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五十章終下嫁
文誠並沒有死,軍中但夫給他用了最好的傷藥,他又年輕,這條命總算是保住了。只是在我心底里,卻覺得十分對不住他,反而不知該怎樣何他相處。
被捉的士吾、尚卿等人都受了苦,可喜性命無憂,謙父活捉了張不拙、王從古等人,又發下榜文來安民。
雖是有驚無險,可也是受了驚嚇,謙父對我更是好言安慰。
我問他可知這事情起因如何?
他的回答竟出乎我意料。
原來這王從古雖與張不拙勾勾搭搭,卻也只是暗中來往,並不曾讓人知曉。只是昨夜把守府衙的兵士中,有幾個仗著是老人了,又是勤過王的,有些功勞,便不把文誠的話放在眼里。晚上吃了些酒,就到花街柳巷找樂子。
既是找樂子,卻不給錢,不免和當地的人起了齷齪。他們也不怕,個個拿著刀,說什麼是勤王的功臣,是長公主的護衛,把個底細都說了出來。
其中便有那齊人的暗探,听這這話,急急地報給了正在王府的張不拙。張不拙被杜氏兄弟等人趕得沒地可去,原本在此躲藏,听了這個便計上心來,想著捉了長公主,用來威脅楚皇,楚人投鼠忌器,他們也好喘口氣。因此才有了昨夜的夜襲擊。
說到此,謙父唏噓道︰「若不是我命人時時打探,若不是見了祁州方向的火光,若不是孟統制潑死相救,你怕是就落入他手了。那張不拙是個奸邪的小人,你入了他手,還有好嗎?從此後,你就與我在一處,再也不能分開了。」
我听得謙父這話,亦是後怕,只道︰「孟道遠已然沒了,如今文誠又是為了救我受了重傷,總歸是我欠他的。」
文誠傷重,不誼趕路,我們商議了一下,便留了人將他安置在祁州,等傷好後再做打算。
謙父與士吾商議了,將那個陣前投誠,為他們開了城門的祁州管制做了臨時的知州,待上報朝廷後再做打算。
早早安排了諸事,謙父便帶著我與士吾,領著眾兵士,浩浩蕩蕩,回了河北大營。
未到河北大營,又出了些事情。
原本金人探得楚營連夜調集人馬去了別處,認為有機可乘,便聚集了軍隊連夜偷營劫寨。幸虧謙父走時有了安排,也幸虧兵士們都忠勇,才使大營有驚無險。
在河北大營的第一夜,我便對謙父說了皇帝的打算。
謙父問我的心意,我笑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原來還因著九哥左右為難,如今經了祁州的事,我倒是豁然開朗了。」
見謙父听得饒有興趣,我便又道︰「若不是我此前顧及太多,九哥也不會對我諸多猜忌,猜忌我,卻要用我,用我,卻又不安排這樣的人手來保護我。時時尷尬,處處別扭。
不是我夸口,若是換作我的御虎衛,怎麼也出不了這樣的事情。
我也明白了,從前我對九哥也好,對誰也好,看著是有情有義的,其實心底里也只想找個依靠,從此一勞永逸。從此時時處處都有人護著。
如今看來,能時時處處護著我的,也只有自己。」
見謙父神情尷尬,我忙道︰「明睿,我這話,你別多心,我知你心里有我。若不是你見著祁州火光及時趕來,我也難逃賊手。
我的意思是,便是咱們天天在一處,也有個所料不及的時候,再者,咱們既然已成了親,九哥對你十分猜忌,金人對你十分怨恨,你看似手握重兵,實則日子並不好過。
明睿,我既要嫁你,本就是一體,雖不能與你共擔風雨,卻也不能像個嬌滴滴的小娘子那樣,躲藏在你身後,處處要你掛心,時時要你分神了。
像今日這般,因著我的緣故,若大營有了什麼閃失,咱們連個落腳之處都沒有,可怎麼好啊。」
謙父看著我,目光里有贊嘆,也有憐惜,他拉著我的手︰「虎兒,我不願看你這樣,你本該天天賞景吃酒花好月圓的,卻因為我的緣故吃了這麼大的苦。
如今父親、族人都在仁帝手中,我也是沒法子,我想著等咱們成了親,就同你一起回臨安,要打要殺就隨他吧,我不能因為自己,讓父母親、讓你受委屈。」
望著謙父清瘦的面龐,我輕輕搖了搖頭︰「若你回去,就為魚肉,任人宰割。可若你在此處,手握兵權,牽制著金人,那皇上總會有忌憚。除非他想與你撕破面皮,否則李老將軍不會有性命之憂。
因此,你留下,我回去,一則替你周旋,二則照看舅姑,如此你也放心些。」
謙父搖頭︰「他既然讓你來拿我,若你兩手空空,他如此肯?」
我笑道︰「出了祁州之事,我就道文誠傷重不能幫我,你又戒備森嚴,我手中又沒有可調配的兵士,如何能拿住你?」
謙父道︰「我意,或是咱們兩個一起回臨安,或是一同留在此處,從此共進退,我是再也不想和你分開了。」
我輕拂著他的面龐,心里歡喜,鼻子卻一酸︰「以前我曾對自己說過,若是有這樣一個男子,愛我寵我護我知我,心里有我,我便是為他去死也是願意的。
如今我找到了,莫說回去只是暫時的分離,沒什麼風險,便是有,我也不怕。我從小便不是養在深閨的女子,不是那嬌柔的性子,如今有了你,就更不同了。
有人要傷你害你,若說我還有些本事,就是赤手空拳,也要像條狼一樣,將那些人撕碎了……」
謙父用手堵住了我的嘴,在我耳邊輕聲道︰「虎兒,咱們明日就成親吧,我不能再等了……」
第二日,謙父的大帳里披紅帶彩,我與他在士吾和眾將士的見證之下拜了天地。
待夜深人靜,眾人都散了,謙父與我雙雙坐在婚床上,謙父替我摘下頭上的冠子,輕聲道︰「大營里簡陋,委屈你了。」
謙父所說的委屈,也算事出有因。
臨來之時準備的禮服、首飾在祁州被搶劫一空早不知了去向,如今我與謙父身上穿的也都是匆忙間找來的喜福。
我笑道︰「那些都是身外之物,只要咱們兩個在一處,又有什麼委屈可言呢?」
謙父笑容越發深了︰「虎兒,這些委屈了你,為夫從別處補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