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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八六章 猜字

軒轅平章眼楮雖睜開,卻已經目不能視。

太子心下驚駭,探手掀開蓋在軒轅平章身上的大氅,只見得軒轅平章身上穿著黑色的長袍,長袍多處殘破,自然是與敵人對陣之時所致。

只見得軒轅平章一只手在微微抽搐,手背之上,卻有如同刀鋒劃過的傷口,只不過這傷口極細且小,明顯不是刀具所致。

「你看這里!」太子指著軒轅平章的手背,「你瞧出這是什麼所傷?」

護衛湊近過來,瞧了一眼,低聲道︰「殿下,這傷口明顯是剛出現不久的新傷,先前卑下就已經發現,而且這樣的傷口,在國公身上並不止一處」。」

「哦?」

「所能見處,至少有五處這樣的傷口。」護衛道︰「剛發現國公之時,國公身上覆蓋了一層的枝葉,卑下一開始還以為這樣的傷口是被枝葉劃傷,但是現在看來,恐怕並非如此。」

太子皺眉道︰「這是什麼樣的武器?」

這名護衛在近衛軍中也算是見多識廣之人,猶豫了一下,才輕聲道︰「回稟殿下,若是以卑下之見……這並非武器所傷!」

「不是武器所傷?」太子一怔。

護衛道︰「卑下也曾讀過《百兵譜》,對各樣武器略有所知,可是……記憶之中,確實沒有見過此等武器,或許是卑下孤陋寡聞也未可知,卑下看上去,倒覺得……覺得……!」

「覺得什麼?」

「倒像是葉子所傷!」

「葉子?」

「便是花草的葉片。」護衛硬著頭皮道︰「卑下先前找了一些葉片比對過……!」說到這里,已經從身上取出兩片葉子,那葉子宛若柳葉,「數十種葉片之中,這種葉片十分契合,放在傷口處,正好紋絲不差。」

太子拿過一片葉子,放到軒轅平章傷口處,竟果然十分契合,變色道︰「如此說來,傷害國公的,難道是這幾片葉子?」

護衛道︰「卑下也是很難理解。卑下也听人說過江湖之事,說有奇人異士飛花摘葉奪人性命,只是卻從未見過,而且這種事情,卑下一直以為只是傳說而已……!」他眼眸深處,已然顯出驚駭之色,低聲道︰「但是現在看來,飛花摘葉傷人,並非傳說。」

太子倒並不覺得奇怪,只因軒轅紹之前對他已經說過羅多的厲害,他早有心理準備,而且花園的狼藉他也瞧過,那絕非普通武者所能破壞,此時听說飛葉傷人,並不為異。

那護衛又道︰「不過國公最嚴重的傷害,並非是這幾處傷口。」

「傷在何處?」

「國公的胸口,明顯是被嚴重重擊過。」護衛猶豫了一下,瞧了軒轅平章一眼,只見軒轅平章此時卻並無動彈,而且喉嚨里的聲音也已經停止,倒似乎也在聆听護衛說話,護衛拱手道︰「國公爺,卑下得罪了……!」探手小心翼翼掀開軒轅平章胸前衣襟,太子瞧了一眼,臉色便即沉下去,只見到軒轅平章的胸口,竟然深陷下去,就如同被鐵錘重重砸入進去,心知軒轅平章肋骨必然是斷折,換做一般人,只怕早已經一命嗚呼。

「這是國公最重的傷勢。」太子皺眉道︰「如此看來,飛葉傷人,只是輕傷,並沒有重創國公……!」

他話聲剛落,卻見得軒轅平章的手已經抽動起來。

軒轅平章顯然是竭力讓自己的手掌動起來,此時又听到軒轅平章的喉嚨里發出奇怪的聲音,護衛輕聲道︰「殿下,國公似乎想說話!」

太子心下有些焦急,軒轅平章此時說話,必然是十分重要的信息,可是偏偏軒轅平章受到重創,不但身體無法動彈,眼楮也瞎了,口不能言,見軒轅平章兩指挑動,頓時明白亦是,吩咐道︰「快去取紙筆來……!」想到什麼,搖頭道︰「取紙墨便可。」

瞧軒轅平章現在的樣子,莫說執筆寫字,只怕連筆也拿不起來。

護衛取回紙墨,太子使了個眼色,護衛自然明白意思,將白紙鋪在軒轅平章的手底下,小心翼翼在軒轅平章食指之上蘸了墨汁。

軒轅平章手臂艱難移動,每移動一分,就似乎是跋涉了十萬八千里,他顯然是竭力想要書寫,可是寫出來的字跡綿軟無力,彎彎曲曲,忽然間手指一停,不再動彈,太子見上面字跡,明顯尚未完成,皺起眉頭,護衛湊近過去,檢查了一下,才低聲道︰「殿下,國公……國公好像昏迷過去,不過還有氣息。」

「快去傳御醫!」太子沉聲道,兩指捏過白紙,放在眼前,乍一看去,倒像是個「門」字。

見軒轅平章再無動靜,太子出了側廂,門外眾臣正在等候,見到太子出來,紛紛上前來,太子掃了一眼,道︰「周納言,幾位部堂隨本宮來!」

幾名朝廷重臣隨著太子到了內閣,太子開門見山道︰「神衣衛督是義國公,楚歡並沒有說謊!」

眾人都是微微色變,周庭問道︰「那國公現在如何?」

「身受重傷,已經傳御醫診治。」太子將手中那張紙遞給周庭,「周納言,你們都瞧瞧,這上面寫的是什麼字?」

周庭躬著身子,雙手接過,細細看了看,道︰「這個字,好像並沒有寫完。」

太子微微點頭,「這是國公先前所寫,只是他傷勢極重,已經昏迷不醒,這個字並未完成,但是國公重傷之下,還要堅持寫出來,必然是十分緊要,諸位大人想一想,國公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

「原來如此。」周庭又是看了看,才道︰「乍一看去,這似乎像個‘門’字!」

說話間,已經將紙張遞給下手的林元芳。

林元芳接過一看,點頭道︰「納言所言極是,殿下,這應該是個‘門’字,只是不知接下來還有什麼,其中變化眾多,能演變出許多文字來……!」

薛懷安從林元芳手中接過,細細看了看,皺眉道︰「殿下,這未必是個‘門’字!」

「哦?」

薛懷安點著上面的字跡道︰「敢問殿下,國公是以手指書寫此字?」

太子點了點頭,薛懷安飽讀詩書,而且寫的一手好字,其書法在當朝也是名列前茅,他自然一眼就能看出其中門道。

「國公書寫此字之時,應該是氣力貧弱。」薛懷安肅然道︰「其字綿軟無力,筆法疏松……!」

「薛大人,殿下是問這是何字,不是讓你在此評點書法。」馬宏在旁譏諷道︰「我等都知道薛大人書法自成一家,可如今並不是談論書法的時候。」

薛懷安也不理會,繼續道︰「殿下,臣說這麼多,只是想說,這左邊一豎,乃是起筆,而第二筆則是從上方橫走,兩筆之間,有一這是國公有意為之倒也罷了,臣下只擔心,這是國公重傷之下,失誤所致,僅此一小口,寫出來的字便相差萬里。如果這是國公有意為之,便如納言所言,走的是‘門’字,若非如此,那麼就絕不會有‘門’字一說。」

周庭明白過來,道︰「不錯不錯,有此可能,是臣疏忽了。」

林元芳看著薛懷安,問道︰「薛大人,那依你之見,國公想要寫出怎樣一個字?」

「不敢胡猜。」薛懷安搖搖頭,「此字未全,難以明了,看來只有等國公醒來之後,由國公自己來說了。」

太子皺眉道︰「國公傷勢極重,目不能視,口不能言,也不知何時醒來,更不知……!」輕嘆一聲,「罷了,薛大人,本宮實在疲累,你帶人安置父皇,天明之後,交給玄真道宗,等皇後回來之後,我們移往武平府城。」

太子惦記著皇後,而皇後此刻卻已經到了北驪山天游峰之上。

進到天閣之內,皇後也是驚奇,想不到楚歡等人不趁機逃離河西,反倒往天游峰而來,隨即想到,這倒不失為一個極隱秘的地方,誰又能想到,楚歡會帶著自己躲到北驪山天游峰?

楚歡此時已經是筋疲力盡,背著皇後入二樓一間內室,放在椅子上,見皇後冷冰冰瞧著自己,臉上並無從前溫婉之色,心中卻也明白,皇後固然是怨責自己挾持她出宮,另一個緣由,只怕也是因為先前在馬背上的褻瀆。

「娘娘在這里稍作歇息,我去安排飯食。」楚歡有些尷尬,拱手道︰「皇後娘娘放心,楚歡絕不敢傷害娘娘一絲一毫。」

皇後閉上眼楮,並不理會。

楚歡出了門來,吩咐祁宏準備飯食,這天閣之內倒確實有一個小倉庫,儲存了酒食之類,出門去看羅多,只見羅多正盤膝坐在門外的一塊岩石上,似乎是在運功調理,心知羅多與衛督對決,連接數掌,只怕損耗不小。

媚娘走過來,低聲問道︰「他是誰?」

「唔,是我結拜兄弟。」楚歡握住媚娘手,輕聲道︰「你沒事吧?」

媚娘嫵媚一笑,見楚歡披頭散發,輕聲道︰「你怎麼成了這副樣子?像個瘋子。」拉著楚歡到屋內,「我幫你將頭發扎起來!」

楚歡在天宮與衛督對陣,衛督的大佛金剛手勁氣犀利,不但將楚歡帽子吹走,連發髻也都吹散,此時披頭散發,身上衣衫多處殘破,臉上亦有多處被花枝擦傷,倒真如同瘋子一般。

楚歡坐在椅子上,任由媚娘幫著自己打理頭發,心中此刻卻是思緒萬千,在宮中遇上衛督,讓他十分詫異,而確定衛督竟是軒轅平章,更是讓楚歡覺得事情復雜。

其實楚歡從馮元破口中得知狼兵西進之事,此後數名西進的將官遇害,唯獨軒轅平章隱居府邸,便覺得事有蹊蹺,總感覺軒轅平章不似表面那般簡單。

如今確定衛督便是軒轅平章,楚歡立時便想到常天谷之戰。

常天谷一戰,青龍帶著神衣衛連同西梁騎兵一起設下了埋伏,不但害死了十三太保,便是風寒笑也慘死于那一戰。

天道殿內,楚歡已經確知,青龍設伏風寒笑,並非皇帝所為,那麼此事便很有可能與唯獨有干系。

只是軒轅平章與風寒笑關系親密,而且風寒笑能夠投奔瀛元,為秦國效命,亦是因為軒轅平章之故,很難想象,軒轅平章會派青龍設伏殘害風寒笑。

楚歡本以為謎團解開,可是如今反倒覺得此時更為蹊蹺。

ps:大家不必糾結古字體。簡體字是漢字演變的邏輯結果。漢字從甲骨文、金文變為篆書,再變為隸書、楷書,其總趨勢就是從繁到簡。隸書是篆書的簡化,草書、行書又是隸書的簡化,而簡體字正是楷書的簡化。楷書在魏晉時開始出現,而簡體字已見于南北朝(的碑刻,到隋唐時代簡化字逐漸增多,在民間相當普遍,被稱為「俗體字」。

若較真,「門」字在古體是不會出現文中所敘。不過好在這是架空,就當門字在此時已經簡化為近代字體了。我姑妄寫之,諸位故妄看之,不過古字體的「門」字與現代不同,大家不要被誤導。在此解釋一下,免得挨罵,嘎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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