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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降臨燕京皇城的時候,只余繁星點點輕綴天幕,這一夜,沒有月光。愛睍蓴璩

寧穎嫣抬頭望了一眼窗外,還能隱約看見敞開的窗外不時有被晚風驚落的花瓣掠過半空。飄飄揚揚間,會有幾瓣從窗戶口飄進來,落在她的書案上。

哥舒聿廷讓她去哥舒府,至今她也沒有想明白是為何。

以前她還住在秦國公府的時候,他都是夜闖來找她。

現在她一個人獨居了,一院子的人也皆來自愚宮,他想來不管白天黑夜都能算得上光明正大了,卻為什麼不來,卻讓她去?

「小姐,您要就寢了嗎?」

妙歌端著甜點進來的時候就見寧穎嫣在看著窗外發呆,以為她是看書累了,走神想休息了。

現在外出的時候,寧穎嫣身邊通常帶著蕪月和百里邪,府里大局交給芙蕖,房里貼身伺候的是妙歌和綠環輪換。紅妍被她安排去處理來自哥舒家的產業,想來她縱使與自己不和,也不敢在哥舒聿廷的產業上做手腳!

「你去將綠環喊進來睡覺!」寧穎嫣吩咐道,說著便放下手里的書籍,起身隨手關上窗戶便往身後屏風遮擋住的內間臥房走去。

妙歌听得一詫,少許回神便領命出去了。

等妙歌與綠環回來的時候,便見寧穎嫣已經著了一身修身的黑袍站在了室內。

「小姐這是要出去?」綠環心直口快的問道。

寧穎嫣抬手拆下發間的簪子,一頭如墨的發絲便如黑色的瀑布般傾瀉而下,柔美的撲散在她肩頭。

「嗯,你們看好家!」

寧穎嫣說著將發簪簪在綠環的發間,又吩咐︰「門戶閉好的,再過一個時辰你再就寢!」

一邊又從袖子里模出一塊絲巾蒙住自己鼻梁以下的位置,穿過後腦系緊。

「小姐放心吧!」兩個婢女很鎮定的保證。

寧穎嫣點了點頭,轉身又往里間走去,綠環趕忙跟上,卻听突然就狀似不經意的開口︰

「你進去暖個被吧,少許我便就寢了!」

「是,小姐!」

兩人進得內臥不多時,綠環便姿態遲緩的抱袖走了出來。妙歌並無驚疑,很自然的上前伺候。

屋外梅林間的暗處,一人隱在期間,透過印在窗戶上的影子大致看出屋內的情形。

听得屋內人欲要就寢,便想離去,但看屋內形態似主人的女子又在書案前執書閱看,剛想轉動的腳跟便是一滯,看著黑夜里花瓣輕敲在那窗紙上的情形,神思又是片刻的恍惚。

眼前劃過今日比武場上又見的容顏,雖然當年只驚鴻一瞥,又再隔三年不見,但那女子的雙眼楮一如初見時靈氣逼人讓他難忘。也是那雙眼曾經在他墜入深淵時點亮了他人生征途的新燈,將他從絕望邊緣又生生扯回人間。

可是,她如今為何會在無暇的臉上多了一顆朱砂淚痣,而後以秦默雲的身份出現在這里?

太多的疑問糾葛在心底,林子里的人不禁想的出神。

未覺一抹縴美的黑影已經自另一個方向無聲無息的離開了此時的「秦府」!

寧穎嫣快速的飛掠在黑幕下,踏過數座亭台樓閣,沒有多久便在一座宅邸的圍牆邊停下。

她之前並沒有到過哥舒府,不過听之前在哥舒府當職過的百里邪描述了一遍,知道眼前大概就是哥舒家了。

「東廂愚人苑!」寧穎嫣在心底默念這個方位,查看了一下屋檐下的情形,一眼掃過被夜色籠罩的哥舒府。感覺周圍沒有自己難以應對的危險,便一個提氣,朝東邊的方向掠去。

隨著方位的變動,夜色里隱約傳來熟悉的夜棠花香。

寧穎嫣心中一定,曼妙靈巧的身姿跳過一個回廊,便在一座花園間落地。

身周夜棠花的香氣更是鋪天蓋地的襲來,使得深入期間的人一時間被這清冽淡雅的香氣所迷醉。

此時正是花開的時候,縱使是灰暗的夜晚,寧穎嫣一身黑衣立在花海里便顯得有些突兀。所以只定了一下,寧穎嫣抬眼看見遠處透出亮光的廂房,眨了下眼,就趕忙閃身到一旁的回廊下,隱在回廊下的陰影處。

「公子……」

剛在回廊下站定,寧穎嫣就听得這聲喋的讓人雞皮一顫的嬌喚。

當然,如果听者若是個男子的話,寧穎嫣想也許對方是骨頭都該發酥了!

不對!

瞬間,寧穎嫣大腦一驚,便往透出燭光的窗戶邊挪了挪。

「讓奴婢伺候您就寢吧!」女子軟到溢水的聲音再次傳來,是個男人也能听出她口里的邀寵意味了。

寧穎嫣的心跳突然就加快起來,下一刻听見的聲音,更是讓她大腦空白︰

「也好!」

是哥舒聿廷的聲音!

幾乎是沒有經過大腦思量,寧穎嫣一把推開眼前的窗戶,就看見了里面的情形。

只見男子正斜倚在寬大的虎皮墊椅子里,一手支在頰邊,如雲般散在身周的衣袂上壓著一本被擱置的書籍,而空著的另一只手已經抬起,輕柔的執起跪伏在他腳邊的一女子的發絲。

那女子玲瓏有致的身軀只蓋著一件輕薄的絲紗,外衫已經滑落腳邊,半邊香肩外露。仿佛正沉迷在男子的溫柔,絲毫未曾察覺第三者的到來。

窗戶被推開的瞬間,屋內的暖香撲鼻而來,明明帶著最親密之人的氣息,這一刻卻教寧穎嫣胃部翻攪的難受。

哥舒聿廷也已經抬起頭來看她,卻一點也不意外她的出現般,手里頓了瞬間,就又繼續把玩著指尖的發絲。

「來了!」輕慢的語氣仿佛一點也不意外她的舉動,更無所謂她看見眼前情形有何感想。

寧穎嫣突然覺得呼吸很不順暢,鼻子莫名的開始發酸,眼底仿佛有熱意蠢蠢欲動。

來了……是啊,她來了!

來親眼看見她一直臆想的那個世界在瞬間支離破碎——

曾經她以為他們之間的感情不用言語,原來只不過是她一個人的笑話而已。

原來在他看來,她只不過是他眾多女人中的一個嗎?所以他才能在此時此刻與另一個女人曖昧繾綣時,如此坦然的面對她!

她早該明白的,這個時空的男人三妻四妾的觀念很尋常,尤其是深謀遠慮的他。

在他告訴她,他圖謀的是這個天下的時候,她早該有三千寵愛雨露均沾的自覺!

「屬下來的仿佛不是時候!」

最終,她沒有哭出來,只唇瓣扯出一抹淡淡的笑,似是自嘲也似是譏誚誰的寡淡情薄。

可是,心底某處仿佛有什麼東西正在碎裂,無數的碎片,刺的她內里生生疼痛著。

曾經分明說過的啊,大不了最後功成身退,她不是沒有他就不行。可是,卻為何還是不能控制這種強烈的悲絕?

哥舒聿廷看著窗外小女人一半隱在暗處的絕麗容顏,這一刻居然听不出她話里的喜怒,但是卻也清楚的感覺到,在窗戶被推開的瞬間,兩個人仿佛被生生推離分在了兩個世界!

心中也是不由得一陣激蕩,卻又模不清那是什麼感覺,總之很不好受。

「知道了還在那站著!」

「屬下這就告退!」寧穎嫣听得屋內人的譴責,身子一顫,便抬手關上窗戶。

「嘩」的一聲,窗戶剛剛關上,卻又被內力逼開。

寧穎嫣一愣,差點沒有躲開被撞到鼻梁,回神之後,卻是不解的看著屋內此時長眉緊皺的男子。

「出去!」哥舒聿廷突然冷聲呵斥。

早被寧穎嫣驚動的女子怔怔看著這突然狀況,听見哥舒聿廷的聲音,忙抬頭仰望著他。卻見他下巴緊繃著,眼都未垂一下。

「別讓我再重復一遍!」

地上的女子猛然回神,驚愕間立即拾起地上的衣物匆忙裹上身繼而頭也不敢回的匆忙奔了出去。

女子走後,哥舒聿廷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俊美的容顏在搖曳的燭火下不甚清晰,卻是刻骨的魅惑,有一剎那讓寧穎嫣感覺夢幻而遙遠。

寧穎嫣怔在窗外,一時間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分明明白他此時在生氣,可是卻也不知道他生的什麼氣。

而且,好像此時應該生氣難過的是她吧!

他不開口,她突然也憊懶了開口去問什麼,也就安靜的立在那里與他遙相對望。

「你可有何話要對我說?」許久,哥舒聿廷眸色如刀的射來。

寧穎嫣被反問的一愣,怎麼感覺這對白怎麼琢磨怎麼怪?就算她是他眾多女人之一,然後撞見他與其他女人摟摟抱抱什麼的,這話理當她問他吧——問他將她當成什麼?再歇斯底里的求寵愛!

當然,她做不來那樣的事情!可是,這分明是要「解釋」的話也不該他來問她吧?

「你今天在御花園,是知道太子也在的是不是?」

頓了一下,寧穎嫣問。

哥舒聿廷聞言一愣,仿佛未曾想到寧穎嫣會問這個問題。

長眉皺了一下,輕應︰「的確!」

寧穎嫣听得,心頭一緊,小手不禁攥起了拳頭︰

「那麼之前司空連赫、司空連回、凌夙堇、也都是你早先安排故意引去莊子的嗎?」

「這些你不是早就知道!」

哥舒聿廷的語氣似乎已經有些不耐,而寧穎嫣也沒有心思去在意,認識這麼久,第一次看見他如此多的情緒外露。

「你也知道,顧連臻有可能會認出我嗎?」寧穎嫣吸了口氣,轉頭望了一眼屋外的天空,咬牙問。

「這卻是我的一個布局!」

哥舒聿廷再次坦然承認!

她不是傻子,前世活到現在的記憶相加,根本不是十六歲不諳事實的孩子。所以怎能不明白,哥舒聿廷分明是故意用眾多契機,將那些在燕京優秀的讓眾多女子矚目的男子的眼光引到自己身上,讓他們對自己……

寧穎嫣只覺原本已經塌陷世界,這刻又變了顏色,所有的色彩突然就褪去,只剩黑白兩色。

原來她從來不知道,愛一個人,能夠有這麼痛的領悟!

原來她不知道,她已經愛他如此至深……也許是平時的點點滴滴,她都不曾察覺,這刻面對很多洶涌而來要拔除她心底已經駐根的感情的真相,她才知道,自己放進的愛已經浩瀚如瀾。

之所以早早要了她,其實也不是愛她吧,只不過是怕她抵擋不住這盛世繁華的眾多榮華與情愛you惑從而背叛他,所以故意先拿走了她的心……

其實呢,她根本早就清清楚楚的明白這攤在眼前的一切,只是自始至終因為他對自己的那麼點不同,所以抱著僥幸的心里,以為自己也許是不同的!

「那屬下已經明白主上的意思了,一定不負所望!」

寧穎嫣咽下喉嚨的苦澀,跟著開口,終究也沒有讓眼底溢出一滴眼淚。

說完,也不再看哥舒聿廷的神色,轉身就走。

「你——」身後是哥舒聿廷仿佛氣結的聲音,可是她已經無心去听,轉而起身掠出了庭院。

哥舒聿廷眼睜睜看著那個背影帶著倔強離開,仿佛也听出了她話里的意思,心底不知為何瞬間劃過一絲慌亂。

而她能夠參透的東西,也確實皆在他的計劃之中,只是為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他知道她與時下女子很多的不同,所以引那些也算是天之驕子的男子對她欽慕,這也沒有多大問題吧!

原來不細說,是怕她演繹不好,被人看出端倪,但他知道,假以時日她自然會知道,從來也沒有存心隱瞞的意思!

再者,他還沒有問出,她看司空連回那眼神的意思呢!

不會是剛剛真被身邊那個婢女給氣到了吧?一這樣想,心情又不禁放松了幾分,可是一想到寧穎嫣離開時那陰陽怪氣的口氣,就又是一陣煩悶,心中也越發的氣結,忍不住在屋內踱步了半晌,最後決定還是不想,熄燈就寢。

可是哥舒聿廷房內燈熄滅沒有多久,負責守夜,一直在隔壁房間的磬竹就見一抹黑影從哥舒聿廷的房間內掠出。磬竹也不覺奇怪,打了和哈欠,便跟著走出了房間,準備加夜班!

寧穎嫣不覺自己回程的速度比來時快了一倍,飛掠在亭台樓閣之間,視線漸漸的模糊,根本已經辨不清方向,也沒有想好自己現在是該回去安安靜靜的睡覺,還是找個沒有人的地方痛痛快快的哭一場,而後從新面對以後的路途。

就在這時,寧穎嫣神思一緊,突覺一陣氣流的波動侵向自己的右肩。

驚疑自己竟未察覺有人跟蹤時,一只手已經搭上了自己的肩頭,速度之快,以及那手的主人帶來的威壓讓寧穎嫣錯覺自己下一刻就能被偷襲喪命。

驚愕間,寧穎嫣肩膀一歪,堪堪躲過那只手。繼而在半空中一個翻身,腳尖踏過一座房頂的主梁刺頂,感覺離得突來的不速之客才穩穩落子。

轉身間,便看見與自己對立的一座屋頂上站著一抹頎長挺拔的身影。夜色下來人幾乎與夜色同澤,寧穎嫣卻是一眼扔出那衣袂飄逸如黑雲的身姿屬于誰。

還有剛才掙月兌間嗅見的熟悉香氣,她想說不認識都難。

寧穎嫣靜靜立在自己的位置,不想開口說話。

只怕一開口就暴露了自己此刻的情緒,讓對方看輕。

「回家吧!」

哥舒聿廷聲音輕柔的開口,幾分無奈,幾分妥協的味道。

寧穎嫣聞言卻是驚詫非常,可思緒轉了一轉,便又想到,他這是看出她的情緒,所以過來賞個甜果子的嗎?

回家吧?這語氣還真像夫妻吵嘴,然後一方道歉的意味。

可是,他們是夫妻嗎?根本連戀人也都不算!

寧穎嫣唇瓣動了動,很想回絕說自己現在不想回家,就想出去走走。可是話到了喉嚨口,就又堵的心間難受的慌。便看了哥舒聿廷黑夜里看不清神色的輪廓一眼,轉身就走。

但看那與秦府相反的方向,哥舒聿廷黑暗里的長眉緊皺,猶豫了一下,還是縱身追了上去。

寧穎嫣並沒有跑多遠,就被追上。就是她這些年再如何努力,終究內力基礎有限,比耐力和輕功自然比不過身後的男人。

「你要去哪兒?」

哥舒聿廷在一個巷子里攔住了寧穎嫣,緊緊按住她的肩膀問道,語氣里已經有幾分焦躁。

「不是你讓我回家嗎,這不是出城的方向?」

寧穎嫣反問。

哥舒聿廷這才發現寧穎嫣走的方向是南方,再听她話里的意思,當即心頭一緊手里的力道不禁緊了幾分︰

「你究竟是怎麼了?我一直覺得你凡事皆有分寸!」

听得這話,寧穎嫣只覺噌的一聲,心底一股無名怒火油然而竄,猛然就回身拍開哥舒聿廷的手︰

「是是是,我不懂事,你覺得誰懂事,愛誰找誰給你侍寢去,大半夜的又跟著我瞎折騰什麼?」

哥舒聿廷听完愣住,就在寧穎嫣以為哥舒聿廷被自己的話氣到,轉身欲走時,又覺身後有人靠近。

「我回府去,你也別跟著我了,行嗎?」

寧穎嫣再次欲推開哥舒聿廷的手。

事已至此,只不過明天依舊回到無所依戀的生活,只余還恩。如果他再跟著她,她怕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並不想歇斯底里的為此和他大吵大鬧一番,搞得跟沒人要的怨婦一樣。

「你這可是在吃醋?」帶著笑音的聲音入耳,弄得寧穎嫣一愣,忘記反抗。

再仔細咀嚼哥舒聿廷語氣里透露出的情緒,心里更是郁結,當即惡狠狠的喝道︰

「我有何資格吃醋?」

哥舒聿廷听後,沒有立即回答,只握住寧穎嫣手腕的力道更緊了幾分,卻也恰到好處的沒有傷到她。

「為成大業,你該知道,將來我的身邊最不會少的就是女人!我以為你都懂!」

他靜靜的陳述,凝視著她在夜色下反射出點點光澤的眼。

第一次,兩個人直面的是這個問題,而不是彼此感情的問題!

不過說起來,哥舒聿廷也算是給了她定位——眾多女人之一!

心底一陣自嘲,寧穎嫣卻是笑了︰

「從今以後,你身邊有任何女人皆與屬下沒有關系!甚至想要什麼樣的,屬下皆可以為你尋來,希望主上以後有了排解寂寞的對象,也可以還屬下清閑日子,以便全力應對朝堂之事!」

這語氣,是真吃醋了!

不過這一開口,就劃清界限的話,听得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這意思,是不允許我身邊有除了你以外的女人了?」哥舒聿廷挑眉,語氣又恢復了一貫的輕懶。

寧穎嫣被一語道中心思,身子一顫,卻沒有立即否認。

「我又是你的誰?有什麼權利不允!」寧穎嫣緩了口氣,也恢復了一點冷靜。

仿佛覺得兩個人的問題明朗了幾分,心里也不堵的那麼難受了。

「未婚妻,你說呢?」哥舒聿廷不答反問。

一句未婚妻,又是讓寧穎嫣心口郁結。

未婚妻?燕京之內,包括全愚宮上下,誰不知道啊?他們睡也睡了,婚約婚約也有了,鐵板釘釘的名正言順。

可是,僅此而已嗎?他說一句喜歡她,會死嗎?

曾經她從來也沒有覺得,喜歡兩個字一定要掛在嘴上,可是這一刻她卻特別想听他明明白白的告訴她。

否則,不喜歡,他追出來做什麼?

不喜歡,何顧跟她解釋那麼多?

他不喜歡她,她根本也沒有理由去譴責他將來會有如何的多情。

所以喜歡這兩個字,對她來說,已經不僅僅是感情的表達,還有身份的正名!

正名她是他心里喜歡的,所以想娶的女子,不是手里可以隨意拿捏丟棄的棋子!她可以以另一半的身份陪在他身邊,也可以以妻子的身份阻斷一切妄想搶她男人的爛桃花!哪怕與這個世界的禮教背道而馳,哪怕此路艱險。

只要他一句話……

「那你喜歡我嗎?」第一次,寧穎嫣鼓起勇氣問出口!

一臂的距離,灰暗的巷子里,她仰著頭看著垂眸對著自己的男人。

沁涼的夜風拂過兩人的發梢衣袂,卻仿佛拂不開這一刻的寂涼。

就在寧穎嫣心灰意冷覺得得不到自己要的答案,或者說是感情,欲抽回手時,就覺手臂一緊,下一刻便跌入香氣清冽的溫燙懷抱。

剛想抗議,火熱的唇便自上而下的覆下,瞬間淹沒了她所有的情緒。

許久,一個吻幾乎奪去寧穎嫣全部的呼吸,哥舒聿廷才放開她,卻是依舊擁著她,就著她的身高彎了身子,額頭輕抵著她的,輕听著她急促的嬌喘︰

「嫣兒,如果我說我喜歡你,今生今世只要你一個為妻,你待如何?」

「上天入地,生死相隨!」寧穎嫣怔了下,便達到,沒有遲疑,卻帶著不容置否的鏗鏘和決心。

「這麼容易就生死相隨了,你就不怕我是在哄騙你麼!」

哥舒聿廷愣了下,帶笑的反問。

就在寧穎嫣因為他滿含戲謔的口吻而錯愕時,哥舒聿廷已經放開了她,轉身雙手後背,與寧穎嫣回到一臂的距離。

而在這一刻,寧穎嫣感覺仿佛有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劃過,生生橫亙在了兩人之間,將兩人隔在了兩個再也無法觸模到彼此的世界。

「嫣兒,你記住,這世界哪怕任何事情都變得可信,唯獨男子的甜言蜜語千萬別信!」

哥舒聿廷說,輕慢的語氣,編織著最無情的告誡!

寧穎嫣身子微顫,這一刻的感情說不出的復雜。一直壓抑的淚水,此刻卻是再也忍不住奪眶而出。

在哥舒聿廷看見前,趕忙轉過身去背對著他。

「夜深了,回去吧!」

哥舒聿廷的聲音又溫柔下來,寧穎嫣清楚的听得出期間的關懷!

如果他真想利用她,以他的機警,怎麼會讓她撞見他和其他女子在一起?又怎會說這番推拒的話?還有什麼不清楚——他自己根本也是左右為難的吧,想留住她,又怕自己大業不成連累她……

「嗖」——奇異的風流聲傳來。

寧穎嫣下意識凝神,哥舒聿廷也更在第一時間注意到。

「有人朝這邊來了!」

「我回去了!」寧穎嫣感覺了一下空氣里屬于第三者內功氣流的波動,側著身子對哥舒聿廷說了一句,便抬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才走了兩步,就覺手上一緊,縴手已經被人握住︰「今夜燕京並不太平,我送你回去!」

寧穎嫣心房一顫,快步往前踏出,仿佛想甩月兌哥舒聿廷的手。

只要再近一點,他肯定就能發現她已經哭了。

才說著,瓦片被極速踏碎的聲音傳來,寧穎嫣只覺腰際一緊,已經被哥舒聿廷帶著藏身到了巷子里的暗處。

「大膽賊人,哪里逃!」

熟悉的呵斥響起,只見一個身著夜行衣的蒙面人不甚滑下屋頂,堪堪跌落在巷子中。黑衣人掙扎了一下狼狽爬起,便捂著一邊肩膀往巷子內里逃來。

寧穎嫣與哥舒聿廷下意識的隱藏住氣息,不動聲色的觀察著眼前情形。

接著,又有數人踏落瓦片,紛紛墜地。

雖然夜色深沉,但剛剛通過聲音寧穎嫣二人已經認出,為首的追捕者正是司空連赫。

黑衣人匆忙逃竄間忍不住回頭張望,一不小心踩著什麼,被絆的一個踉蹌。慌忙穩住身形,這時卻已經抵達牆根處,才發現原來此為一處死角。

黑衣人似乎未曾料到,在牆角下頓了一下,就想提氣飛過去。

可是人才在半空,就有一條鎖鏈雷霆般射來,堪堪纏住了他的腳踝狠命往後一帶。

明顯已經是強弩之末的黑衣人瞬時被摔落在地,一時都沒有爬起來。

隨之司空連赫趕到,一張大網從天照下,嚴嚴實實的蓋住了黑衣人。

一大群手持火把的侍衛也圍了上來,將其牢牢制伏住。

「說,是誰派你去行刺柳家大小姐的?」司空連赫當即拔劍指著黑衣人的咽喉逼問。

聞言寧穎嫣不禁詫異,都忘記了自己還在為情所困。

有人刺殺柳如歡?

這個疑問才上腦海,寧穎嫣就又听得外面一陣驚呼,只見火光照應之下,那黑衣人已經口吐黑色,眼一翻,便倒在了地上。

「頭兒,這個刺客服毒自盡了!」一個侍衛看了一眼那刺客,當即匯報道。

司空連赫聞言死死看著地上已經了無生機的人,濃眉皺緊。

「大人,此事要如何偵辦?」看了一眼司空連赫的表情,那侍衛小心翼翼的問道。

「將尸體送去刑部,讓刑部的人查查柳家這些年惹過哪些仇家!」司空連赫果決的吩咐道。

那侍衛眸光一陣閃爍,猶豫了一下才道︰

「要不要著重查一查新晉秦郎中?屬下覺得,眼下恐怕沒有人比她更可疑了,畢竟秦柳兩人今日還當著聖顏發生過沖突!」

侍衛的話才說完,就見司空連赫眸色如利刃的朝自己射來,不禁一愣,忍不住生生打了一個寒顫。

「是你,你會在與人發生爭執的當日就下手報復嗎?」冷凝的反問仿佛夾帶著能割破人咽喉的寒氣。

侍衛被反問的一怔,趕忙搖了搖頭。

「查廣一點!」司空連赫冷聲吩咐完,便拂袖離去。

一眾余下的侍衛面面相覷了一會兒,這才模模鼻子收拾殘局。

直到侍衛們陸續離開,寧穎嫣才率先從暗處走了出來,望著走遠的人群若有所思。

哥舒聿廷卻還停在暗處,修長的指尖在黑暗里輕撫過手背,觸及一點濕熱的溫度,心口的滋味突然也是奇異的難以咀嚼。

她……剛才哭了?為什麼呢?

「我走了!」頓了一會兒,寧穎嫣側身道,這次不等哥舒聿廷回神,便一個飛躍快速飛掠上屋頂。

哥舒聿廷這次卻沒有再追,而依舊站在黑暗里捻著指尖的濕意有些失神。

——

寧穎嫣剛剛悄無聲息的回到臥室,妙歌就從外間大步走近屏風︰

「小姐,您回來了!」

說話的語氣里分帶著幾分焦急。

「怎麼了?」寧穎嫣輕問,一邊接著身上的夜行衣。

「柳府來人了,說柳如歡命在旦夕,群醫束手無策,希望您能出手相救!」綠環的聲音也跟著在外傳來,語氣里卻帶著幾分不屑。「哼,這些人真是好不要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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