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月華如水。
旅店的閣樓上方有一個小小奠台,此時有一名男子正依靠在一排低矮欄桿上,安靜地抽著煙。
「幽老大?在想啥呢?看著你的背影總讓我有一種落寞的感覺,這可不像你啊。」男子背後,白霧手中拿著一根小樹枝,一臉笑意地緩緩走來。
「白霧,從這里到魔神堡共計三十六魔城,但我總有一種感覺,會有一名晚生後輩一騎而過!我們,終究還是要退出這片舞台的。」幽焰吸了一口煙,看著煙圈在空中緩緩飄散,淡淡說道。雖然有些英雄遲暮的感覺,在此時從幽焰臉上,竟是看不到絲毫感情波動。
「哈哈幽老大,怎麼?今天看到那個身具雙系魔法奠馬騎士小姑娘,羨慕嫉妒了?」白霧打趣說道。
「難道你沒有?」幽焰轉身,一臉玩味地看著眼前略顯病態的蒼白男子。
「我?我可沒有你那種心境,我何止是羨慕嫉妒,我那是恨啊!哈哈」雖然白霧毫不加掩飾的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但還是讓人感覺有一種真摯坦誠的感覺。
似乎是受到了白霧笑聲的感染,幽焰的神情也變得輕松起來,幽焰回過身去,繼續看著遠方那恍若巨獸的城牆——魔神堡。
「記得小時候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當上一名軍官。那時,看著斯蘭帝國的伍長騎著一匹駿馬,領著一群騎兵從身邊呼嘯而過時,我總是十分羨慕。老想著自己以後也要像他一樣,騎著一匹白色的駿馬,去迎娶自己心愛的女子。後來,我父母就去世了,家里一窮二白,就準備完成自己兒時的心願,去投了兵。軍隊才知道,原來不是所有的軍隊都是要打戰的,也不是所有的伍長都是威風的。再後來啊,我體格弱小,一次裁軍就把我給刷了下來。其實那時的我也無趣的很,根本就不想當兵。後來你猜我去做了什麼?我居然去了斯蘭帝國帝都的一家五星級飯店當了一名大廚!其實我的烹飪天賦並不好,我的烹飪技術都是一個老乞丐教的。我看他每天蜷縮在飯店外面的牆角很可憐,就會每天拿些多出來的食物給他。嘿!那老頭起先脾氣還挺倔,死活不肯吃,還說老子燒的菜難吃!這可就把我氣壞了,但我總不能和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乞丐一般見識不是?我啊,就把他帶去了我們的廚房,讓他給我親自燒一道菜,白霧你猜怎麼著?」
大概是從來都不知道幽焰如此健談,白霧此時的神情有些精彩,就覺得不可思議極了。
「我猜啊?我猜他一定是做了一道令你們都望塵莫及的菜?是不是?」
「嘿!還望塵莫及?說真的,那時他確實燒了一道菜,但那菜壓根就不能吃,簡直糟糕透頂。那個老乞丐看著我們的廚房一臉的鄙視,還老嚷嚷著這個食材沒有,那種調料沒有。你還別說,他說的那些還真心有些門道。就像那天極雪蓮,昆侖鹿角,瑤池龍雀羽那些可都是傳說中的東西,我們那店里怎麼可能會有。但他看我把他帶進來也總要露一手才是,所以他就說他準備給我做一個可以烹飪昆侖鹿角的鍋。」
「哈哈!這老頭還真有趣,昆侖雪鹿的角可是連當世名刀新月刃都斬不斷的,還用鍋烹飪?」白霧笑道。
「雖然那時的我也不知道這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但昆侖雪鹿的角我倒是有所耳聞,確實堅韌。那個老乞丐從懷中掏了很久,久到我們快要失去耐心時,他終于掏出了一柄小刀。那把小刀出現在我們眼前時,我們當時都驚呆了。因為與其說他是一柄刀,還不如說它是一團火,一團幽蘭色的火。而且奇怪的是,明明那團火就在我們眼前,我們卻絲毫感覺不到它的溫度。而且我們當時更好奇的是︰懷中就這麼揣著一團火,這究竟是怎麼做到的?那名老乞丐並不理會我們的眼神,就自顧自地拿了那把刀將那口璃晶制成的鍋子給切開了。」
「什什麼!?璃晶?那種號稱大陸最強硬度的水晶,給切開了?」饒是經歷過無數大風大浪的白霧,此時也是一副震驚的表情。
「嗯!確實如此,只是當時的我們更加驚奇于他的刀法,而忽略了他輕易斬開了璃晶鍋這一事實。他的刀法是屬于那種大開大合型的路數,一點不文雅,而且粗看起來就像是殺豬一樣。但就是
這種並不花哨的刀法,幾刀就把那口直徑有一米的大鍋給鏟平了」
白霧︰「!」
「這並不是問題的關鍵,關鍵是在那個老乞丐收刀之後,那口已經徹底濃縮為一個小平底鍋的璃晶鍋竟然燒了起來!那火焰就跟那個家伙手上刀的火焰一模一樣。」
白霧︰「你是說?那火焰的溫度之高居然讓璃晶鍋燒了起來?」
「正是如此,從此這只鍋在斯蘭帝國有了一個有名的封稱——紫晶鍋。事實上,幾十年過去了,紫晶鍋上的火焰仍舊在熊熊燃燒著。」
「自從那天後,我的眼中就不在局限于烹飪了。我曾今專門去找過他,請求他作我的師傅,但他拒絕了。他當時的一段話讓我至今謹記︰我之一生極為不祥,而我懷中的刀正是我的戾氣所化,蒙受你贈食之恩,你我終究有緣。所以我留下了那只鍋子,那道火焰,那套刀法,你要做的,就是回去好好燒菜,直到有一天,你能用那只鍋燒出自己滿意的菜肴之時,就當是我收了你這個徒弟。」
「原來如此,難怪你能做出這麼好吃的飯菜,原來你還有這麼一段精彩的經歷。」今日幽焰的話語給了白霧耳目一新的感覺。
「你我能有今日成就,都是或多或少遇到了一些機遇。人生便是如此,有些人遇到了,便各自向著自己的人生軌跡愈走愈遠,沒遇到的那些人,就平平淡淡的過著日子。互不干涉,這樣也挺好。但今日遇到的那些人,可都不簡單啊。冰鸞小姐已經算的上萬年難遇奠縱奇才,本以為這個大陸的歷史會因她而改變。但前不久那名神秘的光之祭司,比起冰鸞小姐來竟是絲毫不弱。再加上今天那名失憶的少女看來整個大陸終于要波瀾壯闊了。」
「哈哈,幽老大,長江後浪推前浪,我們早晚要掛的。這幾個小家伙們都還對我們胃口,沒什麼值得嫉妒的,你說是不是?」白霧一臉豁達說道。
「那幾個少女都是驚艷後輩,我一點都不懷疑她們今後的成就。但我同樣深信亂世之說,這麼多可以說萬年難遇的奇才同時出現,是不是預示著些什麼?」
「你是說」白霧沒有說下去,他也走到欄桿處,與幽焰並肩而立,靜默地看著眼前的魔族領地。
「那個名叫雲嵐的小子」幽焰眼神出奇的凝重。
「嗯!你也發現了啊他後背的那道標記」白霧陷入了深思。
「不論如何,白霧你也發現了,就因為他的出現,我們都奇跡般的相遇了!要知道,那時的我身處遠在萬里之外的貝倫王國,但我仍是硬生生的在三天時間里,出現在了賞金酒吧。這真是個奇跡。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如此一反常態的趕路是為了什麼?」
「我也是如此。而且,冰鸞小姐的聖冰之力開始覺醒!聖冰之力覺醒的那天,就是雲嵐出現在賞金酒吧的那一晚。」
「」
幽焰和白霧彼此對視著,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一些了什麼。
至于是什麼
此刻正深陷春夢之中的雲嵐肯定是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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