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老有三天沒有見人了!」
隱七話落,哥舒聿廷輕懶的笑容一收,眼底瞬間劃過一道流光︰
「三天沒有見人?說清楚!」
隱七看了一眼哥舒聿廷的神色,心底感覺這麼多天語塞的心情瞬間舒暢了幾分︰
「也便是她命蕪月將紫荊送來的那天,妙歌見得她進屋去休息,晚上的時候也未見她傳晚膳。愛睍蓴璩妙歌以為臨時有事出去了!可是第二天也未見回來,再來至今已經是第四日了!」
「第四日?為何不早上報?」
歌舒聿廷聞言猛然站起,聲音不禁都沉了幾分。
見得歌舒聿廷此反應,隱七與磬竹頓時一愣,仿佛這是記憶里第一次見他在屬下面前如此情緒外露。
「這事情說來其實也並不奇怪吧!」
隱七愣了一下後語氣便不以為然起來,說著便走近歌舒聿廷身邊,徑自在他的對面坐下,自斟自飲了一杯清茶。
「說起來主上您不也經常突然消失個個半月,繼而再安然無恙的回來嗎!我想,寧長老一定不是因為生氣你將那些鹽送給東南郡主的事情而氣走了!」
是不是因為生氣送鹽的事情,但會因為是其他事情……
歌舒聿廷心底突然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安,這不安令他情緒難以如以往般安定。眸光探究的在隱七身上看了幾眼,看得原本等著幸災樂禍的隱七都不禁心里發毛時,才收回眸光。
在磬竹和隱七接忐忑的看著歌舒聿廷時,他這才自榻上站起︰
「派人找了嗎?」
「派了,秦府那邊已經找了一天了,這才匯報上來!包括她最親信的暗衛,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隱七如是想報道。
如此多的不同尋常加在一起,到這時,歌舒聿廷再也難以平靜。
「繼續找!」說著便從腰際模出一枚令牌丟向隱七︰「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天之內,給我將她找回來,並且,要毫發無損的!」
「假如她現在已經有損——」
隱七忍不住開口問道,一句隨意的話方出,就見歌舒聿廷的眼刀掃了過來。隱七頓時有種泰山壓頂的壓迫感,立即便識相的閉了嘴。看了一眼手里的令牌,隱七眼底劃過一絲驚異的光,又看了一眼臉色沉郁的歌舒聿廷,這才拿起令牌離去。
隱七走後,屋內一時又安靜下來,磬竹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歌舒聿廷的神色,不敢隨便開口說話。
歌舒聿廷自己站了一會兒,星眸里一陣流光不定,最終還是站不住,大步往門口走去。
磬竹見此,趕忙追了上去︰
「公子,興許寧長老是心情不好,出去散散心,很快就會回來的。她都已經是您的人了,心里也喜歡主子您,還能走去哪里……」
歌舒聿廷一路走下塔樓的階梯,听見這話猛然停住腳步。
「公子?」
「你從哪里看出她喜歡我了?」歌舒聿廷問道。
磬竹被問的一愣,眨巴了下眼,似乎很奇怪歌舒聿廷會問這種問題︰
「寧長老看起來是個為顧全大局能屈能伸的人,可是那僅限于難纏的對手,如今的她已經不是當初剛進愚宮的那個小丫頭了。雖然主上您是人中龍鳳,寧長老也未必能夠委身……她要是不喜歡您,和你硬踫硬不是對手,如此迂回的掉頭走人……」
後面的話磬竹沒有繼續說,歌舒聿廷卻是明白︰她想走不就這樣走了嗎,都走了三天了,還得歌舒聿廷下令調動半個愚宮的人去找!
她真的喜歡自己嗎?
歌舒聿廷自己應該最為清楚的,卻又最不清楚。
向他阿諛奉承,獻媚求憐的女子可謂數不勝數,對于自己的各方面魅力,他從來沒有懷疑。哪怕他要她的時候,她沒有拒絕,他也覺得這一切都很理所當然。但是要問自己是否在她心里,他覺得有長在她心上,又覺得不深。
有到他感覺可以一時束縛住她,淺到仿佛隨時可以拔出丟棄,傷口嗎,疼一疼也就過去了。他矛盾的覺得這樣好,又覺得這樣不好。而這樣的狀態,分明又是他最想要的。
究竟是哪里出了錯,讓他覺得如此擾心難以安寧?
對了——她不該在這個時候離開,在他的大業未分出輸贏之前亂了他的棋局!
想到這里,歌舒聿廷的眼底那一瞬間,閃過一絲幾不可查的殺機!
——
自燕帝賞寧穎嫣大假起,十日之間,燕京之內一派欣欣向榮的景況。燕京雪災總算安然度過,「秦默雲」的大名一時間也是家喻戶曉。
而進京相親了月余的東南郡主除了依舊備受眾貴族王孫子弟的關注外,幾乎都要淡出了百姓的視線。
這日上朝,寧穎嫣按時按點的穿戴整齊出現在朝堂之上,頓時引得滿朝文武的矚目。
寧穎嫣不以為意,只端莊自若的站在自己的位置。
然後發現,歌舒聿廷今日卻未曾上朝。
不過寧穎嫣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心道,這男人一年當中不上朝的日子比上朝的日子還多,這也是眾所周知的事情。
繼而不經意的看了司空連赫一眼,卻發現幾日不見,他原本如冰玉的容顏明顯削瘦了一圈。心底微微詫異了一下,寧穎嫣便又若無其事的轉回視線。
司空連赫分明對上了寧穎嫣的眸光,但看她平淡的眼神,只覺心口一陣陣悶的難受。眸光忍不住又瞄了一眼她的肚子,便又驚的趕忙移開,生怕別人因為他的眼神看出什麼般。
燕帝臨朝時,特意的看了寧穎嫣一眼,眼底寫滿欣賞。
早朝開始,眾官員上報的多是災情之後的恢復情況,多半是喜訊,偶爾幾件小麻煩,解決起來也不難。
所以也沒有她這個禮部郎中令什麼事兒!
她便自己站在一邊,站的幾欲打瞌睡。心里不禁琢磨著,要怎麼快點擺月兌眼前的局面。畢竟隨著時間推移,她的肚子會越來越大。
現在她想到的就是謀個外放的差事,或者降個更閑散的職位,不用天天上早朝。
當然不能做的太明顯,讓歌舒聿廷看出端倪來。
「咦?」
寧穎嫣正兀自發著呆,就听得群臣里發出一陣驚訝聲。
如果是一個人也就算了,此時一群人的不約而同的發出這種聲音,寧穎嫣都不得不被驚的回神,垂著的眼底先是閃過一絲以為被發現開小差的心虛,繼而冷靜的抬眸四顧,然後眸光鎖定大殿的方向。
一抬眸,便撞上對方望過來的眼神。
此時歌舒聿廷一身朝服雖然穿的整齊,可是一頭如墨的發絲有一縷落出發冠,垂落在鬢角,魅惑中顯出一分少有的不羈。
那樣子仿佛是匆忙趕來,期間弄亂了儀容都不及整理。
只一眼相對,寧穎嫣便看見他眼底閃過千般顏色,有惱有恨有急有怨有情有疑……明明每一種她都認識,卻沒有一種能讀懂後面的意思。
還好歌舒聿廷只看了她一眼就收回眸光回復慣有的鎮定慵懶,否則的話,她此時也得成為焦點了!
曾幾何時,群臣見過這樣儀態的歌舒聿廷,所以看他的眼神皆充滿驚奇。
「微臣上朝來遲請聖上恕罪!」
說著,歌舒聿廷正了一下姿態,緩步上前朝著燕帝一拜。
燕帝也正詫異的看著歌舒聿廷,聞言不禁更驚訝︰
「愛卿何故如此匆忙,朕不是特許,這早朝你想來便來,有其他要事繁忙也大可不來!朕怎會治你的罪!今日可是有要事相報?」
一句話便道盡了對這個年輕臣子的寵幸!
群臣卻是習以為常的樣子,也並未有誰覺得燕帝對歌舒聿廷的特許有何不妥。
只因為這世上沒有幾個人存心想和錢過不去,歌舒聿廷在燕京可不就等于一個移動的印銀票機!利國利民利百官,可謂百里而無一害的大好青年,人人巴結拉攏他還來不及呢!
「稟皇上,臣今日確實是想來的!只不過做了一個長夢,一時舍不得醒這才耽誤了時間!」
歌舒聿廷輕懶的笑道
「哦?愛卿做了何夢會舍不得醒來?」燕帝聞言很感興趣的問道。
寧穎嫣听到這里,又垂下眸子,繼續打自己的咳嗽,下意識覺得這個男人要開始吹噓上帝了!
歌舒聿廷泛著星光般的眸子在朝堂之上流轉一圈,略過某小女人微垂的頭頂,最終望向燕帝︰「其實這個夢做來漫長,說來卻很短暫,微臣在夢里看見了一群色彩斑斕的蝴蝶,那景況當真美不勝收!臣不禁隨蝴蝶而走,結果誤入了一處仙谷!」
「哦?愛卿可是在仙谷里遇著了仙人,求著了什麼延年益壽的仙丹?」
有臣子想調節氣氛,跟著打趣道!
「仙人確實見著了,不過仙丹沒有賜,但也等于賜了差不多!」歌舒聿廷笑答。
「這是何意?那仙人究竟有沒有賜仙丹?」燕帝也是十分好奇下文。
「賜與不賜不過一場虛夢,歌舒侍郎就不要賣關子,咱們還有國事要談!」這邊氣氛正融洽,那邊司空儒卻是不以為然的一盆冷水潑涼了大殿內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