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輪」運輸聯盟的馬車,一向以行駛平穩,車廂舒適著稱,但整整大半天都憋在車廂里面,那種局促感就怎麼也抑制不住,急切地想從你身周的每一個毛孔冒出來。
所以,每隔半天左右,車隊總要停下來,供旅客們放風,休整或者進食。
「阿萊格里,戰果如何?」迪奧斯看到阿萊格里一個人在車廂外面轉悠著,頗為垂頭喪氣,笑道。
「去!」阿萊格里擺擺手不理他。
「如果有一把五弦琴,我願意為你彈奏一曲《月光薔薇》紓解心中的悲傷……」伊爾洛也湊了過來,佯裝無奈地攤手,「可惜我只有一把單弦琴。」
「你還帶樂器了,我怎麼沒發現?」迪奧斯打量著幾近赤貧的伊爾洛。
「在精靈部落中,這被稱為‘單弦琴’……」伊爾洛拉扯了下長弓的弓弦,錚然有聲,「有興趣體驗一下嗎?」
「體驗什麼?全程無升降調個人演唱會?」迪奧斯哼道,走了開去,「在馬車邊等我會,我去找點食物。」
「孤男寡女共處一車,你就沒干點什麼?」看到四周無人,伊爾洛笑嘻嘻地趴到阿萊格里耳邊,小聲道。
「」
「厲害,阿下惠啊,」伊爾洛嘖嘖贊嘆,指著一個剛下車的貴族公子,詭秘道,「那家伙,和他的侍女干了什麼你知道嗎?」
阿萊格里搖頭。
「嘖嘖,」伊爾洛嘲笑道,「看來你還真是個雛鳥,要不要試試我珍藏已久的‘藍斑銀龍花粉’?」
伊爾洛從懷中掏出一個透明的小藥瓶,微微搖晃,銀藍色的粉末頓時旋轉起來,泛著詭異而迷人的光彩。伊爾洛微微一笑,沒拔瓶塞在阿萊格里鼻端一晃。
一股熱氣流轉,渾身頓時燥熱起來,阿萊格里不由驚道,
「這是什麼怪東西?」
「銀龍啊!銀龍花!」伊爾洛舉起瓶子感嘆,在「銀」字上加重了讀音,「歷經數十年苦功收集而來,瞧一瞧,看一看,物美價廉,破盤價只要998,世界第一藥帶回家!」
「你拿的是什麼?」艾西婭甜脆的聲音忽然響起,「是一種藥劑嗎?」
「你也要嗎——不,是藥劑,」正在推銷的伊爾洛,渾身一顫頓時支吾起來,腦子急轉著胡編,「是,一種,非常珍惜的身體強化藥劑……」
「哦?強化身體的藥劑?」艾西婭伸手想拿來看看,旁邊偷笑的阿萊格里忙拉住她的手,
「這種藥劑只對男性有效,艾西婭。」
「沒錯,阿萊格里說的沒錯。」伊爾洛暗暗擦了一把額頭的汗珠,把拿著藥瓶的右手藏在身後,不敢讓這小丫頭看到。
忽然,他手中一松,藥瓶竟然被人劈手搶去。
抬頭有點茫然地看了一眼,發現阿萊格里和艾西婭正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身後。他急忙轉頭。
迪奧斯左手提著一袋食物,右手已經拔開瓶塞,大嘴一張把藥粉全倒了進去。
「強化身體的藥劑可是珍惜品,我就卻之不恭了啊,」他哈哈笑著,把空空的藥瓶拍到伊爾洛手里,有些納悶地說,「不就一瓶藥粉嗎,怎麼像見鬼了一樣?」
艾西婭依舊一臉可愛的茫然,還沒弄明白發生了什麼。
阿萊格里像是在強忍著笑意,臉上的咬肌都在。
伊爾洛的表情最怪,像是驚訝到了極點,又像是高興到了極點,其中還夾雜著一絲莫名的心痛,表情豐富到了人生的一個新高峰。
他指著迪奧斯,有些喘不上氣來。
「那,那可是一只巨龍的劑量啊……」
斯諾頓帝國都城,瓦努納,「光暗雙子星」再次相聚。
「接頭人竟然是你,因涅迪爾。」西爾維斯坐在教堂後的密室里,看到金發白袍的因涅迪爾緩步走了進來。
「好久不見了,西爾維斯,」因涅迪爾笑笑,坐在他的對面。
兩人都是光明教會新一代最為出色的俊杰之才,但是合作的機會卻相當之少。他們一個侍奉光明,一個行走黑夜,這對一起長大的玩伴早已經在不同的道路上漸行漸遠。當年的貴族公子,現在是一個滿手血腥的黑袍獵殺者,而他童年時的陪讀侍從,正一身白袍坐在他面前,光輝燦爛,宛若神祗。兩人坐在一起,簡直是光與暗最強烈的對比。
「這次的任務,你應該都知道了吧?」西爾維斯率先開口。
「大審判長閣下還沒告訴你嗎?」因涅迪爾再次微笑起來。
「她說接頭人會告訴我具體的安排,我現在只知道個大概。」雖然兩個人之間的疏離感越來越強烈,但西爾維斯不認為兩人會成為敵人。畢竟,他們曾經是最好的朋友。
「伸手。」因涅迪爾伸出一根修長瑩潤的手指,淡淡的光芒凝聚出來,盤旋扭曲中形成一個古怪的印記。
西爾維斯同樣伸出手指,手上滿是老繭和傷疤。他的手指和因涅迪爾對在一起,光芒形成的印記一閃,就轉移到了他靛內。
看著剛接收到信息正在消化,因而顯得有些呆滯的西爾維斯,因涅迪爾微微一笑,做了個奇怪的手印,緩緩退了出去。
他走出教堂,在強烈的陽光下微微眯起好看的眼楮,整個瓦努納城的縮略圖悄然浮現,一個個白色的光點依次亮起,最近的一個就在他身後的教堂之中。
光明的種子已經播撒,神之榮光必將照耀大地。
已經是深夜,傍晚在中轉站換過一次馬之後,車隊依舊沒有停下。
迪奧斯無力地躺在車廂中央,虛弱地喘息,藥效終于漸漸過去了。令人不堪回首的大半天,讓他想起了被綁在歌蒂雅大教堂門前日夜被光明之火炙烤的那三年。那真是烈焰焚身的感覺。
「迪奧斯,你知道嗎?你現在看起來像是剛剛被一只母龍強暴了。」阿萊格里拍拍他的額頭。
迪奧斯雙目呆滯,不言不語,恰恰是對阿萊格里這句話最好的注腳。
「你感覺怎麼樣了?」伊爾洛心中頗為過意不去,柔聲問道。
迪奧斯抽了抽鼻子,抬手蒙住了雙眼,才低嘆著出聲,
「好累,感覺再也不會再愛了……」(第一更,感謝弦子的10票推薦,期待大家的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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