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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虎妞不虎,帶我上路(2)

李逍自認為是一個「愛惜女人」的男人。如果天地間共情十斗,寶二爺獨得八斗的話,那麼天下人共分一斗,剩下一斗就是他的了。對寶二爺的名言「女人是水做的骨肉,男人是泥做的骨肉;我見了女人便神清氣爽,見了男人便覺污臭不堪」,李逍是很感同身受的。他對「女人」的劃分,其界限也絕不亞于寶玉,在他們眼里,不是所有「女人」都能被稱為「女人」的,雖然都是水做的,但清水與污水甚至地溝油,有著太多的不同。

水善變,變出萬種風情,每一種都是值得男人去愛的。記得一個采訪里,主持人問韓寒「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韓寒說「各種各樣的吧。只要是每一類里面優秀的。別卡在中間擰巴了就行。」李逍覺得說的真好,說出了自己的心聲。可見大師是懂女人的,是個真男人。

此時的李逍自然不能跟大師相提並論,其「情商」磨練,充其量只能算半瓶醋。比如他就覺得所有的妓女背後一定都隱藏著一段不為人知的血淚史。所以他雖覺自己是懂楚蓮花的,但是暗暗可惜她了。他覺得她一定是被逼無奈而不得不變得如此沒有女人味。唉,漂亮的姑娘都該生活在一個充滿陽關和花香,可以隨意購物受人呵護的環境里的。可惜她以嬌弱之軀、玲瓏之心而不得不接受社會的摧殘。嗚呼天理何存!哀哉英雄情懷!

但是李逍卻明顯感覺到了自己和寶二爺的分歧,——因為姿勢曖昧︰李逍是撅腰後仰,姑娘是翹臀前傾。——他身上某個部位不甘蟄伏而受到召喚一般急于認祖歸宗了。這明顯是西門大爺的哲理。

很快到了區域,楚蓮花盡量心平氣和的帶著李逍轉了幾家客戶,卻見他一副夢游的樣子,甚至有一個老板問他話,問了兩遍都沒有听見,氣得蓮花出了門當街指著鼻子便罵︰「你再這個樣子魂不守舍的,你就愛去哪里去哪里!這個樣子,跑狗屁業務啊!」

李逍霎時臉漲的通紅,原本滿腔烏七八糟的柔情陰霾被這陽剛正義的呼喝嚇得瞬間風流雲散,慚愧之余也沒有底氣還口,抬頭見白花花但陽灑下來,方意識到掙錢才是真實的人生。沒錢能餓死寶玉,憋壞西門。打起精神,幫楚蓮花提著裝著公司資料的袋子,挨家挨戶的進去推銷起來。

楚蓮花在見客戶時跟平常截然不同,這也是為什麼李逍起初滿腔心思的原因。他在替她鳴不平。不平她為了生活不得不把寶貴的笑容展露給陌生人,不平她付出了笑容而對方往往不為所動甚至沒有最基本的禮貌和尊重。也許這就是一個業務員不得不掌握的第一堂課吧,要學會笑,並且把麻木笑成真誠。

見李逍一旦上了心便表現出非凡的悟性,楚蓮花對他憚度稍稍緩和了些。中午吃完飯,帶他到公園休息時,對他說︰「你知道跑業務最重要的是什麼嗎?不是經驗和技巧,而是鞋。只有自己堅持一個好的鞋,不為客戶憚度所左右,才能做的長久。不然客戶跟你熱情你就興奮,一踫壁又馬上心灰意冷,用不了幾天還不把心給折騰死。」

「我明白了。也就是說‘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巋然不動’,不管客戶怎麼樣,我們先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再說。」

楚蓮花看了他一眼,點頭說︰「就是這樣。不過說歸說,能不能做到又是另外一回事。紙上談兵的下場是很可悲的。」

「嗯說到不如做到。只是我就納悶了,咱們客客氣氣的上門推銷,不也是為了他們服務,怎麼很多客戶都覺得自己高人一等似的,那嘴臉好像咱們是跟他們借錢似的。真是混蛋。」

听見李逍的牢騷,楚蓮花想說什麼,看見一位皮鞋西褲白襯衣的男人沖他們走來,離著半里地那臉上已自笑開懷,一看就知道不知又是推銷什麼的,便忍住沒說話。

「哥,姐,中午好!打擾你們一下——」仁兄非常人性化的蹲下來,把手中的資料給李逍看,「咱們保險公司新推出的活動,看一下吧,‘以防萬一,綢繆’嘛。」

李逍被他熱情的渾身不自在,勉強看了一下說︰「謝謝,不需要。」

「真的,現在人都有了買保險的意識,平時積攢一點水,難時就是及時雨啊。看看吧……啊那您再看看後面這個活動,這個是有名額限制的,做完就不再做的,想買也買不著了……這樣啊,那您平時經常出差或者開車嗎,我們還可以代辦意外險……那好吧,打擾您了。給您留張名片,有需要您可以給我打電話,再見。」終于把這位大神敷衍走,看見他又找別的「哥哥姐姐」去了,李逍長出了一口氣;卻見楚蓮花歪著頭,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怎麼?」

「他跟你借錢嗎?」

「沒有啊。你沒听見嗎,推銷保險的。真是煩死了,不讓人清靜。」

「哦推銷東西的啊……那我看你剛才的樣子,怎麼好像他跟你借錢一樣。」

「啊——」李逍恍然明白了楚蓮花的本意,思想認識上也在瞬間突破了一層界限。興奮的舉起手要攬楚蓮花的肩膀,看見她一瞪眼,順勢把手拍在另一只手上︰「對啊!剛才我豈不也是混蛋了。原來並沒有絕對的客戶和業務員,角色轉變,我們都可能變成客戶或者業務員。既然大家誰都不永遠高人一等,那為什麼不能多一些尊重和客氣呢!」

「如果再遇到剛才那樣的事,你能心平氣和或者以對方一半的熱情對待嗎?」

「能——」看見楚蓮花冷笑的眼神,想了一下又說,「只怕還是辦不到。」

「為什麼?」

「因為他是不速之客,而且確實打擾了我。」

「所以說,我們跑業務的,不能永遠站在自己的立場自憐自愛,埋怨客戶不近人情。如果我們能站在客戶的立場想一想,很多事情便容易理解了。」

「那這麼說,還是我們跑業務的不對了?」

「那也不是。我們辛辛苦苦做著正當的工作養活自己,沒有什麼不對。這就需要講究跟客戶接近的方式和溝通的技巧,要使客戶不感覺被打擾而厭煩,明白嗎?」

李逍似有所悟的點點頭,說︰「那需要怎樣的方式和技巧?」

楚蓮花張嘴打了個哈欠,說我有點困了,「先睡一覺;你給我站崗,順便考考你的智商——自己想一想需要怎樣的方式和技巧?」說著把包墊在頭下,面朝里睡了。

李逍坐在她腳尾,像一位嗜武之人听高人一番講解而入了殿堂,一招一式的冥想起來。想了一會若有所悟︰只有練成獨孤九劍那樣,破天下一切兵器和招式,方可無往而不利。興奮的揮一下拳頭,想要跟楚蓮花分享這一心得,見她一動不動睡夢正酣,只好悻悻忍住了話頭。看見她單薄的身子,忽又心生憐惜,月兌下自己的長袖給她蓋上。打個哈欠,也有點困了,心想明天要帶本書,以消這放哨的無聊時間方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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