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左右看看,一直沒開口說話。顧蓮香緊挨著顧志剛,兄妹倆相視一眼後,都選擇不出聲,這個時候多說多錯,索性什麼也不要說,等大家都冷靜下來,再做打算。
相較于顧家兄妹倆的冷靜,三麻子家就顯得要激動很多,人一直圍著里正身邊,不住叫嚷著讓顧志剛賠命。里正仔細尋思了下,開口道︰「這事已經傷及人命,我看還是請捕頭吧。」
報官嗎?顧蓮香心下一緊,這是她想過的最壞的結果,可是……看著屋子里的人,顧蓮香知道這也是目前唯一的解決之道。
抬頭看去,白惜安站在一旁正專心的低頭看著地上的三伯,門外,她看到了五叔和芳姐,他們臉上全是擔心的神色。
這時顧志剛上前一步,沉聲道︰「報官吧!事非曲直,就全交給官老爺決斷。」顧蓮香緊緊握住她哥的手。
里正打發人去請城里的捕快,在此之前,里正讓圍在豆油坊外的人都散了家去,豆油坊大門緊閉,任何人都不能隨意。
「香姐兒,你先回家去。」
豆油坊里,顧家、王三麻子家、還有里正各坐一邊,正中的地上是三伯的尸體。听到她哥的聲音,顧蓮香抬頭看了眼,她沒說話,輕輕搖了搖頭。
顧志剛見顧蓮香不動,不由的眉頭緊皺,他知道顧蓮香這是在擔心他,可是看到顧蓮香臉上全無血色,顧志剛這心情越發沉重了。他扭頭沖一旁的白惜安示意了下,後者會意,想了想,挨了過去︰「香姐兒,這個時候,可不能全部人都在這呀。要是有個什麼事情,誰在外面幫襯?」
從听到她哥出事後,不要看顧蓮香一直不聲不響,其實她心里早已經亂成一團,腦子里全是漿糊,心里慌得沒個底。白惜安的話似當頭一棒,顧蓮香醒悟過來,抬頭,便見白惜安沖她眨了眨眼,顧蓮香心里會意,突然「唉呀」了一聲。
眾人皆向她看來。
里正一見她臉上一副痛苦萬分的神色,忙道︰「香姐兒,可是身上不舒服?」
顧蓮香點點頭裝出一副沒力氣的樣子,一旁,白惜安適時的道︰「恐怕這是犯病了,要不我先扶香姐兒回去吃藥?香姐兒身上這病可不能耽擱。」
顧蓮香在王家村是有名的藥罐子,看她臉色真的不好,里正猶豫了下,可是看到地上的尸體,里正忙道︰「香姐兒,你先回家吃藥吧。」明顯,這是怕又死一個人。
得了里正這話,白惜安扶著顧蓮香就出了豆油坊,臨了,給了顧志剛一個安心的眼色。
一路上,顧蓮香與白惜安一句話都沒說,直到回到家,見白惜安把門關上,顧蓮香急急張口便問︰「白大哥,我哥不會有事吧?」
白惜安輕嘆一聲,一副愁眉不展之色︰「先進屋。」
顧蓮香站著沒動,她皺著眉頭,想了想,道︰「我要去見干娘。」
今天發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白惜安此時也是全無辦法,听了顧蓮香的話,他點點頭,道︰「雖然報官並不見得是好事,可就目前情形看來,事情交給官府解決總好過與三麻子家糾纏不清。你去見吳大娘的時候,把話說清就成,千萬不要著急,要顧著自己的身子。要是你也出事了,你哥該怎麼辦?」
顧蓮香臉色一直沒好看過,如果有可能,白惜安是萬萬不想讓顧蓮香參與到此事中,可是事情的發生總是那麼的出人意料,讓人即沒有準備也沒有選擇,而他此時能做的也只是勸著顧蓮香萬般顧著自己的身子。
顧蓮香也知道此時她不能著急不能激動,輕嘆一口氣,她低聲道︰「白大哥,我明白,我會注意的。我哥那邊……」
「我一會就過去,你放心,我會跟著剛哥兒進城的。至于旁的事情,看來只能你多費心了。」
顧蓮香點點頭,和白惜安又商量了幾句,她便急匆匆的往王家大院去了。好在,吳大娘今天沒去內院侍候,顧蓮香一進院子便見吳大娘正和一個丫頭在說話。
「干娘!」
吳大娘一回頭,便見顧蓮香一副快哭了的神色,心里一驚,吳大娘忙道︰「香姐兒,你這是怎麼了?」
邊上站著的丫頭是個機靈人,見顧蓮香一副欲言又止的神色,沖吳大娘輕點了下頭便出了院子。等外人一走開,顧蓮香忍不住哽咽道︰「干娘,我哥……我哥他出事了。」
吳大娘一把將顧蓮香緊緊摟住。
大約一刻香的功夫,顧蓮香邊哭邊說終于把事情給說清楚。吳大娘一直沒開口說話,可是臉色不好,終于,吳大娘問︰「也就是說,剛哥兒恐怕要下大牢了?」
顧蓮香點點頭︰「是,到底鬧出了人命,就算我們想私了,管七姐也不願意。里正爺現在還在豆油坊里,一等捕頭來了,就把人押進城。」
吳大娘見顧蓮香嘴唇發白,忙倒了碗水給她。顧蓮香一點也不覺得渴,她搖搖頭︰「干娘,現在可怎麼辦?」
吳大娘沉吟片刻︰「這事我現在也說不好。誰是誰非現在誰能說的清?不過我相信剛哥兒絕不是那種會下毒手的人。你也先別慌,馬大人為官還算清廉,辦案也比較公正,就算你哥進了牢里,只要把事情說清楚,我想倒也不會出什麼大事。」
吳大娘的話多少給了顧蓮香一些安慰,看得出來,吳大娘並不是很擔心,只要顧志剛沒動手傷人,這事其實很好解決。吳大娘見顧蓮香神情終于有一絲放松,不由抬手輕輕模了模她的臉︰「香姐兒,你可要堅持下去呀。」
顧蓮香知道吳大娘和白惜安是一個意思,都是要她顧好自己,剛要張口,忽的她想起一件事。猛的一把抓住吳大娘的手,她著急的道︰「干娘,三伯該不會是毒發吧?」
她沒忘了管七姐說她們家的豆油有毒。可她們家的豆油哪里有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