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細雨想看天界的美景。要看天界的美景,卻只有昆侖山。那是離天界最近的地方。站在天門峰頂,人就已經身處天界了。但要穿過天門,才能真正進入天人的時空。
這可不是人人都能來的地方!自古就有人去昆侖山采玉,百人往十人返。剩下的九十人,要不死了,要不淪為奴隸。這是化外之地!在這里只要以一對一的方式,任意擊敗一人,再饒了對方的x ng命,對方就永久成為自己的奴隸!有很多強者,來這里就是尋找自己合適的奴隸的。帶回人界之後稱之為「昆侖奴」。
但作為奴隸的主人,也不能就此安心。奴隸每年可以有一次機會向主人發起挑戰。主人可以派出他其他的奴隸依次應戰。如果他能一一全部擊敗,最後再擊敗主人,那麼他就取主人而代之了。當然,要贏得這場車輪之戰是極其困難的。一旦失敗,這個奴隸就永遠也不能再向主人挑戰了。主人會將他處死,不會再給他第二次機會的。
更多的人稱這里為「妖界」。言外之意,根本就不是人呆的地方。
黃玉倒是不怕。他自在慣了。從不覺得還有什麼地方,是自己去不了的。越是去不了的地方,他越是有興趣去闖一闖。
不然怎麼叫z y u自在?
***
兩匹馬兒一路往西北跑了很遠。西蜀的群山就像海浪一樣平靜了下來。眼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蒼茫高原。zh ngy ng是一個巨大的湖泊,猶如一塊藍s 的水晶一般瓖嵌在暗黃s 的大地上。雖然已經秋季了,湖邊還有大片的青草。偶爾有過路的客商和吐蕃的牧民走過。他們都到湖邊取水。吐蕃人把這個湖叫做「扎陵」,而過路的漢家客商則把它叫做「白海」。
走遍中原、江南、河北、西蜀,忽然來到這蒼茫的高原之上,黃玉覺得眼界大開。他真想一路走到大地的邊緣,去看看大地的邊緣是什麼樣子。細雨就更不用說了,自從離開了白眉山中的火山洞穴,她所見的無一不是美得離奇又新鮮無比的景象。讓她每天東張西望,都望不過來。
一直走到扎陵湖的西北角。大多數客商和牧民都繼續往西,去吐蕃人的地盤了。黃玉卻要繼續往北,尋找昆侖山的勝跡。
眼看著天就要黑了,這茫茫的高原上卻沒有一個能留宿的地方。看來又要風餐露宿了。
沿著湖邊往西北跑了幾十里,眼前出現一片波浪般起伏的黃s 石山。有一處石頭堆積的方形房子靜靜地矗立在夕陽的余暉里。如果不仔細看,真的會以為只是矗立在高原中被風蝕雕琢留下的一塊方形巨石。走近了,才看見有一個破爛的旗子掛在土黃s 的牆頭,正在湖邊的大風中飛舞,上面歪歪斜斜用毛筆寫了四個大字︰
「白海客棧」。
說是牆,其實就是一堆碎石頭堆積起來,然後抹上黃泥。等泥巴干掉,看上去就是一坨凝固在這高原之上的黃s 石頭了。
這種地方居然還會有客棧——畢竟這里是西蜀和吐蕃之間通商的必經之路。同時又北臨昆侖山妖界。可以說是三地交界的要害。
大門只是虛掩。黃玉將門一推,里邊是有四五張破爛的桌子。已經坐了不少江湖客。他到櫃台處要了兩個房間。往身後一看,已經站著一個佝僂的白發老人,身材不過五尺,又是個駝背,手里舀著一根拐杖。他旁邊倒是有個j ng壯的年輕人,相貌丑陋,目光痴呆,一臉木然,頭發沒有扎,一頭亂發披在腦後。臉上卻是一道駭人的傷疤,從右上的額角劃過鼻梁,一直劃到左下的嘴角。幾乎把他的臉一分為二。身上背著一個巨大的包裹,不知道是些什麼東西。
「二位,這可是最後一間好房啦!剩下的人只能睡庫房和馬廄了。」店里的伙計笑著說道。老頭溫和地點了點頭表示感激。這時忽然砰地一聲,一個黑衣勁裝的漢子眉毛倒豎將櫃台一拍,怒喝︰
「憑什麼最後一間好房給了他們?給我們少爺留下!」
黃玉扭頭一看,才發現後邊來了一撥勁裝的黑衣人。身上都別著鋼刀,背著弓弩。這些人大多數神s 倨傲,似乎來頭不小。
伙計一看,兩邊都不敢得罪,連忙對老頭說︰「要不您和他們商量一下?」
黑衣人盯了那年輕人一眼,年輕人站著沒動,就當沒看見。老頭已經若無其事地轉頭要走,黑衣人已經緊握著刀柄。眼看空氣都要緊繃得快爆裂,黃玉在一邊一拱手說︰「我們只需要一個房間就可以了,另一間給他們少爺住。」伙計連連點頭︰「好!好!」
那刀疤臉的年輕人卻還像是一堵牆一般擋在黑衣人和櫃台之間。絲毫沒有退讓的意思。黑衣人抽出刀來,用刀尖輕輕地縷起他右臉邊的長發。那人露出一只已被割掉了一半的耳朵。看得人心中發毛。
刀疤臉望了一眼快要離開櫃台的佝僂老頭。那老頭咳嗽了一聲,微微點頭。這時只見銀光一閃,那人手中已經多了一柄一尺來長的銀s 彎刀。那彎刀在他手中就像飛盤一樣旋轉。他將這飛旋的銀盤往黑衣壯漢脖子上一抹。那黑衣人武功不弱,迅捷無比地往後一仰,卻已經來不及。刀尖剛好劃過他仰起的下巴。頓時一聲剁骨的悶響,這刀尖直接透過下巴劃入顱骨中。那人慘叫一聲,口中一股鮮血噴出,往後一倒,已然斃命。
頓時一陣刀光劍影,十幾個黑衣人,噌噌地都拔出了刀劍。
一個看似二三十歲的稚臉小生走了過來,對老頭和刀疤臉拱手作揖︰
「我這位兄弟x ng格沖,得罪了閣下,還請見諒。」
說完用眼神對左右一掃。左右兩個人立刻將刀劍收了。低頭將被殺的人尸體拖了出去。
那小生雖然個子不高,有著一張充滿稚氣的圓臉,卻隱藏不足眉宇之間的一股英氣。手下十幾個黑衣的j ng壯漢子,雖然一個個不可一世的神情,卻都在小心翼翼地盯著他的眼神行事。
披頭散發的刀疤臉轉過身來,跟上佝僂老頭,正從黃玉和細雨旁邊經過。這人冰冷目光掃過黃玉的臉,讓黃玉覺得一陣寒意。
然後他看了一眼細雨。冰冷的臉上似乎有了一絲觸動。
是的,細雨正是這蒼茫邊陲之地的唯一一抹亮s 。在這里西風烈烈的高原上,怎麼會有皮膚這麼白皙如雪的女子?刀疤臉走到老頭前面,雖然喉嚨中無聲,嘴唇卻是略微一動。
黃玉心中暗暗一驚。那是黑道之中常用的唇語。唇語並非一種特殊的語言,而是江湖黑道上的竊賊、騙子,能夠只需要看到對方的嘴唇,就能知道對方在說什麼。這樣即使距離很遠,又或者很嘈雜,或者別人故意壓低聲音說話,他們都能一窺機密。這些人也只需要微微動動嘴唇,就可以互相交流。外人一點都看不出來什麼。但黃玉在竊賊的行當混跡數年,又有十余年修行的根基,看得明明。
那刀疤臉用唇語對老頭說︰
「這單說是殺一個內丹未成的白袍術士。但我看這人雖然穿著白衣,但內丹已成,至少灰袍級別。」
老頭也用唇語回答︰
「單子還可以改。七百兩不夠,要一千兩就行了。不要失手!」
「不會失手。那個女的今晚歸我。」
「那女孩值一萬兩,但必須是活的。死了一文不值。」
「沒問題。我就用一夜,完事之後活的給你。」
老頭微微點了點頭。
***
「你終于肯和我一起睡啦?」細雨跳到床上,從背後一把摟住黃玉的脖子。
細雨一個人生活在地下黑暗的洞窟中長大,生x ng極害怕寂寞。她根本都不知道男女一起睡覺意味著什麼。每次到晚上都恨不得鑽到黃玉的被窩里來。對這種投懷送抱,黃玉絕不敢欣然接受。他知道這女子只能看不能模,不小心一踫,立刻就嗚呼哀哉了!他小心地將細雨的胳膊挪開︰「這個地方危機四伏,我得在這里守著你。不然太危險了。」
黃玉想來想去,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多了這麼一個跟屁蟲。他只記得到白眉上,地下的火窟中將她救出。他為什麼要去白眉山,卻怎麼都想不起來了。但多了細雨之後,她一路嘻嘻哈哈,調皮搗蛋,倒也多了不少快樂。也多了一份麻煩。江湖上漂亮的姑娘總是容易被豺狼們盯上的肥肉。偏偏她懵懵懂懂,不經世故。
這牆和地面都是大塊的碎石拼成,坎坷不平。房間里除了一張床,一把椅子之外一無所有。門和窗與其說是門和窗,不如說是幾塊殘破的木頭,勉強拼合在一起。黃玉將窗推開,頓時一股狂風撲面而來。看到明月照耀著一望無際的原野,大風卷起的塵埃和碎石,就像野馬一樣在灰暗的原野上奔跑。左邊是白海,波光粼粼,泛起銀s 的浪花。景s 是極美,這風卻像刀割一樣。黃玉將窗閂上,大風依然從破木板之間的縫隙中往里鑽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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