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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八八零章 獄中曉義

喬夫人吃驚道︰「老爺,難道朝廷還要治你的罪?」

「我將衛天青囚禁在大獄之內,就是等著河西問責,我知道河西就算真的對我有什麼想法,目下也不會真的對我治罪。」喬名堂神情冷峻,「可是河西遲遲不曾問責,這可就不是什麼好事,那是存心要等到事情過後,治我的罪了。」

喬夫人更是著急︰「老爺,那怎麼該怎麼辦?現在這個馮破虜咄咄逼人,你就算真的幫助他們打敗了西北軍,這後面!」

喬名堂沉默片刻,終是道︰「你也莫著急,我正在想法子,至少馮破虜現在還不敢真的對我動手。西北軍現在本就士氣正盛,如果馮破虜在河西肆意妄為,當真激起民變,他也難逃罪責。」猶豫一下,才道︰「夫人,你待會兒做幾樣精致小菜,你親自動手。」

「老爺,你這是!」

「衛天青在大獄之中已經有了些日子,我也該去看看了。」喬名堂嘆道︰「畢竟跟我一場,我對他也不能無情。」

喬夫人聞言,頓時歡喜道︰「老爺,你早該去看他了。你等著,我馬上動手,給他做幾樣拿手好菜。」

衛天青並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被關在雲山府大牢之內,可是在牢里這些日子下來,卻已經適應。

喬名堂對他倒也算是頗為關照,一日三餐,雖然談不上豐盛,卻比一般囚犯要好得多,而且每天晚上,還會提供一壺酒。

只是衛天青的心情卻十分壓抑。

他主動請求喬名堂將他關進大牢,歸根到底,還是為了報答喬名堂這些年對他的照顧。

衛天青心里很清楚,與西北軍一戰大敗,損兵折將且不說,而且連續被西北軍拿下兩州,如此慘敗,河西不可能不做任何反應。

他更是認為,此番戰敗的直接原因,就是因為自己疏忽冒進,才中了對手的圈套。

朝廷若要追究,衛天青理所當然認為這都該由自己承擔責任。

戰敗之後,他滿懷愧疚回到雲山府,主動請求喬名堂將他關進大獄,承擔戰敗的所有責任,而這卻也正中喬名堂下懷,喬名堂確實需要找一個替罪羊向河西做解釋。

衛天青本以為河西的旨意很快會下來,自己這顆腦袋也隨時都要被砍下去,可是左等右等,似乎所有人將他遺忘一般,除了一日三餐有人送來,卻再無其他人來見。

雖然以為遲早都要被拉出去砍腦袋,可是在大牢之中,衛天青倒沒有坐吃等死,每天都會抽出一些時間在牢內打上一陣拳腳。

牢中無歲月,一天都晚,都是昏沉沉的陰氣森森,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白天什麼時候是黑夜。

他每天只能依靠獄卒送餐的時間來判斷時辰。

听到過道內傳來腳步聲,衛天青知道應該是午飯的時間到了,只是這一次進來的獄卒卻顯然和往常不同。

往日里不過是一名獄卒前來送飯,但是這一次卻來了三名獄卒,前面兩名獄卒抬著一張精致的小桌案,徑自送到牢內放好,第三名獄卒則是一手夾著一壇酒,進到牢內,將兩壇酒都放了下去。

衛天青皺起眉頭,隨即大笑道︰「我等了這許久,想不到今日才到,這樣也好,我的耐性本就不好,今日一了白了,也用不著等下去了。」指著兩壇酒道︰「再去拿兩壇來,既然是斷頭飯,總要讓人吃飽喝足,這兩壇酒太少,還不夠漱口之用。」

外面已經傳來喬名堂聲音︰「不要急,你要喝酒,總能管夠,就怕你肚子撐不下。」話聲之中,喬名堂已經出現在門外,一身輕便長袍,手中還提著一只飯藍,衛天青急忙起身,拱手道︰「喬督!」

喬明堂揮了揮手,示意獄卒退下,吩咐道︰「都去門外守著,沒我應允,天王老子也不許進來。」

幾名獄卒退下之後,喬明堂這才進了牢內,將飯籃放在矮案上,隨即一坐在了地上,衛天青忙道︰「喬督,這地上邋遢!」

「你都在這里呆了這麼久,都不曾嫌棄邋遢,我又何必在乎?」喬名堂招手笑道︰「天青,坐下說話。」已經將飯籃蓋子打開,從里面拿出碗碟,五六樣精致的小菜從里面拿出擺放到桌案上,「這都是夫人親自下廚做的拿手菜,你也嘗嘗。」

衛天青猶豫一下,終是在喬明堂對面坐下,含笑道︰「想不到這最後一頓飯,還是夫人親手所做,喬督,還請代我向夫人道謝。」

「最後一頓飯?」喬明堂皺眉道︰「何出此言?」

衛天青奇道︰「難道不是朝廷來了旨意,要懲處卑職,拉赴刑場,這才吃一頓斷頭飯?」

喬明堂頓時大笑道︰「天青,看來你還真的準備赴刑場受刑?」

衛天青肅然道︰「卑職已經說過,戰敗之責,由卑職一力承擔!」

「你啊你!」喬明堂抬手指了指衛天青,笑道︰「你放心,就算真的有聖旨下來,難道我會眼睜睜地看著你被拉赴刑場?咱們多年的交情,如同兄弟一般,就算是被罷官免職,甚至沒了我這條性命,我也不會讓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喬督!」

喬明堂擺手道︰「我確實向朝廷上過折子,將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盡力為你回護,只是朝廷那邊,遲遲沒有動靜,也不知道那邊是個什麼意思。」

衛天青皺眉道︰「喬督,這可有些反常了。」

「確實反常。」喬明堂道︰「天青,你應該還不知道,河西已經派了援軍過來!」

「哦?」衛天青笑道︰「卑職在這里兩耳難聞窗外事,原來援兵已經抵達。如此就好了,既然派了援兵過來,再加上雲山府本就是一座銅牆鐵壁,西北軍要打過來,也難以攻下雲山府城。」

喬明堂卻是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衛天青忙問道︰「大人為何嘆氣?可是有什麼為難之事?」

喬明堂卻是拿起酒壇,拍開封泥,在兩只酒碗中倒上了酒,拿起酒碗道︰「天青,今晚不說其他,咱們飲酒便是,再多的煩惱,醉了過後,便什麼都記不得了。」

「喬督,到底發生何事?」衛天青大手卻是按住酒碗,「是不是發生什麼變故?」

喬明堂本來已經端起酒碗,此時卻是猶豫一下,緩緩放了下去,嘆道︰「本不想和你說,可你既然問,我也不瞞你。」苦笑搖頭道︰「今天過來,雖然不是你最後一頓飯,卻是你我在一起的最後一頓酒。喝完這頓酒,你就遠走高飛,我已經為你準備妥當,今夜你就離開。」

「離開?」衛天青滿臉錯愕。

喬明堂道︰「天青,我從沒有想過讓你來承擔罪責,讓你下獄,一開始我就準備好,如果朝廷只是從輕發落,那你就受些委屈,保住性命,等時機再官復原職,可是一旦朝廷真要對你動手,你就必須離開。」

衛天青變色道︰「大人,難道!」

「朝廷並沒有下旨,不過形勢已經不容樂觀。」喬明堂冷笑道︰「河西派來上萬援兵,大部分都是夷蠻騎兵,而他們的統帥,乃是當初馮元破麾下頭號戰將馮破虜,此人被賜封為北勇侯,囂張跋扈,自從來到雲山之後,就自以為是,根本沒有將我放在眼里!」

衛天青拳頭握起,冷笑道︰「大人多年前就是太子黨中人,為太子黨出力不小,如今對皇帝更是鞠躬盡瘁,馮破虜不過是謀反不成,才被皇帝收為己用,此人有什麼資格與大人相提並論?他怎敢在大人的頭上撒野。」

「這些我都不在意。」喬明堂搖頭苦笑道︰「只是從他的話風之中,我已經听出,聖上對上次兵敗之事,耿耿于懷,如今沒有發作,不過是咱們還有利用價值,等到大局穩定,我們必然難逃追究。」神情凝重起來,「看來聖上已經對我起了殺心,天威難測,可是一旦讓聖上起了殺心,就很難回頭!」

衛天青皺眉道︰「大人,你跟隨聖上多年,一直對他忠心耿耿,即使戰敗,可是他也不應該對你如此絕情吧?」

「天青,你要知道,如今圍在聖上身邊的都是些什麼人。」喬明堂嘆道︰「他們這些人,什麼話不能說出來?咱們以前在朝中的靠山就是當今聖上,可是如今聖上登基,朝中哪還有為我們說話的人,反倒是我素來兩袖清風,一直以來也從無討好那些京官,只怕早已經有不少人對我心存怨怒,如今有了機會,自然會落井下石。」臉上現出冷笑︰「更何況這馮破虜到了西山之後,儼然一副唯我獨尊的樣子,倒似乎這西山道所有人都要听他調配,為此我也與他有過口角,此人也必然向河西上書,背後少不得會對我大肆污蔑!」

「原來如此。」衛天青握拳冷笑道︰「他只是率軍前來支援,協助我們守衛西山,可不是讓他來做西山總督。」

「不管如何,我的前程已經是凶多吉少,絕不能連累你。」喬明堂正色道︰「天青,事到如今,這里你也呆不住了,還是盡早離開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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