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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捌九八章 讒言

周庭前來呈送折子的時候,還算冷靜,可是林元芳和馬宏到來之時,就顯得十分的驚慌。

「啟奏聖上,湖津總督梅隴上書過來,在湖津籌集到的糧草,無法運赴河西。」馬宏雙手將梅隴折子呈遞上來。

定武眉頭一緊,接過折子,掃了幾眼,臉色微變,問道︰「他說的是真的?」

「臣不知。」馬宏道︰「梅隴遵照朝廷的旨意,在湖津招募兵馬,籌集糧草,臣掌管戶部,要供應後勤,所以前番向聖上請過旨意,要從湖津所征得糧草之中抽調一部分送往河西,臣派人前往催糧,這便是梅隴令人帶回來的折子。」

「折子上說,河北青天王正將手下兵馬往湖津方向集結,梅隴聲稱青天王很有可能會進攻湖津,所以正在整軍備戰。」馬宏低著頭︰「他說湖津征到的糧草數量很少,一旦青天王真的打到湖津,湖津的糧草更是捉襟見肘,非但如此,他還要朝廷向他提供糧草裝備,所以臣這才請奏聖上,該如何處置。」

定武合上折子,靠在椅子上,一臉疲憊,問道︰「你們難道沒有派人打探,河北亂匪逼近湖津,是真是假?」

馬宏和林元芳對視一眼,林元芳終于道︰「聖上,以臣之見,梅隴恐怕是在危言聳听。」

「哦?」定武看向他,「何以見得?」

「聖上,青天王之前與遼東軍在福海打了大半年,損兵折將,損失慘重,如今遼東軍調軍侵襲河西,正是他們喘息之時,他們又怎會在這種時候輕易用兵?朝廷沒有去打他們,他們已經要燒高香,哪還有擔子打咱們?」林元芳面帶不屑之色︰「而且河北以南就是汾水,他們難道就不擔心天門道會從背後偷襲他們?」

定武面無表情,看向馬宏,問道︰「馬愛卿,林愛卿所言,你以為如何?」

「臣以為林部堂所言,一針見血。」馬宏毫不猶豫道︰「青天王便是有天大的膽子,這種時候也不敢輕易出兵河西,那是自取滅亡。臣以為梅隴折子上所言,乃是夸大其詞,恐怕!」猶豫了一下,並沒有說下去。

「恐怕什麼?」定武皺眉問道。

馬宏猶豫一下,才小心翼翼道︰「臣恐怕梅隴只想保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顧大局,並不將朝廷大事放在心上。」

定武「哦」了一聲,冷笑道︰「難道湖津是梅隴之地,不是朕的土地?」

「臣該死!」馬宏自知失言,連連叩首。

林元芳忙道︰「聖上息怒,臣以為馬部堂不是這個意思,臣斗膽直言,當初聖上令梅隴返回湖津,讓他招募兵勇籌措糧草,可是到今日為止,梅隴卻沒有向朝廷送來一顆糧食一文銅錢。如今反倒以青天王兵臨邊境為由,反過來向朝廷索要錢糧裝備,臣子不能與朝廷同甘共苦,臣覺得梅隴也確實有些過分。」

定武眉頭緊鎖,抬手道︰「起來說話吧。」

兩人起身來,林元芳上前一步,拱手道︰「聖上,雖然知道不該多言,但是臣為江山社稷和聖上考慮,有些話還是要向聖上諫言。」

「你有什麼話,盡管說,朕在听著。」

「如今我大秦正值危難之時,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臣以為,即使是梅隴,朝廷也要小心提防!」

定武嘆道︰「可是梅隴是忠臣。」

「臣不敢說他另有心思。」林元芳道︰「不過聖上登基之時,梅隴並沒有前來河西向聖上慶賀!」

定武道︰「朕頒下旨意,登基大典,一切從簡,非常之時,各地官員也不必前來慶賀。」

「但梅隴畢竟是一道總督。」林元芳正色道︰「登基大典如此大事,他也沒有親自前來,臣以為實在不是臣子的本分。」

定武向馬宏使了個眼色,示意他將旁邊的茶水端過來,馬宏急忙過去,拿起茶盞,恭恭敬敬呈給了定武。

定武端住茶盞,才問道︰「林愛卿,你覺得應該怎麼做?」

「聖上,梅隴招兵買馬,征集錢糧,這是朝廷給他的旨意,他便應該將征集到的錢糧送往河西。」林元芳肅然道︰「可是如果借著朝廷旨意,大肆招兵買馬,卻不向朝廷提供,臣斗膽直言,這便有擁兵自重之嫌。」

定武眉頭鎖得更緊,林元芳見狀,火上澆油道︰「聖上,如果任由梅隴這般下去不管,臣只擔心會釀成巨禍。」

「那依你之見,該怎麼辦?」

「臣以為,梅隴的所作所為,已經讓人感到疑慮,非常之時,寧枉勿縱。」林元芳正色道。

定武道︰「可是梅隴有沒有不臣之心,現在也不清楚,朕總不至于沒有真憑實據,便要懲處一道總督。」

林元芳和馬宏忽視一眼,馬宏上前小心翼翼道︰「聖上,臣以為,一切還是要防範于未然才好,這種事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如果梅隴當真心存異志,現在不出手,那邊是養虎為患哪。臣以為可以下一道旨意,便說聖上有事宣召,令他速來河西,如果他過來,大可以先將他控制在河西,再詳細調查他是忠是奸,如果他推月兌不來,那必有反心。」

「馬愛卿所言,倒也不無道理。」定武微微頷首,若有所思,「可是梅隴既然不能用,湖津道改派誰去?」

林元芳立刻道︰「聖上,臣斗膽舉薦一人。」

「哦?」定武微笑道︰「林愛卿要舉薦誰?」

「正是馬部堂。」林元芳道︰「馬部堂掌管戶部,對錢糧運作十分熟悉,可以讓馬部堂暫時鎮守湖津,為朝廷籌措充足的錢糧。」

定武皺眉道︰「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湖津下轄兩州,地少人多,恐怕也征收不了多少錢糧。」

「聖上,臣定會挖地三尺,為朝廷籌措足夠的糧餉。」馬宏立刻道︰「臣忠心報國,在湖津多籌措一分錢糧,朝廷的壓力就輕一分。」

「那河西這邊又怎麼辦?」定武問道︰「難道馬愛卿要丟下這邊不管?」

「臣會妥善安排,找一個合適的人管理錢糧。」馬宏立刻道。

定武身體前傾,端著茶盞,含笑道︰「馬愛卿當真願意前往河西,為朕分憂?」

「盡忠報國,肝腦涂地。」馬宏立刻跪倒在地,拱手抬頭道︰「臣受聖上隆恩,便是粉身碎骨,也!」

他話沒說完,「噗」的一聲,定武猛然間將手中茶盞向前潑過去,一杯茶水,全都潑在馬宏的臉上,馬宏打了個激靈,目瞪口呆,一臉茶水,呆呆看著定武,一時說不出話來。

林元芳怔了一下,意識到事情不妙,已經跪倒在地,低下腦袋。

「不如將朕的位置也讓給你算了。」定武聲音雖然淡定,但是語氣卻是說不出的憤怒,「朕沒有想到,事到如今,你們還有心思爭權奪力,在朕的面前進獻讒言。」

「臣臣不敢!」馬宏臉色慘白,顫聲道︰「臣都是一片忠君之心吶!」

「朕從來都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不管是梅隴,還是你們兩個,朕一視同仁,對你們都是信任有加。」定武冷冷看著跪在面前的兩人,「可是你們竟然在朕的面前編排是非,朕對你們太失望了。你們的用心,難道朕不清楚?在朕的眼皮子底下,戶部的錢糧賬目,朕一清二楚,你們是想著跑到湖津,榨取百姓,是也不是?」

「臣不敢,臣絕無此心!」兩人叩頭如蒜。

定武冷笑道︰「朕如果真的讓你去湖津,不出兩個月,湖津的百姓便要揭竿造反。我大秦陷入今日之困境,不正是你們這幫人得寸進尺,逼得百姓無路可走?朕本不想追究你們往日的罪責,想著你們畢竟在朝為官多年,願意給你們一次機會,只要你們忠心報國,朕可以繼續重用你們,可是你們竟然死不悔改,我大秦危在旦夕,你們還在想著構陷忠良中飽私囊,莫非你們不知道,朕要殺人,刀子從來都很快。」

林元芳二人頓時面如土色。

「梅隴為了招募兵馬,已經將自己的家財全都拿了出來,而且在湖津四處找人,懇求地方士紳出錢出糧,他在湖津的所作所為,朕都一清二楚,如果朕听信你們的讒言,對他動手,便是自斷手臂,遺臭萬年。」定武臉色冷的可怕

兩人只知道叩頭,已經不敢多出一言。

「朕現在不殺你們,回到你們的位置,安安分分辦差,可是今日之事,朕不會那麼快忘記,如果你們從今以後真的盡忠職守,朕可以既往不咎,否則,朕決不輕饒。」定武抬起手,指向外面,「還不快滾!」

兩人忙叩頭,連滾帶爬跑出去。

跌跌撞撞,出了門來,迎面撞上剛剛從馬車上下來的琉璃夫人,見到兩人失魂落魄跑出大門,琉璃有些詫異,卻還是盈盈一禮,兩人見到琉璃夫人,急忙行禮,也不敢多言,行禮過後,轉身便走。

琉璃見到兩人同上一輛馬車,美眸輕轉,若有所思。

坐在馬車之上,兩人還沒能回過神來,小半日過後,馬宏才嘆道︰「今天咱們差點死在那里。」

林元芳抬手擦了額頭冷汗,冷笑一聲,壓低聲音道︰「你以為今日不殺我們,事情就結束了?定武已經動了殺機,馬部堂,咱們項上人頭,說不準哪天就要丟了。」

馬宏失色道︰「你是說,他!」

「本想遠離河西,可是這下子咱們更難走月兌了。」林元芳苦笑道︰「馬部堂,莫非咱們當真要為他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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