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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情切切、意綿綿(一)

賈妃娘娘回娘家雖然只待了七八個小時,但是,賈家的籌備工作卻準備了一年。此時,忙碌了一年的賈家人,人人疲憊、個個困乏。但是,收拾園子的重要任務又嚴峻的擺在了大家面前,這是一項沒油水可撈的工作,所以能偷懶的都去偷懶了,只有鳳姐默默地留了下來。雖然她也很累了,但是她知道,這項工作不能收獲金錢,卻可以收獲榮譽。

忙也好,閑也罷,對寶玉來說都無所謂——沒了秦鐘索性書也不讀了,每天只跟丫頭們下下棋、打打牌,日子就這麼無聊的消逝過去。

這一天,襲人的母親找賈母請假︰剛過完年,想接女兒回家團聚一天。這是個很難拒絕的理由,賈母批示︰同意襲人請假至下午五點。

襲人走了,寶玉更加無聊了。百無聊賴的時候,寧府傳來了好消息︰東府珍大爺請看戲去。

寶玉急命︰更衣。

剛要出門,有小廝報告︰貴妃娘娘賜糖蒸酥酪。

寶玉︰襲人愛吃,留給她晚上回來吃,別讓狗兒、貓兒的偷吃了!

眾丫頭答應了。寶玉帶著茗煙、李貴等去了寧府。

喧囂的戲台上唱著《丁郎認父》、《孫行者大鬧天宮》等戲,台上一會兒出鬼,一會兒出妖,熱鬧非凡。滿街之人個個稱贊︰這麼熱鬧的戲,也就在他們家能夠看到!

寶玉嗤之以鼻︰難道人類的繁華與熱鬧已經淪落到如此不堪的地步了嗎?

見賈珍、賈璉等忙著喝酒,寶玉再也坐不住了,便在寧府里四處閑逛,不知不覺他來到了尤氏房中,陪尤氏、丫鬟們說笑了一會兒,還是覺得無聊,就抬腿告辭了。

忽然,寶玉的腦中閃過一個畫面︰在寧府的某個地方,有個小小的書房,書房的牆上有一副畫,畫中有個美人——畫的極為傳神。

寶玉心想︰今天都去看戲了,那里肯定沒人。美人一定孤獨寂寞了吧?趁現在沒事,不如去陪她說說話!

寶玉心里想著就來到書房門前,剛要推門進入,卻從里面傳出申吟聲︰這不是痛苦的申吟,這絕對是**的申吟!莫非畫上的美人活了?寶玉躡手躡腳的模到窗下,壯著膽子舌忝破窗紙——美人不曾復活,卻是茗煙身下壓著一個紅襖綠褲的丫頭,正干警幻仙子傳授的**之事。

寶玉大叫一聲︰茗煙,你也太調皮了吧!一腳踹開房門,把兩人硬生生分開了。

茗煙顧不上系褲子,跪在地上求饒︰好二爺,你千萬別聲張出去呀!

寶玉︰你們好大的膽,青天白日的讓珍大爺看見了,還有命嗎?

紅襖綠褲的丫頭羞得面紅耳赤,低頭不語。寶玉看她雖不很標致,但白白淨淨的也有動人之處。于是一跺腳,喊了聲︰「還不快跑。」

一句話提醒了丫頭,她飛也似奪門而逃。寶玉遵循著「對待女孩子一定要像春天般的溫暖」的原則,跟出去,沖著女孩子狼狽的背影喊了句︰「別害怕,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茗煙拎著褲子急的亂跳︰「祖宗,你這麼大聲分明是告訴人家嘛!」

寶玉踹了茗煙一腳︰「快說,這丫頭多大了?」

茗煙︰「不會超過十六七歲。」

寶玉搖著頭︰「你太不負責任了,連人家幾歲都不知道!別告訴我你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茗煙大笑︰「名字我知道,你雖然博學多才但這字絕對寫不出。她叫卍。據說她母親懷她的時候做過一個奇怪的夢,夢到滿是這種花紋的織錦,所以就給女兒取了這個名。」

寶玉也笑︰「她娘太有才了!」

茗煙嘴里嘟囔著︰「二爺不好好看戲,跑來這里做什麼!壞了我的好事。」

寶玉笑道︰「那戲爛的沒法看,快出個主意,接下來我們去哪?」

茗煙道︰「我們偷偷溜出去,到城外看看怎麼樣?」

寶玉︰「不好,我怕遇到人販子。」

茗煙︰「那我想不出了,你自己想吧。」

寶玉︰「咱們去花大姐姐家怎麼樣?去看看她在家干嘛呢?」

茗煙拍手叫好︰「這主意不錯。不過,他們要是知道了怎麼辦?要是說我讓二爺去的,打我怎麼辦?」

寶玉︰「有我呢,別怕!」

于是兩人牽著馬,偷偷從後門溜出去了。

襲人家離寧府一里地的路程,寶玉騎馬,茗煙牽著,很快就到了花家的大門外。

襲人正在家跟幾個姑表、姨表的姐妹們喝茶吃點心,猛然听到有人直著嗓子喊她哥花自芳。花自芳忙出去看,見是寶玉主僕兩人,嚇了一跳,一邊抱寶玉下馬,一邊沖屋內喊︰「寶二爺來了。」

襲人听了,不知何事,急急忙忙跑出來,一把拉住寶玉問︰「你怎麼來了?」

寶玉笑道︰「我無聊了來看看你。」

襲人放了心,笑道︰「你也太任性了!還有誰跟著?」

茗煙道︰「沒人,就我們倆!」

襲人一听,驚慌不已︰「這怎麼了得,倘或讓老爺看見怎麼辦?再說,街上人來馬往,轎水馬龍的,如果遇到不走馬行橫道線的馬,或者不遵守交通規則酒後抬轎的轎夫怎麼辦?你們膽子真夠大的!不用說我也知道這是茗煙調唆的,看我回去告訴嬤嬤們,讓她們打你!」

茗煙委屈的噘著嘴對寶玉說︰「我說不來吧,你偏要來。你出的主意偏偏怨到我身上。走了,傷自尊了。」

花自芳忙勸道︰「人都來了說這些有用嗎?只是我們家又小又髒,爺坐哪里呢?」

襲人母親拉了寶玉進屋,讓他炕上坐。

寶玉見房中有五個女孩兒,見了他都低垂著頭,不好意思說話。

襲人母親重新倒了茶,擺了些糖果。襲人說︰「媽媽不用白忙活,咱們家的東西不敢讓他亂吃。」一面說,一面把自己坐的褥子鋪在另一個炕上,用自己的腳爐給寶玉墊了腳,又把手爐放在寶玉懷里,這才把自己的茶杯倒滿了茶遞給寶玉。

倆人干坐著,襲人見沒什麼東西可吃,就抓了把松子穰用嘴吹了皮,用手帕托著給寶玉吃。寶玉見襲人雙眼微紅,悄悄問她︰「是不是哭了?為什麼哭?」

襲人笑道︰「哪有的事兒,剛才迷了眼揉的。你來,他們就不問去哪里嗎?」

寶玉︰「我到珍大爺家看戲,從那里過來的。」

襲人︰「你走點回去吧,這里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寶玉︰「咱們一起回家吧,我給你留了好吃的東西。」

襲人羞答答的笑了︰「說這些讓別人听見不好。」

為了掩飾一下自己羞澀的表情,襲人把寶玉的通靈玉摘下來給表姐妹們看︰你們一直好奇不是嗎?今天讓你們見識見識,就這麼個東西,跟普通的玉沒什麼兩樣。

她們看完了,襲人給寶玉戴上。然後對他哥說︰「哥哥去街上找個出租轎來送寶玉回去。」

花自芳說︰「我送他騎馬回去就行。」

襲人︰「不行,我怕你們遇見熟人!」

花自芳去街邊攔了一頂出租轎。為了寶二爺的安全,眾人不敢留寶玉,只得送寶玉出門。襲人又交代茗煙︰不許說出去!說出去我就回老太太說你調唆的!

襲人一直送寶玉上了轎,放下轎簾,才心不在焉的回屋。

出租轎一路前行,茗煙和花自芳牽著馬跟在後面。

「送我們去寧府吧,我們從寧府回家才不會有人猜疑。」茗煙對花自芳說。

俗話說︰老虎不在家,猴子稱霸王。寶玉去了寧府,他房里的丫鬟們更加恣意玩鬧起來,打牌的,下圍棋的,嗑著瓜子聊天的,炕上躺著的,地上坐著的,磕了滿地的瓜子皮兒。

寶玉的女乃媽李嬤嬤今天閑來無事,拄著拐兒來給寶玉請安——順便看看他房里有沒有好吃的。偏偏寶玉不在家,她看到滿屋的狼藉,低頭嘆息道︰「自從我退了休,不常來後,你們越發的沒樣了,難道別的媽媽們就不管你們嗎?寶玉也是老鴰飛到豬 上——看的見別人黑,看不到自己黑!只知道嫌人家髒,你看他的屋子,讓你們糟蹋成什麼了?簡直不成體統!」

丫頭們知道李嬤嬤已經退居二線,管不著她們了,沒人搭理她。

李嬤嬤無趣,還一個勁地問︰寶玉一頓飯吃幾個饅頭?睡覺能睡幾個小時?睡著後磨牙嗎?打呼嚕嗎?

丫頭一胡亂應著︰吃飯不磨牙,睡覺也不吃饅頭!

丫頭二︰您老咋這麼討厭呢!您怎麼不問寶玉兄弟姐妹幾個?房里丫頭幾個?我們都很忙,您就行行好別亂我們了行不?

氣的李嬤嬤直翻白眼,可是,她翻著翻著就看見那碗糖蒸酥酪了︰「這碗里是酥酪吧?為什麼不送給我吃?」說著,拿了湯匙就吃。

一個正嗑瓜子的丫頭急了︰「停!寶玉說了那是留給襲人的。」

「這酥酪我吃定了!寶玉小時候吃了我的女乃,現在我吃他一碗牛女乃怎麼了?值幾個錢?」李嬤嬤惱羞成怒︰「我血變成的女乃,把他養大成的人!還有襲人,也是從我手里教出的毛丫頭,什麼東西!」一面說,一面把碗里的酥酪吃的一干二淨。

嗑瓜子的丫頭嗤笑道︰「您老吃了,就去跟寶玉說明白,誠心誠意地去說,別死不承認!」

眼看一場戰爭即將爆發,旁邊另一個小丫頭笑著打圓場︰「我們年輕,不會說話,您老多擔待些。寶玉不是還經常送東西孝敬您嗎?他不會為了一碗女乃生氣的!您吃也吃了,罵也罵了,寶玉一時也回不了家,就高抬貴腳趕緊回家吧!」

李嬤嬤說︰「你也不必來討好我,以為我現在退休在家就啥事不知道了?非也,我內部有人,有密探!上一次,就是某年某月的那一天,我喝了茶,寶玉要攆茜雪出去那事,我都知道!我就是不說罷了!」

說完,賭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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