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天寵」的後事,在阮家引起不小的爭議。
阮天縱堅決不肯接受她去世的消息,並不許阮家人替她發喪,阮老爺子只當他說胡話,總不能把她總安置在病房里嘛,這不象話,醫院為難,讓人瞧見了也不好看。
老一輩的思想比較傳統,講究個入土為安。
老爺子這一生經歷了不少生離死別,他是從戰爭年代出來的,槍林彈雨見識過了,中年喪妻、老年喪子挺下來了,現在都這個歲數了,以為早就看淡了生死,沒想到臨老還要白發人送黑發人,且是自己最疼愛的孫女,這種打擊還是讓他仿佛蒼老了十幾歲。
他很傷心,話也少了許多,可還是拿出一家之主的氣魄,冷靜地安排了「天寵」的後事,好在阮天縱自強烈反對後就不知忙什麼去了,幾天都沒怎麼露面,所以喪事有條不紊地進行,等他再出現時是在「天寵」的葬禮上,很多事都蓋棺論定了,想反對都反對不了。
阮家人很團結,除了老爺子的核心凝聚力外,也是因為他們軍政商各界各司其職,榮損與共,並沒有一般家族的那種利益沖突,所以阮家人感情都很好,天寵是全體寵愛的小公主,後事進行得很迅速,葬禮的規格很高,卻很低調,一是老爺子不想鋪張,二是本來的喜事變成白事,大家心理上都接受不了,盡量淡化了處理。
到場的幾乎都是阮家親友,因為阮杰夫妻葬在A市,所以葬禮也在A市舉行,無關人等都沒怎麼通知,說來也巧,葬禮這天,正好是天寵的十八歲生日,本來準備京城歡聚的阮氏一族竟在這里會面,難免一陣唏噓。
方君勝也來了,作為市長,這麼多大人物都來到A市,收不到一點風聲他就失職了,听到噩耗的那一刻他正在主持一個很重要的會議,當時就震驚地忘記發言,然後直接宣布散會趕去醫院。
直到現在,他都不敢相信這個消息是真的,冰棺里的「天寵」安靜地躺著,她的樣子並沒有變多少,阮家請了最好的化妝師替她美容,她很漂亮,瓷白的臉頰透著微粉,穿著粉色紗裙,身邊圍繞著浪漫的香檳玫瑰,靈堂上並沒有象一般人那樣擺放黃白菊,代替的是百合和粉白兩色的玫瑰,這是老爺子的意思,今天也是她的生日,他覺得女孩子更喜歡這些花,這樣效果真的好多了,鮮花環繞的她,看上去就象準備赴宴的公主。
想著不久前她還牽著自己,認真和自己商定在A市的旅程,彼時,她嬌俏地揚起小臉,黑眸如星,嬌魘如花,唇邊的那抹笑,比最耀眼的陽光都要明媚……
方君勝感覺心髒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鈍鈍地、一陣陣抽痛。
周睿是在幾天後才得知這個消息的,那時「天寵」早已安葬,他連她的最後一面都無法得見,孤寂地立在校園一角,他呆呆地看著遠方幾株高大的銀杏樹,一陣冷風刮起,吹落枝頭最後幾片樹葉。
天又高又遠,沒有樹葉的遮掩,藍得特別醉人,銀杏葉劃起一串串金色的弧度,飄飄灑灑,在空中眷戀不止,仿佛下起一場金黃的葉子雨。
落英繽紛。
他憑吊著那個女孩,藍天一般潔淨,白雲一般舒展,可是她也象一陣風,淡淡地卷入他的人生,撩動他的心湖,不作任何停留,就這樣翩然遠去。
他的心,宛如這初冬落葉,片片飛零,漸漸荒蕪……
醫院里,賀靖一身黑衣,表情肅穆地穿過醫院走廊,準備出席「天寵」的葬禮,路過腦外科時,听見幾個醫護人員圍在那大聲爭執。
「吵吵什麼?」他不悅地拉住一個跑過來的護士說︰「這是醫院,不是菜市場,知不知道病人需要休息?」
「院長,不能怪我們,是一個家屬,病人傷還沒好,他們偏鬧著要出院!」
「他想出院就讓他出嘛,同意書上簽個字就行了,出什麼事自己負責,多大的事?一群人圍在這里吵吵,真是難看。」
賀靖說完就拂袖而去,他這幾天的心情也很不好,沒心思管那麼多,如果他還象以前那樣進去調解幾句,查個房、巡視一下,一定會發現某些事的。天寵是被吵醒的。
她很累,頭很疼,渾身都不舒服,只想好好睡一覺,兩道聲音偏偏在她耳邊爭吵。
「我說了,立刻辦出院!」
「這位家屬,病人傷成這樣,最起碼還得觀察幾天,怎麼能讓她出院?」
「我說了會簽字,出了事不要你們醫院負責,你還嘰歪什麼?」
「喂,你怎麼說話的?你是不是她家屬?我見過的病人多了,就沒有你們家這樣的,病人扔到這,你們不聞不問,一來就吵吵著出院,她現在這種情況能出院麼?病人一天在這,我們就要為她的身體負責。」
「負責?現在我出不起醫療費了,就把她扔這兒了,你們最好能負得了這個責!」
她睜開眼,听見自己的聲音,有力無力的,也被嚇一跳。
「別吵……」
她怎麼了?
爭執不下的兩個人倒是听到了,同時停下來看她。
「你醒了?我去叫醫生。」
護士說完就急匆匆走了,天寵看著另一個女人。
那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孩子,妝容精致,穿著件黑色皮衣,酒紅色小短裙,長筒靴,看上去漂亮時尚,只是臉上的表情尖酸刻薄,瞪著眼,給人的感覺有些盛氣凌人。
「你總算醒了?」她冷笑著站到床前︰「賤人就是命硬啊,我還以為你這輩子都醒不過來呢。」
這是人說的話麼?
天寵抬眼瞧她︰「你是誰?」
聞言,女人挑眉打量了她幾眼,冷哼︰「怎麼?以為裝不認識就什麼事都發生?有本事你就裝啊,反正你最拿手的就是裝B!我說你這賤貨怎麼這麼好運呢,那麼高的山都沒摔死你,難道說閻王爺都怕你去勾引了其他小鬼,所以不敢收你?哼!我倒是真希望你能摔傻了,摔得什麼都不記得,滾得遠遠的,一輩子在我面前消失!」
「出去,我想睡覺。」天寵閉上眼,懶得听這女人嗦,這女人說得刻薄,她只當她瘋了,沒心情和個瘋子計較。
腦子里卻飛速轉動,她是誰?為什麼躺在這兒?發生什麼事了?
這一想,她覺得大腦里一片空白,多想幾下,頭又疼得厲害。
她重新睜開眼,定定看著面前的女孩。
真的不認識。
找不到一點關于她的記憶。
難道她真的……失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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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這章原本的標題本來不是這樣的,
但是我覺得很有必要改成這個。
因為偶自己也覺得這狗血灑得太多了,沒辦啊,止不住了~
690637551童鞋啊,讓你猜對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