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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縛虎手,懸河口(四)

「拔刀,沖鋒!」

馬文銘一聲斷喝,藏弓,抽刀,斜著向右下伸開,將握刀的手在身側展成燕尾形,率先向敵軍沖去。鄭大眼邊沖邊掛弓于身側,揮舞著彎刀護住了馬文銘的左翼。蔡松和大牛緊緊跟上,一道把三保夾在了當中。待到馬文銘沖出,其他的人如法炮制,分成左右兩翼,將他緊緊護住,形成一只尖錐。

敵方首領只是知道計算數字比例,卻沒有想過雙方的士氣。此時的他們已經和商勝夫人等酣戰了一個時辰,銳氣已經耗盡,加上明軍的這幾輪羽箭攻擊,心慌意亂的他們已經精疲力竭,一百只綿羊怎可能擋住十頭老狼呢?

在馬文銘將橫刀舉起來的那一瞬間,殺戮已經開始。十人組成了尖錐,夾裹著殺氣,風一樣切進了敵眾。戰馬前蹄濺起大片大片的泥土,泥土落下,刀光也跟著掃了過來。

敵眾木然地舉起兵器自救,卻擋了一個空,橫刀如皮鞭一樣抽在他們身上,將鎧甲抽做兩段,將鎧甲下的皮膚長長地切開一道口子,不算深,卻足以在一瞬間抽走人的全部體力。

「啊!」

一名中了刀的贗品厲聲慘叫。他身上的裂口從肩膀一直延伸到小月復。紅色的血漿就像水一樣從裂口中噴出來,無止無休。執刀的那名劊子手卻頭也不回地從他身邊沖了過去,拍馬殺向下一個目標。傷者慘呼聲嘎然而止,失去知覺的尸體掉下馬後還往前跟蹌了數步,向前一撲,濺起了一團巨大的猩紅。

明軍如虎入羊群,肆意獵殺自己的對手。他們的招術極其簡單,只是右臂斜伸,不停地揮刀,揮刀。但是在他們默契的配合之下,這種簡單到極致的招術居然發揮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殺傷力。

敵方首領驚恐的發現,他們根本無法阻擋,甚至連讓對方的速度慢下來的要求都不能做到。驚惶失措的人群中瞬間被切出了一條巨大的裂縫,殷紅殷紅的,在碧鸀的原野之中不斷向深入延展,直到把整個陣列切成數段。

馬文銘幾乎是擦著一人的景頗長刀沖了過去,兩軍交戰,根本不容他停下來與人單打獨斗。他必須抓住這個機會,以最快速度將敵軍的隊列沖散,將他們的士氣砍盡。

現在以寡擊眾,他們唯一可持的就是士氣,要是不把他們打怕沖垮的話,那死的就是他們。

敵軍的首領並非一個庸才,他反應不慢,只是實戰經驗不足,部屬的訓練不夠而已。時間一長,此人自然會找到應付他們的辦法。但久經戰陣的馬文銘絕不會給對手重新調整戰術的機會。

他催動戰馬,不避矢石快速前沖,鄭大眼跟在他身後,單手高擎著赤紅色戰旗。戰旗在獵獵的風中飄展,如同朝天燃燒的火焰。戰旗在風中舒舒卷卷,不停地發出「啪!啪」的脆響,紅色汁液隨著脆響聲四下濺落,分不清是人血還是織物的顏色。

鮮血已經染紅了馬蹄,嬌艷如火。幾名敵軍策馬奔著著「火焰」沖過來,試圖憑借個人的奮勇沖斷這一隊精鋼。這在急速中沖鋒還能保持陣型的精兵,就像長滿鉗子的蜈蚣,不過一經接觸,他們就紛紛倒地,渀佛失去了提線的皮偶。

「殺穿他們!大明威武!」馬文銘揮刀,吶喊,驕傲的聲音如同洪鐘大呂,在這草甸之上如同焦雷一般滾滾蕩漾。

「殺穿他們!大明威武!」

鄭大眼帶領著眾人齊聲大喝,絲毫不懷疑命令的可行性。刀鋒掠過敵人的脖頸,掠過敵人驟然變冷的身軀。馬蹄踏過敵人的尸體,踏過破碎的戰旗。血水順著馬隊前進的道路向兩側濺開,被濺了滿臉紅色泥漿的敵眾眾沒有勇氣為戰死的袍澤復仇,眼睜睜地看著戰馬距離他們的目標越來越近。

「攔,攔,拉下他們啊!」

敵軍首領的聲音比蚊子叫還小,卻透著無盡的絕望。如果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十來個人毫發無傷的殺潰十倍于人的自己,要是還有明軍過來支援的話,在場的大部分人連逃命的機會都沒有。

他的命令同樣得不到響應,很多人就在袍澤的尸體邊僵立著,渀佛眼前發生的一切不是事實,而是翻個身便會醒來的惡夢。

現在的明軍已經改變的陣型,馬文銘和鄭大眼各率一隊,一左一右分成兩柄尖錐,重重地插在敵軍的兩肋上。在指揮之下不斷向敵陣內部延伸,吶喊酣戰之間攪得四分五裂。

這是狼群獵殺野鹿的戰術,只要將敵軍隊形沖散,對方的數量再多,也只有引頸就戮的資格。

這十個不速之客是刀,是狼,曠野中結伴獵食的群狼。對方無論是野豬,還是狗熊,都是獵物,等待被屠殺的獵物。

「吹鼓角!」

看著勉強爬上馬背,卻是搖搖欲墜的首領,一位隊長及時地上去提醒。首領由于失血過多,精神越來越差,一擺手之間,他們部族鼓角軍號就揚起來。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所有的已經被打蒙的敵軍听到低沉但是有穿透力的號聲,神志開始清明起來,雖然士氣並沒有增長,卻能夠沿著號角的指示,緩慢後退集結,有組織的結成了一個圓陣。

等到他們的圓陣成型,他們已經和馬文銘的明軍月兌離的糾纏,緩緩退後,馬文銘和鄭大眼相視苦笑,現在他們倒是成功的擊穿了敵陣,已經把那四個人攔在了自己身後,不過對方現在還有五十多人,自己卻只有六個人了,三保的臉上也濺上了血,不過他在眾人的保護之下,倒是還沒有受傷。現在敵軍主動月兌離亂戰,把自己搞的跟一個刺蝟一般,他們就真不好下手了。

***

「尊貴而勇敢的將軍,感謝您英勇的援助,我是羅婺部鳳氏的商勝」

後面那劫後余生的四人經過激戰,現在已經是精疲力盡,看到這兩邊的明軍自相殘殺,不知道是什麼情況,上來以他們的禮節致謝。

「羅婺部鳳氏的商勝我們是大明元江府的明軍,他們是假的你們四個先走,我們給你們斷後」

馬文銘轉過頭去,這兩位女性頭上戴著毗盧冠子,這是鸚鵡羽毛編織的,腳下的犀皮鞋小巧精致,鬃角經過精細的梳理,梳出了如同藕葉一般的雙娥,身上的犀牛皮甲雖然已經被砍出了幾道裂紋,但是也足可以看出這兩位的身份不凡。那一副英颯爽的爽利雖然是在亂戰之後也掩飾不住。

那兩位勇士身上浴滿了鮮血,不知道是自己的還是敵人的,縱然現在已經神疲力竭,也還是橫刀護衛在兩位女人身旁。

看到這幾位的疑惑,馬文銘來不及多說,稍稍給他們解釋一下,就讓他們先行撤退。現在的形勢並不妙,要等到蘇源過來,只怕還需要半個時辰,在這半個時辰之內,要是對方拼死進攻,自己這幾個人還真玩不過。

唉,要是自己有一挺機關槍該多好啊馬文銘幽怨的眼神透過蒼翠的叢山,穿過蔚藍的天空

「你們怎麼不走?」馬文銘感懷之後看見兩個女人非但不走,還把馬頭的方向都調了過來,和他們保持一致,單手挽弓,不由得眼楮中立刻噴出了火光。

「我們不會丟下自己的朋友獨自逃命!」

商勝和舍茲胸膛一挺,大聲回答。彎弓的手雖然一直在哆嗦,說話的語氣卻無比堅定。

「快走!別在這妨礙我們。回你們的部落去,戰爭本來就是男人的事情,女人趕緊讓開!」

本來還努力表現一副和藹的大灰狼表情的馬文銘突然豎起眼楮,大喝道。

馬文銘的話音未落,那兩位女人竟然二話不說,把弓弦往自己身上一套,把手里的刀甩得跟馬鞭一樣,腳尖磕著馬月復,就往二十步之外的敵軍沖了過去。那兩位護衛一見主人後面冒了煙,他們更是奮勇向前,兩個起步就到了她們的前頭。

「我靠!這都是什麼毛病!跟上!」

馬文銘沒想到這個時代的女性居然如此彪悍,趕緊對鄭大眼使了個眼色,鄭大眼把戰旗往本來的方向一指。

看著二十步之外的敵軍,舍茲小姐的怨怒之氣簡直足以澆滅熊熊山火。這戰馬一沖出,迎面的風把她的發絲吹散,她自己卻奇怪起來。

舍茲又名奢香,是四川永寧宣撫司彝族恆部扯勒君亨奢氏之女。是彝族水西大土司、貴州宣撫司隴贊•藹翠之妻,因為生性冷靜,具有男人也難得的大局觀,婚後常輔佐丈夫處理政事。去年藹翠病逝,因兒子年幼,年僅23歲的舍茲承擔起重任,按照彝族的規矩,代理了貴州宣慰使和水西土司。

一貫冷靜的自己怎麼會這麼沖動呢?難道是因為那位明軍將軍的一句「女人趕緊讓開」?來不及細想,旁邊一陣風響,商勝夫人的馬頭竟然超過了她的馬頭。臉上的堅忍顯得無比的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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