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一月游的黃宗羲走了,他是快樂的。
在他準備回家的那天,因為一場小小的交通事故,他認識了學富五車一身正氣的落難才子周星星。在與周星星基情燃燒的三天相處中,是他一生迄今為止最靈光閃現的三天,相當于一個習武之人突破玄關的三天;相當于一個之徒,精研《洞玄子三十六式》的三天。
其實他應該寫個劇本,叫《北京的煙花特別多》。
醍醐灌頂的黃大師帶著對周才子的無上尊敬,帶著周才子高屋建瓴的指導意見,回去之後將是長久潛心的修習,接引他的將是一條成神的金光大道。當然這是後話,暫且按下不表。
而周才子呢?則在生活條件不錯的牛家住了下來。
怎麼又是姓牛的?一開始太白金星給自己起了個名字叫牛奮,到明朝這一個多月先是認識牛丁牛大少,現在又和姓牛的接上緣,莫非我是傳說中的牛郎?
牛家的扛把子牛凌風不但是個對朋友仗義的人,還是個對朋友的朋友也很仗義的人。所以周才子又過上了錦衣玉食的幸福生活
就是牛凌風這名字和他的本身氣質,一點都不符合。又白又胖的胖子,也能玉樹凌風?
把一個連黃宗羲都推崇到極致的大學問家供在家里,老牛當然是要趁機求教的,于是周才子特地被牛家聘為牛二代們的顧問老師。
「你們三個,報上名來。」我靠著椅子上,看著面前高低不齊的三個孩子,手里拿著戒尺,得意洋洋。
「先生,老爺不是已經把他們幾個名字都告訴你了嗎?」站在我邊上的一個漂亮丫環怯生生滇醒著。
我看了她一眼︰「我知道,但是本公子的教習方式叫半軍事化夏令營管理,豈是一般學堂所能比擬?」
高人就是高人,就這麼輕輕的一眼,就讓那個丫鬟臉紅耳赤。
「我叫牛先飛,13歲,我是大哥。」說這話的,居然是最矮的那個。
「我叫牛先勇,11歲,我是老二。」恩恩這孩子個子高,都快一米六了,瘦得像個竹竿一樣。
「我叫牛先高,9歲,我是老小。」這是個胖子,和牛奮挺像。
這三兄弟,長得各自特色,橫向比較的話,實在看不出是親兄弟。
「不是一個媽生的吧?」我望著那個丫環,擠眉弄眼。
只見她輕輕的說︰「不是。」
我一拍桌子,眉花眼笑說了句︰「我說的嘛,就知道不是一個媽生的!一個媽生不出這麼風格詭異的孩子來。」
那邊幾個孩子,齊齊的一愣。
「好了,閑言碎語咱不多講。我呢,受你們的老爸所托,將利用你們的課余時間,給你弄個補習班。哦,那啥,你們的父親,希望你們能夠在閑暇的時間,多向我請教請教。」見他們一下子不適應我的現代文,趕緊改口。
「今天也就是個開學典禮,不安排實際課程。也就是大家見個面,知道這個事兒。以後每7天,我們就聚一聚。你們呢,可以不懂就問;我呢,也會給你講一些這個大千世界的奇妙之處。還有,你們以後看見我就叫我先生,我喊你們就喊牛大牛二牛三吧。」
三個孩子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般,在我的「散會」口號里,飛奔而去。
剩下那個丫環站在那里,紅著臉。
「你好,貴姓?」我笑嘻嘻的問著。
「陳紅艷。」她低著頭。
「小陳,多大?」
「十七……」說著把頭又低下一點。
「小陳,許人家了沒?」
「還沒……」嚶嚀聲中,她也飛一般滌竄而去。
幾個小孩,一個漂亮丫環,一個才高八斗身懷異志的外來青年。這是什麼配置?這明明就是《唐伯虎點秋香》里的配置。
看來,我就是傳說中的9527。
如果我真的是這個時代的人,就憑我胸無大志的心性,估計在牛家我會過得很知足。可惜,我來自遙遠的300年後,不是來旅游度假的,我是來找回家的路。
我想要安逸穩定簡單快樂的生活,那必須得是和花花一起,在300年後的杭州,不是這大明朝。
樂,也得思蜀。
隱晦的把找姚禹的事兒托付給老牛之後,我則安心的當起了專職教師。
一邊和牛家小孩說著國家地理或射雕英雄傳,一邊和紅艷姐貧嘴打趣,還真真是周星星說的那樣——生活樂無邊呀樂無邊。
「牛大,牛二,如果你們兩個人同時喜歡了一個女孩,怎麼辦?」我問著坐在對面的孩子。
牛大舉手,然後說︰「我會讓給弟弟的。」
「我也不會和哥哥搶的。」牛二著急的叫道。
「課堂上,發言要先舉手!紅艷,大刑伺候。」我笑著。
于是牛二乖乖的趴在地上,做了20個俯臥撐。
「你們兄弟感情好,不爭不搶,這是好事兒。但是如果你們兩不認識呢?為了一個姑娘,需要決斗,怎麼辦?」
「那就決斗。」兩兄弟異口同聲。
「決斗需要什麼才能夠贏呢?」
「九陰真經……」
「降龍十八掌……」
多麼純潔和彪悍的答案。
「你們都錯了,先生這個問題,是想讓你們明白,好的身體,是成就任何事業的根本。」
「再說了,那些武功,只是先生給你講的故事而已,那個故事的重點,是要你們明白什麼是為國為民,俠之大者!」
「你們都試想一下,哪怕你學富五車,但是一天到晚病怏怏的,又能成什麼事兒呢?好學問,還得有個好身體,要文武雙全要左右開弓。」
「這世上,各行各業都是學問,學問不只是四書五經八股文。你們每天都能接觸到學問,只是你們從用繡會而已。我為什麼不教你們八股文之類的東西?因為對于生存和生活而言,那只是細節末端,真正的學問都只能在生活本身中被發現被創造。」
開玩笑,八股文我懂嗎?喝了口茶,繼續吐沫星子四濺。
「先生要你們每天做100個俯臥撐,50個引體向上,院子里慢跑10圈。這都快一個月了,你們現在覺得怎麼樣呢?不說我都知道,你們的飯量全部大了一倍!,這說明什麼,這說明你們的身體在變得強壯!八股文會帶給你們這樣的感覺嗎?NO!」
「我為什麼要你們多去街上看看各種民眾的生活狀況?就是為了讓你們充現實里感受到這個社會的千姿百態,不調查沒有發言權。只有這正了解社會,你才能融入社會,才能做到知行合一!書本上的東西,需要經受現實的檢閱,你才能真正算是讀懂。」
小孩們無一不點頭稱是,就連紅艷姐看我的眼神里,也散發出聖潔的光芒。
「啪啪啪」門開了,只見老牛鼓著掌,施施然走了進來。
「精彩,精闢。周兄,犬子得你教諭,真是三生有幸。」牛老爺拉著我的手,滿臉堆笑。
弄得我有點不好意思,白吃白喝人家的,這點事兒算什麼事兒,就當是幾個小孩在陪我玩。
「牛兄所托,敢不盡力?」我笑道。
「還是感謝黃兄,如不是他,小弟有眼識得泰山。那個,你吩咐我訪問的事兒,有了些眉目。」他壓低聲音。
「是嗎?」我大喜,趕緊沖著幾個孩子說散會。
「牛兄,請告知。」
「打听到了你說的姚禹姚將軍,今晚他將在文軒閣赴宴,設宴的是我一個朋友。到時候你委屈一點,冒充我的隨從過去,有機會的話你就趕緊把握。」
「不委屈,不過你有這麼神通廣大的朋友,怎麼才打听到消息?」我望著他。
「這個,真不是老哥我不盡力,而是牽扯到的方面太多,不得不小心翼翼。再說,姚將軍位高權重,一般人根本見不到他,我這朋友也是通過別的關系,才找到這個機會的。」
「說的也是,牛兄,感謝了。我準備一封信,今晚我跟你一起去。」我沖他一鞠躬。
「什麼謝不謝的,我就怕太委屈你。這才一個月的時間,這三個小鬼頭明顯就長進了很多,都是你教育的好。」牛凌風笑道。
「阿兄,你在北京除了我也沒個熟人。要不這樣,你別嫌棄,哥哥把那個丫環送給你,就在這里成個家如何?我另外送你一套小院子,安心的呆在這里,你看可行?」
我相信他說的很真誠,不由的有些感動。老牛家的人,都是好人吶。
「不用,哥哥的心意我領了。有些事兒我必須得做,有些地方我也必須得去。」
「說的也是,以兄弟經國濟世之才,卻也不是我老牛所能留得住的。那啥,需要我做什麼,盡管言語。」
「遇見你,是我的運氣,哥哥你言重了。」我誠懇的說。
「好好,咱們兄弟,不用相互抬舉。你趕緊準備一下,我到時候來喊你。」
等牛奮的背影消失,我心里重重稻了口氣——
姚禹,終于要逮到你了。你丫要是不認識我,我回現代就把你的小POIO砸掉!——
哥哥為了找你,容易嗎?坐牢,當乞丐,挨揍,江湖術士,幾天沒飯吃,走路上北京,被人追殺,能吃的苦頭全都吃了一遍。穿越人士的臉,都讓我給丟了個精光。
該寫封什麼樣的信呢?
我鋪開宣紙,磨好徽墨,手提湖筆,陷入沉思。
良久良久,卻見鋪好的宣紙早已經滴滿了墨汁……
你大爺的,我不會寫毛筆字。作者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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