是那種人您越是怕他,他越囂張。您要是厲害起來了,他就是紙老虎一個。為了佳佳,為了孩子,您也得堅強起來。」
林母一個勁地點頭,旁邊小林柯不明所以地看了會他們後,又跑到林佳佳身邊,貼著她耳朵小聲說:「媽媽,你什麼時候起來陪我玩呢媽媽,我好想你。」
吳景安望著這小小身影,心里滿是憐惜。
他走到另一邊,彎□子對著昏迷中女人說:「佳佳,你回家了,醒來看看吧,這是你家,以後再也沒人會把你趕出去,你可以和林媽還有孩子一起住這里,睜開眼楮看一看啊!」
吳景安回到單位後給林母打了個電話,那男人雖然還罵罵咧咧,倒沒采取什麼過激行為,林母也不再怕他,廚房、衛生間照常用,他要是敢跟小林柯嚷嚷,林母也鼓起勇氣跟他吵。
吳景安笑了,「阿姨,我為您驕傲。」
下班回宿舍路上,朋友問他那女人是不是他以前相好,不然怎麼這麼用心。
吳景安其實也想過這個問題。
他為什麼要為林佳佳做這麼多。
他們僅止于認識,到後來她做那些事都讓他不齒,而如今,看到一步步走向死亡林佳佳,她那些事都已不再重要。
他想幫著她走完人生後一程。
她或許不是個好人,可正是因為有她,他才能認識許輝,才能擁有這樣一段刻骨銘心愛。
她已經受到了懲罰,後一段路,她不該再有遺憾。
三天後一個早晨,林佳佳走完了她短暫一生。
那天吳景安緊緊握住了她手,看著她把目光一直放小林柯身上,他說:「放心吧,我會照顧林媽和孩子,他們會過得很好。林媽百年之後,我會收養林柯,把他當成自己孩子。」
林佳佳目光緩緩移到吳景安臉上,一行淚滑過眼尾,她動了動嘴唇,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但吳景安知道,她笑,一個放心笑,這是她留這個世間後表情。
她笑著離開。
許輝女乃女乃突然犯病住進了醫院,老人家想孫子想得要命,許正陽再是冷酷也不得不給許輝打去了電話。
可惜許輝一听到他聲音便掛了。
後許正陽派人把許輝「請」到了醫院。
女乃女乃一見到許輝激動得落下淚來,拉著他手一邊叫小輝一邊心疼地撫模他瘦削臉。
許輝臉上沒什麼表情,看著女乃女乃沒什麼大礙後,平淡地說:「女乃女乃,您沒事就好,我工作很忙,以後別再找我了。」
女乃女乃磨破嘴皮子也改變不了他心意,後氣極了罵他沒良心、狼崽子。
許輝面無表情地說:「我也想做一個有良心好人,可你們不允許,沒辦法,我也得活著,那就只有減少見面次數了。」
許輝狠話惹怒了許正陽,他揚起手重重給了許輝一巴掌。
「今天你哪也別想去,就這給我待著。你想鬧是嗎,行,我就關你一輩子,關到你死那一天為止。」
許輝不痛不癢,「行,你來關,我也跟你說一句實話,我不會乖乖就範,你要真有本事就關我一輩子,不過,誰先死可就不一定了,咱們慢慢耗。」
女乃女乃氣得幾乎暈厥,許正陽眼里射出危險冷光,金美宣見狀忙把許輝拉出了病房。
「小輝,你非要這樣嗎,為了個男人要把家里人全當成仇人嗎」
許輝淡淡瞥了她一眼,「為了個男人,你們是連把我逼死也不乎,現,還要問我這種問題嗎許夫人,我後再跟您說一遍,那個男人一天不回來,就別想我會再認許家人。還有這個姓,等我有能力了,一定會還給你們。」
「許輝,你怎麼能變成這樣,你不是這樣人啊!」金美宣眼里含著淚,痛心疾首地望著他。
「很難過嗎就像我沒有看清你們一樣,你們所做事哪一件不是骯髒齷齪。我求多嗎不過是希望你們給我個幸福機會,真那麼難寧可失去我,也要守住許家面子是不是行,我成全大家。許夫人,以後,就當我死了吧!」
話落,他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走出醫院。
廖勝英曾問過他,為什麼不采取迂回戰術,先回家,假裝溫順,幾年以後金手指一開,發動個玄武門之變,整個許家都是你了,到時候,還有誰能阻止那老男人跟你回家
許輝笑笑,「幾年以後幾年以後我就能趕上他,奪取許家大權了這可不是電視劇,沒那麼完美結局。我玩了三十年,你讓我用幾年時間謀權奪位,我可不認為我有那麼大能力。而且,我不想等那麼久。」
他能做只是利用親情。
破釜沉舟,把這親情撕成一片片,讓他家人真正認識到一件事,沒了吳景安,就等于,沒了許輝。
他不會再頹廢、墮落,像個幼稚少年干些無法挽回蠢事,他也不忍讓吳景安看到這樣自己。
他會生活得很好,健康、積極,也許不久將來還能小有成就,可永遠不會再回許家,永遠,不再是許輝。
也許殘忍、也許自私,但這是他能想到唯一抗爭方法,也是對手握權勢家人大懲罰。
走到這一步,無論如何,他也不能妥協。
因為他始終沒有放棄,和那個人重逢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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