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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初識相思意

哀牢山的冬天一晃而過。

在羅玉潔的要求下,天相毫無原則的種上了各種花兒,一時間名花盈風吐香,佳木欣欣向榮,加上飛泉碧水噴薄瀲灩,奇麗幽美,如在畫中,頗惹人喜愛。

天相和羅玉潔每每做完功課,便把臂同游——天相向來心軟,對這個小丫頭的撒嬌常常不能抗拒,每每听她軟語相求,便恨不能傾其所有,博她一笑,

而羅玄對于弟子和女兒的交往,並不阻止,他每日教完功課,便去坐忘堂打坐,偶爾也會出來賞賞花,或者獨自一人在亭子里發呆,誰也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這一日,羅玉潔依舊去那秋千上消磨時光。春日早晨的空氣很是新鮮,帶著湖水煙波浩淼的濕潤,兩岸柔柳依依的清新和鮮花初開的馨香,讓人有蓬勃之氣。秋千繩索的紫藤和杜若上還沾著晶瑩的未被太陽曬去的露水,秋千輕輕一蕩,便涼涼的落在臉上肩上,像是一陣陣小雨點兒。有早鶯棲在樹上滴瀝啼囀,鳴叫得極歡快。若要享受晨光,這時刻是最好不過的。

忽覺有人伸手大力推了一下她的秋千,秋千晃動的幅度即刻增大,羅玉潔一驚,忙雙手握緊秋千索。秋千向前高高得飛起來,風用力拂過她的面頰,帶著我的裙裾迎風翩飛如一只巨大的蝴蝶。她回頭看去,正是天相,不由笑道︰「師兄,你竟然也開始使壞了。」

天相一邊大力推著,一邊笑道︰「你不喜歡麼?我看你歡喜的緊。」說著又用力的推了一下。

羅玉潔听了咯咯笑道︰「我很喜歡!再推高一些!再高一些???」話音剛落,秋千已疾速向後蕩去。

天相雙臂一舉,微笑著看她道︰「若是害怕,就下來。」

羅玉潔羞惱之意頓起,更是不服,用力握緊繩索,大聲道︰「師兄只管推秋千,我不怕!」

天相滿目皆是笑意。走近秋千,更大力一把往前推去

羅玉潔只听得耳邊風聲呼呼,刮得兩鬢發絲皆直直往前後搖蕩。她愈是害怕,愈是努力睜著眼楮不許自己閉上,瞪得眼楮如杏子般圓。

只覺腳下的秋千飛快的經過一個人的身影,越往後看得越清,一身白衣的羅玄一言不發的站在二人身後。她吃了一驚︰「父親。」心中不由得大是驚恐。手勁一松,直欲從秋千上掉下來。

羅玄冷哼一聲,沉聲道︰「還不快些分開,成何體統!」

天相一愣。不由自主的松開了手,低頭恭聲道︰「師父。」

羅玄淡淡看了弟子和女兒一眼,冷聲道︰「天相,你該練功了。另外從明日起,你下山行醫吧。」一雙眼楮直直的逼視著自己的弟子。

天相一愣,抬頭看看秋千上的羅玉潔,又看了看一臉嚴肅的師父,答應一聲,澀然道︰「師父說的是。」然後轉過身去。慢慢的走了。

羅玉潔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不敢說出一句哈。

羅玄淡淡瞥她一眼,冷哼道︰「你還不下來?今日的功課做了嗎?」

羅玉潔呆呆的點頭,莫敢一言。

羅玄又看了那個撒發著香氣的秋千一眼。悄然離去了。

自這一天之後,羅玉潔再也沒有見過天相。

到了晚上,窗外月華澹澹,風露凝香,極靜好的一個夜晚。桌上的《詩經》上白紙黑字,她往日念來總是口角含香,今日不知怎的,羅玉潔心思老是恍恍惚惚。月色如綺。窗前的樹被風吹過。微微搖曳的影倒映在窗紙上,仿如是某人頎長的身影。神思游弋間,仿佛那書上一個一個的字都成了烏黑的瞳仁。夾在秋千春花的疏影里在眼前繚亂不定,一層靜一層涼。

她心思陡地一轉憶及白日的事,那一顆心竟綿軟如綢。眼前燭光灩灩,流轉反映著衣上緞子的光華,才叫她想起正身處在哀牢山上,漸漸定下心來。只不知自己是怎麼了,面燥耳熱,隨手翻了一頁書,竟是《淇澳》︰

瞻彼淇澳,綠竹猗猗。

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瑟兮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奧,綠竹青青。

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

瑟兮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

瞻彼淇澳,綠竹如簀。

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

寬兮綽兮,猗重較兮,善戲謔兮,不為虐兮

她心中又羞又亂,仿佛被人揭破了心事一般,慌亂把書一合,又惱了起來。

如此過了幾日,始終不見天相的影子,她只覺得一顆心又酸又澀。

這一天她還在睡夢中,忽的听見窗外滴答滴答的雨聲,猛的從床上坐起,披了衣服往外看去。不料起先只是淅淅瀝瀝的如牛毛一般,後來竟是愈下愈大,漸成覆雨之勢,嘩嘩如柱,無數水流順著殿檐的瓦鐺急急的飛濺下來,撞得檐頭鐵馬丁當作響。天地間的草木清新之氣被水氣沖得彌漫開來,一股子清冽冷香。

到了午後,雨勢更大,她不由取了一把傘,隨意披了一件春衫,緩緩走出門去。

走至秋千旁,四周並無一人,細竹疏影里只聞得雨水匝地的聲音。她低頭看了看被雨水打濕的繡鞋和裙角,微微嘆了一口氣,原來他竟沒有來。自己想想也是好笑,他那麼听父親的話,怎麼能來?

她望著眼前如千絲萬線織成的細密水簾只是默然,殊不知此時的她在雨中顯得愈發可憐。

羅玉潔在雨中站了有一個時辰,這才慢慢的走了回去。她回到自己房中,倒了一盞冷茶,‘咕咚咕咚’一口喝下,然後取出一把琴來,細細彈了起來。她本想彈一手《雨霖霖》,不想變成《長相思》!

她皺一皺眉,停了手,默默的看著燭光發呆。

最後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忽然她從睡夢中驚醒,暗暗唾棄自己︰羅玉潔啊羅玉潔,你真的忘了師父和師娘多日的教導嗎?你忘了父親每日的教誨嗎?你為了一個男人,竟然如此!

她不時自然自語,強迫自己必須就此‘改過’。最後在迷迷糊糊中,又睡了過去。

如此又過了七八日,羅玉潔的心里越來越空,每日里恨不得狠狠罵自己一頓。這一天她,坐在桌前梳妝,發現身上不過是最家常的素淡衣裙,頭上也只零星幾點素淨珠翠,遠離盛裝華服,忍不住又挑了一支翡翠簪子插上,又抓了一把釘螺銀插針疏疏在髻上插成半月形狀。這才又抓了一對明珠耳環戴上,在鏡里顧影自憐,真真絕色也!

她看了歡喜了半天,最後還是摘下了那對耳環,任由那明亮的珠子在梳妝台上滴溜溜亂轉。

羅玉潔緩緩站起身,輕輕向丹房走去。

果然,羅玄正在里面配藥。

羅玉潔行了個福禮︰「父親。」面容恭敬,舉止端莊。

羅玄點點頭,看也不看她一眼,只是淡淡問道︰「你做完今天的功課了嗎?」

羅玉潔依舊恭敬的點頭︰「女兒做完了,特來丹房幫助父親。父親,請問需要女兒做點什麼嗎?」

羅玄這才抬頭,淡淡瞥了她一眼︰「不用了,你今天這樣很好,很有素養,你出去吧,繡繡花,練習一下女紅也是很好的——畢竟你以後嫁人會用到這些的。」

「嫁人?」羅玉潔只覺得是晴天霹靂。

羅玄卻若無其事的說︰「是啊,你總要嫁人的,不可能在我身邊呆一輩子,所以過些日子我會從山下給你請個繡娘和廚娘,讓你好好學學女紅和廚藝。」

羅玉潔只覺心里很亂,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父親,她默默的行了一個禮,便悄悄的離開了。

羅玄看著她的背影,眼里神色不明。

羅玉潔呆呆的回到屋中,最後又漫無目的的走到秋千架旁。

自從那場春雨過後,哀牢山的花葉長得更是繁盛,一夜間花蕊紛吐,其中有一樹杏花經了大雨沒有凋萎落盡,反而開得更艷更多,如凝了一樹的晨光霞影。只是春景不謝,而那日的人卻不見了。

她心不在焉的蕩著秋千,只覺一顆心飄飄蕩蕩,不知魂歸何處。

忽听耳邊有人柔聲道︰「茜茜,怎麼幾日不見,你竟如此消瘦?」

羅玉潔聞聲看去,那一張臉再是熟悉不過,心頭頓時紛亂迭雜,像幼年時生的一場寒熱病,臉上冷一陣,又燙一陣,恍然的交替著,只不自覺怔怔瞧著他,不知該如何是好。她有些不信,但眼前這個含笑而立的男子不是天相是誰?

天相朝她微微一笑,似乎只是幾日不見,一身青衫的師兄愈發豐神俊朗了,帶著如玉般的溫潤。

羅玉潔只愣愣的看著他不說話,最後忽的醒過神來,背轉身去︰「師兄,你竟舍得見我了嗎?」

天相看了暗嘆一聲,走上前柔聲道︰「這幾日我下山去行醫了,我特地用診金買了這個送給你,喜歡不喜歡?」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根玉簪,遞了過去。

「我不要!」羅玉潔把頭一扭,冷哼道。

ps︰

嘿嘿,天相終于向江南哥哥進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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