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開了雙手,蘇恆看著蘇言,一雙黑漆漆的眼里透露出來的神色滿是慈愛,不像是冷凍了蘇言整整八年未曾見過一面的父親。
「封印?」抓住關鍵詞,蘇言疑惑問道。
「是的封印。」蘇恆眼楮盯著她的臉,沉默了一會兒,接著說道,「我們蘇家作為鳳國守護者一脈,是罕見的鬼之一族。但我們並不是鬼的後代,我們繼承的是上古神明的血脈。因為每一個蘇家人骨子里都隱藏著瘋狂因素,且各個方面都有異于常人,才會被稱之為鬼之一族。」
「平常族人會和一般人一樣,但是若出現了一位身負鬼面刺青的詛咒血脈,必是蘇家未來家主。鬼面刺青已經數十代沒有出現過了,不是翻過典籍我都忘了蘇家還有這個傳說。」蘇恆看著她的目光微微發亮,又帶著別樣的悵然,「但是長老們認為,時代已經不同,你身負刺青一定會給蘇家帶來詛咒。他們想要除掉你,但是我拒絕了。我和長老們打了一個賭,在你的身上種下了封印,若你能解開封印,那便承認你蘇家繼承人的身份,也承認你的資質,承認你的存在。」
「若我沒有沖開封印呢?」蘇言冷冷說道。
「……那就一輩子那樣生活下去吧,那樣對你還好一些。」蘇恆緩緩說道,眸子里淚光閃閃。
蘇言心中一動,明白了蘇恆心里在盤算什麼,幽幽一嘆。
重現鬼之一族榮耀?昔日蘇家人是多麼恐怖,以至于被人安上了這麼一個頭餃?
這樣的重擔讓蘇言去挑?就算是蘇家少主也不能讓蘇言來,就連蘇素素這樣的廢物都對付不了,指望她去做家主?
還不如讓她當一輩子的廢物,起碼能好好的過完這一生。
蘇恆的打算完全出自于保護心理,蘇言猶豫了一些,抱住了他的身子。
「謝謝。」
蘇恆身子一顫,堂堂七尺男兒,竟抱著她泣不成聲。
「好言兒……我的言兒……你真的長大了……」不是他這些年不去看她,他怕一看她就會後悔當年的約定。他更怕自己因一時沖動做了什麼事情,害得唯一疼愛的女兒亡命。
蘇言手掌輕輕拍著他的背部,無聲安慰著這一位慈愛父親。
「這或許就是命運,你怎麼會被我一個小小封印能封住的。」平息下來的蘇恆拉著她的手不肯松開,嗤笑了一聲說道。
蘇言沉默,或許這一切真的是命運。那該死的命運,究竟想指引她做什麼呢?
「你現在沖破封印了,也代表你要接任家主之位了。」蘇恆正色道。
「你不還年輕著嗎?著什麼急?」她接口道,蘇恆這廝也未免太逆天。
「別貧,為父這張臉不是出于我自願的,誰知道築基之後,竟然能恢復年輕?」蘇恆皺著眉頭說道,神色不是一般的唾棄。
蘇言嘴角一抽,想恢復年輕美貌的大有人在,多數還求而不得。他還做出這個表情,被那些人知道了還不會嫉妒瘋了。
「築基?」蘇言皺眉問。
「蘇家得了一批修真者丹藥,食之可築基,但是也就止步于此了,為父資質低下,無法修真。」蘇恆輕笑解釋道,「你既然沖破了封印,那就準備開始逐步接受家主的重擔吧。」
「可你看我這廢柴的樣子,家主?」蘇言無奈聳肩,嗤笑道。
她的經脈一團亂麻,家主?蘇家會毀在她手上的。
「你身負鬼之血脈,又怎麼可能是個廢物。」蘇恆看著她,揉了揉她的腦袋,「長老們怕你仗著天資會輕松沖破封印,那樣就達不到試煉的效果了,所以把你的經脈全部都毀了。」
說道這里,他的神色略為猙獰了一瞬。
「你即將繼任家主,所以這個我得和你提前說一聲。長老會的那群人,沒有一個值得信任的,你只需要把他們當做工具一樣使用就可以了。」
「嗯。」蘇言點頭應道,那些長老竟然敢這麼對待她,若不是他們,原主人就不會被欺負得命喪黃泉!
「這些年我為你準備了藥泉,你泡個十天半月的,經脈也該恢復了。」蘇恆輕笑著說道,拉著她的手迫不及待的往藥泉處趕去。
蘇言盯著他們緊握的雙手,神色微微觸動。
上一世她除了自己,沒有朋友,亦沒有家人。原來父親的手,是如此的溫暖啊。
藥池外圍栽種了桃花林,這時節正是桃花盛開之時,漫天櫻紅紛飛。
蘇言跟在蘇恆身後,他高大的背影像是一座山。
她覺得自己眼眶好像在發熱,陌生的感情充盈在自己的心髒里。每一次心髒跌動,都好像在告知著她,這份不屬于她的感情,是多麼的沉重,而令人如斯歡喜。
藥池清澈見底,好似平常清泉。
蘇言蹲子,鼻息間一片馨香。
藥味?很多種藥味混雜在一起。
是藥三分毒,還能把外圍狄花養的這般茂盛的藥,蘇恆花費了多少心思?
蘇言鼻子有些酸澀,偏過頭看著蘇恆,他正滿臉熱切的看著自己。
「我沒有什麼好為你做的……」蘇恆吶吶說道,神色隱隱有著期盼。
「我很高興。」
「你說什麼?」
「我很高興。」蘇言重復說道,嘴巴張合,遲疑數秒之後,張口說道,「爹。」
既然現在住在這身體里的人是她,那麼她這樣喊,也可以吧。即使是竊來的,搶來的幸福。
「哈哈!哈哈你先泡一下……我太高興了……」蘇恆興高采烈的說道,因為她這一句話,他激動得好像個小孩子,眼眶里淚光一閃,未免在她面前再次落下淚來,他轉過身去,飛快離開了這片桃林。
片刻之後,桃林外傳來男子難抑興奮的大笑之聲。
蘇言褪去衣衫,整個人泡入池子內。
溫柔的池水好似母親的懷抱,將她緊緊擁抱在懷。藥力從四肢百骸當中丹田,又從丹田處奔向每一條經脈,溫柔修復著她身體里每一處傷害。
蘇言雙目緊緊閉著,櫻唇微張,額上香汗滲出,疼痛逐漸襲來。
渾身上下像是被數百只螞蟻啃噬著一般,痛癢在每一寸肌膚上蔓延。
但是她的腦袋卻是清醒的,對于每一寸肌肉的感知,她知道自己正在經歷蛻皮換骨。皮膚肌理被藥力催活,那些藥力融入她的每一寸經骨當中,難以言喻的感覺浮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