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界。
落塵別院。
薛芝晴回到冥都已經好些日子了,這麼多天以來整個人都是呆呆的,誰說話也听不進去,這可急壞了我們的落塵少爺。
「晴兒還是不願意出來透透氣嗎?整天窩在屋子里,難道你就不覺得悶得慌嗎?」何洛晨坐在薛芝晴面前無奈地扶額,歪頭看著她說道。
「啊?」薛芝晴貌似才剛剛驚覺自己面前還有個人,迷茫地看了看何洛晨,然後又把視線收回去繼續發呆。
「晴兒,你怎麼才能不這樣?你說你該讓我拿你怎麼辦?」何洛晨望著雙眼空洞無神的薛芝晴,實在是不知道該做什麼才好。她這個樣子,讓他很心疼。
「哦。」薛芝晴又兀自應了一聲,仍是坐在那里發呆。
「唉!都怪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何洛晨嘆了口氣,眼楮里滿是愧疚。
若是他一開始就看好她,也許就不會再發生這種事情,妖刑天也就不會死了。多麼好的一個孩子啊,他那麼的可愛,那麼的懂事。待晴兒又是最好的,把她當親姐姐一樣,再大的危險也能不假思索、不顧一切地擋在她身前。就因為晴兒願意不計前嫌和他真誠相待,他就願意為朋友百分百地付出。這樣的人,就算他日後成了妖界之皇,也是不會禍亂六界的吧,甚至還能帶領妖界走上正軌也不一定。誰知道竟是會發生這種事情,唉,誰都會感到惋惜吧。
現在他又是為了晴兒而死的,人非草木,孰能無情?就算是一個陌生的毫不相干的人這麼待晴兒,晴兒也是會心存內疚的,更何況現在還是他。而且他現在還是因為晴兒而死的,晴兒怎麼接受的了?這一點他完全可以理解,若是換成自己,恐怕也是難以接受的吧。
一想到那時候見到幽冥邪和雪陰二人帶著昏迷不醒的薛芝晴回來,何洛晨就忍不住後怕。
那時候,幽冥邪和雪陰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渾身已然冰冷,即便是昏迷著仍是一臉的淚痕,且眉頭緊鎖著,似是遭遇了巨大的痛苦。那時候,看到那樣的她,他只覺得整顆心都被絞碎了,他寧願傷的人是自己。
她那麼脆弱,只是一個生長在人界十來年的小姑娘而已,是什麼讓她遭受了這麼大的痛苦?她怎麼承受得住?他發了瘋似的沖幽冥邪和雪陰大吼,最後才弄清事情的來龍去脈。晴兒她是如此的善良,從來沒想過要做任何傷害別人的事情,怎麼可以在她身上發生這種事情?讓她怎麼去面對?不覺得,心里的疼惜又加深了幾分。
「晴兒,你說我該怎麼做?怎麼才能讓你回到和以前一樣啊?」何洛晨望著薛芝晴喃喃自語道。他知道她是不會理她的。
「帶我出去走走吧。」突然,薛芝晴卻出人意料的開了口。
「啊?」何洛晨還沒反應過來,有些不敢相信。
「我說,你帶我出去走走吧。」薛芝晴望著何洛晨的眼楮認真地又重復了一遍。這麼多天,何洛晨整個人也頹廢了不少,這些她都是看在心里的,只是不想說話而已。
「好,啊。」何洛晨終于相信了,這是真的,晴兒要他帶她出去走走呢。「換身衣服,梳洗一下再出去吧。」
「好。」薛芝晴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紅綺、綠翠、黃珊、藍夢,快進來幫你們小姐梳洗,她要出去走走。」見薛芝晴終于對外界有了反應,何洛晨欣喜地對守在外面的四人叫道。
守在外面的四人一直在擔心薛芝晴現在的狀況,突然听到她們少爺這麼一叫喚,都以為听錯了,皆愣在那里。
「快點!都沒听到本少爺說話嗎?」見四人還不進來,何洛晨發怒了。他家小晴晴好不容易才同意去外面走走,若是被這幾個丫頭耽誤了,有她們好看的。
「來了,來了。」何洛晨這麼一催,再沒人懷疑是听錯的了,趕緊往屋子里奔去。小姐同意出去了是好事,但是若是惹了少爺發脾氣了,可就不那麼好了。
四人急忙將薛芝晴裝扮了一番,因為怕少爺等得急了,只能盡量節省時間,皆采取最簡單的方法。誰知梳洗完之後,效果竟不是一般的好。反而多了幾分清新月兌俗的感覺,她們小姐真是出落得越發標致了呢。
「好了少爺,可以出去了。我們就不大擾了,先走了哈。」幾人跟在薛芝晴身邊都沒大沒小慣了,竟是跟何洛晨開起了玩笑。但還是怕他追究,說完便都逃也似的離開了。
四人一走,何洛晨倒也沒生氣。只要他家小晴晴安好,其它的什麼都不重要。他認認真真地打量著薛芝晴,除了臉色略顯蒼白,其它的都還好。
「現在就走吧?」他溫柔地握著她的手,征求她的意見。
「好。」薛芝晴點了點頭,任由他拉著離開。
何洛晨因為擔心薛芝晴的身體,這次出去特意備了馬車。本來薛芝晴是不同意的,她只是要出去走走罷了,可何洛晨偏要帶她上街,說街上正熱鬧著呢。她不想拂了他的好意,這麼多天他的擔憂、心疼,自己都是看在心里的,他覺得街上好,那便去吧。
薛芝晴掀開馬車的簾子,漠然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她知道昌華街依舊像往常一樣昌盛繁華,人來人往,車水馬龍,變了的只是她的心情。這里再熱鬧,再繁華又能如何?無論如何都換不回天兒的一條性命吧。他那麼懂事,那麼可愛,而且他還那麼小。為什麼要發生這樣的事情?為什麼?
薛芝晴望著馬車外的景象,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了下去,被駛過的車子碾壓進車輪下的褶痕之中。這難道是要連她懷念天兒的行為都要被抹殺嗎?薛芝晴的心愈發的冰涼。怕何洛晨發現,她伸手悄悄地在車簾外將淚水拭去,這才轉身準備坐回原位。
「你們听說了沒?據說那宋大小姐根本就不是什麼黃泉之女。」突然,一個聲音響起,打斷了薛芝晴的動作。
「不是?怎麼會?」另一個人接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曼珠沙華之前是白色的,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變成了紅色。但是,每每有一位黃泉之女出現的時候,所有的曼珠沙華又都會重新變回白色。因為太久沒有黃泉之女出現了,所以大家才把這事忘了,才會以為宋大小姐真的是黃泉之女。」另一個年齡稍微大些的人解釋道。
「哦,原來是這麼回事啊。我就說嘛,每一代的黃泉之女都是有天賦異能的,那宋大小姐完全就是個凡人嘛。頂多也就是又一件稍微厲害些的武器罷了。」
「可不是?」之前那個人又附和道。「關于黃泉之女的傳聞我們知道的還少嗎?只是黃泉之女太久沒有出現了,以至于我們忘了很多細節罷了。」
「那這宋大小姐又是從哪來的?為什麼黃泉之主之前承認了她這個女兒,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又有一個人插進來問道。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據說那宋大小姐只是當年黃泉之母停留在人間時,因為無聊才收養的一個女嬰罷了。」那個年齡稍大些的人又是得意地說道。
他可是一早就听別人說了呢,人界的一些朋友們也都是听說了的,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傳到這里罷了。不過他敢斷定,不出兩個時辰,這件事所有人都會知道。
薛芝晴扯著簾子的手僵在了那里,有種被人愚弄了的感覺。
「晴兒,不要听他們胡說。不知道是誰造的謠,別讓我抓住他!」何洛晨狠狠地說道。到底是誰爆出了這樣一條消息,不管是真是假,他定饒不了他。望著臉色由蒼白轉為慘白的薛芝晴,何洛晨只覺得連呼吸都不那麼順暢了。晴兒這個樣子,太讓他心疼了。何洛晨用力地握緊了手中的拳頭,連指甲陷進了肉里都感覺不到疼痛。
「哦。」薛芝晴對著何洛晨‘哦’了一聲,繼續把臉轉向馬車外,認真的听外面的人說話。
「晴兒。」何洛晨不忍她再听下去,只好把她的臉扳過來,一把擁進懷里。他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只能給她個懷抱讓她心里踏實一些。
趴在河洛晨的懷里,薛芝晴仍是面無表情。只是大顆大顆的淚珠落下來,泄露了她心里的哀傷。這接二連三的打擊,任誰也是不能當做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的吧?這一刻,她心如死灰。有種被全世界愚弄了的感覺。
「晴兒,這不是真的,別听他們胡說。我一定會抓到那個造謠的,定是妖皇那伙人想要暗算你。」雖然沒有听到聲音,但何洛晨仍是知道她哭了,開口安慰她道。他突然有點後悔帶她出來了。
但他越是這樣,越是給薛芝晴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因此,也就愈發的肯定了她自己心中的想法。因為,她早就發現了自己沒有任何和黃泉以及黃泉之主有關的特別之處。只是之前所有人都認了她,她自己也以為只是因為自己還小,自己的某些奇特之處還沒有顯示出來。而且她又是自小被媽媽帶大的,所以也就沒有多想。現在經別人這麼一說,她自己再一聯系,再說自己真的是爸爸的女兒還有可能嗎?還有人會相信她是嗎?
除非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能變成白色,否則是不會有人再相信她的。連她自己都不確信的事,又怎麼敢奢求別人去相信呢?
「走吧,我們回家。」薛芝晴對何洛晨懇求道,她真的是一刻也不想在這里多呆了。
「好,回家。」何洛晨撫模著她的背柔聲說道,說完才又吩咐人回府。
誰也沒有注意到,遠處一個黑色的身影望著馬車遠去的方向怔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