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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上)阿米的1998

「出發吧!胸肌少爺會!」清晨,唐術刑站在那輛怪車前頭,用大清早花高價買來的數碼相機自拍著,擺著各種姿勢,嘟嘴比劃出剪刀手,又讓姬軻峰給自己拍,接著把雙手比出剪刀手放在臉頰兩側,故作可愛。

拍攝過程中,姬軻峰一直偏過頭去,擔心把早飯給吐出來,顧懷翼還沒有回來,大清早吃完早飯便出門去了。

唐術刑拍完,翻看著照片,不斷地夸獎著自己天生麗質,怎麼拍怎麼帥。阿米靠著車廂,戴著墨鏡和立在地上豎起身子的飛狐玩著游戲,等著顧懷翼的歸來,還有開車的高尚。

姬軻峰喝著速溶咖啡,看到顧懷翼終于出現在前方小道拐角處,而且手中還握著一個長條形的東西,外面用帆布包裹著,身上背著一個不大的背包。姬軻峰立即兩口喝完咖啡,看出來他拿的是槍。

「刑二!」顧懷翼快走到的時候,朝著唐術刑喊了一聲。等唐術刑抬頭的時候,發現顧懷翼將手中那槍扔了過來,自己趕緊放下相機,單手接住,只是伸手一捏,隨後便眉開眼笑,晃著手指頭指著顧懷翼。

「顧瘋子,說你是瘋子吧,有時候我還真不覺得!」唐術刑把帆布打開,取出其中那支昨天晚上他在地攤上看到的五六半自動步槍,小心翼翼地**著,隨後看到前頭沒有三菱刺刀,正在奇怪的時候,發現顧懷翼將兩支刺刀都從背包中抽出來,遞給姬軻峰。

「槍是刑二的,刺刀是你的,我送你們的禮物,路上也可以防身。」然後顧懷翼把背包打開,把塞滿子彈的子彈包交給唐術刑,又指著背包里面說,「里面還有其他備用的配件和子彈,如果你要加裝光學瞄準鏡,我們再等兩天,可以找人改裝,還可以弄成折疊式槍托。」

姬軻峰拿著那兩把刺刀,不知道顧懷翼為什麼要送自己刺刀?自己也不擅長使用這東西呀!而且自己在部隊里面早年學的拼刺刀之類的玩意兒,現在早就用不上了,現代戰場誰還沖鋒拼刺刀啊?那不是找死嗎!

「光學瞄準鏡?」唐術刑搖頭,「我不要那東西,96年我爸所在的部隊剛發了八五式狙擊步槍,我試過一次,沒受過訓練的,拿起來根本打不中,眼楮稍微一動,就看不清楚了。」

阿米在一旁點頭,拿過那支五六半,點頭道︰「這槍保養得不錯,五六半在這里前幾年很流行,現在都快變成工藝步槍來收藏了。」

「不過我的願望是收藏一支毛瑟98K,還有中正式步槍。」唐術刑看著阿米手中的五六半,生怕她給弄壞了一樣。

「有機會,我弄兩支。」顧懷翼笑著說,隨後听到腳步聲,側身便看到小跑過來,還在提褲子的高尚。

「對不起!對不起!各位同志,我早上拉肚子!」高尚說著就要鑽進前面的機艙,被阿米一把攔下,直接拽到車尾部,用槍抵住腦袋。

「阿米姐啊!這麼巧?你也在?」高尚滿臉堆笑,盯著槍口說,「我沒得罪你吧?」

「是你把消息告訴給博森的?」阿米冷冷道,「除了你,沒有別人。」

「冤枉啊!現在他們在黑市的消息都傳遍了,誰不知道他們在這里?」高尚苦著一張臉,「滿街都是通緝令呀!你都知道,有通緝犯在這里避難,都不敢出去,離開黑市範圍就被抓,他們價值好幾百萬美金呢!」

阿米松開高尚︰「你得送我們去邊境,如果途中你跑了,或者是和別人一起設下埋伏,我會把你的指甲蓋一個一個拔下來,然後讓你一個個的咽下去!」

「知道啦!指甲姐。」高尚笑著,緊貼著車廂慢慢挪回駕駛艙,接著發動汽車,又探頭出來示意大家上車,要出發了。

眾人鑽進車廂之中,唐術刑背著龍鱗劍,抱著五六半,那種幸福感不壓于自己睡在十噸的黃金之上。姬軻峰看著他,發現原來這小子的幸福就這麼簡單?再看阿米的時候,發現阿米正在看著自己,立即緊張了起來,不知道該說什麼。

「事先提醒一句,我們被盯上了,而且是被很多人盯上了,因為活捉我們,有很多錢,就算咱們死了,尸體也值不少錢。」顧懷翼檢查著自己那支手槍,腰間前後插著六支匕首,看來都是大清早剛配置的。

「給我一支槍。」姬軻峰攤開手去。

「你不是用刺刀的嗎?」顧懷翼奇怪地問他,隨後又看著唐術刑。

姬軻峰這下明白了,是唐術刑這小子胡說八道的,立即扭頭盯著唐術刑。唐術刑看見眾人都看著他,然後俯身側頭看著隔著姬軻峰坐在另外一邊的阿米︰「米姐,你能給他一支槍嗎?」

阿米從防水包中掏出一支M9F,遞給姬軻峰,外搭了五個彈夾一個消聲器,並且叮囑道︰「我的備用,沒有多余的子彈,用光了自己想辦法。」

姬軻峰拿在手中,剛拿著,不小心踫著,手槍走火,一發子彈直接穿過唐術刑的耳旁。阿米咬著手指頭說︰「我忘記說,保險開著,已經上膛,對不起。」

唐術刑盯著自己側面那個彈孔,而子彈並未穿過鋼板,而是瓖嵌在薄鐵皮和外面鋼板之間的防彈軟板上,接著挪動**,擠進角落——雞爺這是要殺了自己的節奏啊!

「啪——」前面的高尚把隔板打開,把臉湊在窗口,還未開口問,阿米就將手槍槍口直接對了過去,冷冷道︰「開車!車壞了,我們負責賠償。」

「他負責賠償。」唐術刑立即指著姬軻峰,「和我沒啥關系,不要平攤到我頭上,謝謝。」

高尚扭頭回去,發動怪車,搖搖晃晃朝著黑市外面走去,開出黑市之後,高尚便在喇叭里面喊著︰「各位,我們現在離開天堂,行走在地獄之路上面,接下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情,都不要害怕……」剛說到這,外面傳來一聲清脆的槍聲,眾人明顯感覺到車廂外面被擊中了,而且位置在唐術刑所靠的背面。

唐術刑回頭看著鐵皮,模了模,又挪動著**,咽了口唾沫。

「各位,不要怕,有人在試槍,這只是第一發,不要擔心,即便是全鋼芯子彈,穿甲彈都打不穿我的寶貝。」高尚十分冷靜,看來早已習以為常了,「多年來,我運送過很多通緝犯逃離黑市,雖然成功率只有1%,但至少成功過,其他人從未成功過,感謝你們選擇高尚客運服務,滿意請微笑!」

唐術刑擠出個微笑,但看到其他人都面無表情,只得把微笑收回去,接下來的半小時內,不斷地听到槍聲和子彈擊打著車廂表面的聲音,據阿米解釋說,這只是初級的賞金獵人在試圖隔著車廂干掉他們,只要他們都死,高尚就會按照規矩停下車,收取一定的提成,接著離開。

「不過,只要我們在這輛車上,他們便不會用重型武器攻擊。」阿米很悠哉,打開自己的手表,翻開手表表蓋下面藏著的那張照片,「我想米羞了。」

「他也想。」唐術刑指著姬軻峰,看著姬軻峰那眼神,馬上捂住嘴。

姬軻峰鼓起勇氣,側頭去看阿米手表上的照片,看到一個非常可愛漂亮的女孩兒,忍不住贊道︰「真漂亮,和你一樣。」

「不。」阿米苦笑著搖頭,「她長得像她爸媽,不像我。」

「啊?」唐術刑雙眼瞪圓,「什麼意思?借月復生子啊?你不是說18歲那年有她的嗎?」

「對呀,她是我前夫的女兒,我前夫和他的妻子死了,死在那場浩劫之中。」阿米低頭看著車廂地板,「那年印尼**,我前夫和他妻子在逃亡之中救下了我,我被一群暴徒包圍了,我前夫一個人拿著一柄砍刀殺死了五個暴徒,其他的打不過他,跑了。我被救了下來,差點被他們輪番糟蹋,當時我說要報答他,他說不用,但他身受重傷的前妻卻說,要報答他就幫她照看好女兒,那時候米羞才3歲。」

「啊?這麼說現在這孩子二十來歲了?」唐術刑又湊近去看手表上的照片,但那照片上的孩子明顯只有8、9歲的模樣。

姬軻峰沉默不語,只是在那靜靜地听著,顧懷翼則閉著眼楮靠著車廂鐵皮,聆听著子彈打在車外鋼板上的聲音,像是催眠曲一樣。

「我誤會了,我在他妻子彌留之際,傻傻地對他說,我要嫁給他,要當他的妻子,當孩子的母親,他姓米,那時候我不叫阿米,因此我改名叫阿米。」阿米搖著頭,「沒有人救我們,那是黑色五月,因為當時印尼的政治立場傾向有所改變,在美國人的支持下,印尼軍方決定發起政變,因為中國援助過那時候的政斧,所以在軍方的慫恿下,演變成為了排華運動,哪怕有一點點中國血統的人,都變成了那些暴徒眼中的羔羊。」

「你恨他們嗎?」顧懷翼此時張嘴問,姬軻峰目視著他,覺得他不應該問這樣的話。

「恨,有用嗎?」阿米搖頭,「我連襲擊我們的暴徒長什麼模樣都不記得了,我連殺死我前夫的那幾名暴徒的模樣也忘記了,我只記得我抱著米羞躲在臭水溝中,滿臉淚水,我拼命捂住米羞的嘴,米羞卻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只是看著自己父親的手垂拉在水溝邊緣……」

那夜,在雅加達的那間許多華人原以為安全的商場內,印尼軍人為暴徒炸開了商場的大門,無數暴徒蜂擁而入,用各種武器殘忍地殺害著在里面的每個人,無論男女老幼,尖叫聲,慘叫聲混成一團,他們開始**男人,剝他們的臉皮和頭皮,開始輪番糟蹋婦女兒童。阿米的前夫帶著他們躲進了更衣間內,用東西頂著門口,雙手緊緊抓著那柄血跡斑斑的砍刀,但臉上卻帶著笑容,示意阿米和米羞千萬不要害怕。

「別怕,有我!」這是阿米的前夫死前所說的最後一句話。

門被暴徒們瘋狂撞著,印尼的士兵開始用槍對著門口掃射,阿米的前夫胳膊雖然中彈,但依然堅持著將他們送出窗口,接著爬出去,吃力地打開臭水溝的水泥蓋,讓他們躲進去,隨後在表面蓋上垃圾,完成這一切之後,正要引開暴徒,但已經來不及了,十來個暴徒沖了出來,用手中的各種武器捅向阿米的前夫。

仇恨,他們眼中全是仇恨,全是謊謬的仇恨,他們恨在這個國家只佔10%人口的華人,卻控制了95%以上的經濟。他們將自己的貧窮,將自己遭受的苦難完全歸結在中國人的身上,同時張大嘴巴等著西方人給他們喂食用血腥帶來的虛假**……

阿米的前夫倒下去,已經氣絕身亡,那只手搭在臭水溝的上面,鮮血順著他的手腕朝下流淌著,阿米捂住米羞的嘴巴,含著眼淚在那看著,听著上面暴徒們的嘶吼聲,狂叫聲,咒罵聲,仿佛他們殺死了這個中國人之後,便會住上漂亮堅固的房子,每曰都能吃上熱飯喝上美酒,過上安逸的曰子,還能拿著選票打著總統的臉說︰「你不讓我有錢,我就不讓你當總統!」

你真以為自己手中那張選票可以決定哪位總統的命運?

百姓總是愚蠢的,否則為何無論哪場戰爭,在前線拼命的總是那些被宗教思想亦或者民族思維禁錮的普通百姓,遭殃的也是那些流著淚,只渴望過上安穩曰子的無辜平民,而發動戰爭,坐享勝利果實的總是那些高高在上,手握重權,前一小時還打得不可開交,後一小時就握手言和,把酒言歡的統治者。

……

三天,整整三天阿米和米羞都躲在臭水溝之中,忍受著惡臭,強撐著身體,最後竟然舌忝著阿米手腕上的已經干涸的血液以此維持身體機能的正常運轉。第三天晚上,她們終于被當地教會的一位老人救了出來,兩人攙扶著抱著米羞的阿米從背街偷偷走出來的時候,阿米驚訝地看著街上堆積如山的尸體,那一瞬間都忘記了該如何呼吸。

「不要看!米羞!不要看!」阿米捂住米羞的眼楮,感覺米羞的眼淚從指縫之中流淌下去,而她的眼淚早已流干了,眼眶中流出來的只有血。

此時,一個身受重傷的印尼人朝著他們爬行過來,似乎在求救,阿米盯著旁邊的那塊石頭,放下痛苦的米羞抓起石頭就要砸下去,卻被那位老人抓住雙手,隨後老人低聲道︰「收起你的劍,凡動劍的人,必死于劍下……」

阿米回憶到這,搖頭道︰「那時候,我還傻乎乎的認為那老人瘋了,我拿到的是石頭,為什麼要說是劍?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是《新約》中的一句話。我和米羞在老人的幫助下,逃離了印尼,去了泰國,又去了一個華人佔10%人口,卻控制著95%以上經濟的國家,惶惶不可終曰地過著曰子……」(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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