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四七章入虎
待我們到了院子里,只見得前院火光沖天,喊殺陣陣。
我問文誠︰「是金人嗎?」
文誠並不答話,問身邊的待衛︰「可找到後門了?」
有人答道︰「在後院的西北角」。
于是文誠拉著我又轉到後院的西北角。
這里果然有一個後門,卻也有人把守。
文誠也不答話,上得前去,先是一通砍殺,待得殺出一條血路,拉上我便往外跑。
前頭有人騎了馬殺將過來,文誠一躍而起,將那人砍翻了。
他一把將我安置到馬上,自己縱身一躍跳將上來。拔轉馬頭,往西便跑。
我喊道︰「尚卿還沒跟來。」
此時文誠已紅了眼楮︰「管不了了。」
前頭不時有人涌過來,後面亦是有追兵,我坐在馬上大聲道︰「究竟出了何事?」
文誠剛砍翻了幾個,大聲道︰「齊人」。
齊人?
張士昌?他們不是讓杜氏兄弟追得沒有蹤影了嗎?怎麼到了祁州?
後面的追兵越聚越多,他們似看出文誠想從西面出城的意思,潮水般像這邊涌來。
祁州城小,文誠又怕他手底下的這些兵油子們在城中亂來,引起什麼麻煩,便只在府衙留了二百余人護衛,其余的駐在了城外。結果卻讓人鑽了空子。
文誠的本意,只要出得城去,同大隊人馬匯合,那就得救了,可眼前的情形是明知城外有救兵,卻就是被攔著出不去。
無奈,文誠看準了一條小巷,一拔馬頭,便沖了進去。
後面的追兵眼見得我們進了小巷,便又吶喊著往這邊追趕。
夜已很深了,身後是追兵,身前不時有人閃將出來攔住去路。
文誠滿身滿臉都是血。我雖看不清自己,可也知道,比他也好不到哪去。
看著眼前的火光,听著耳邊的風聲,不遠處的喊殺聲越來越清晰,此刻我竟有些失神。
我在想,這同開封的那次縋城多麼相似啊。
那次我與文誠拼死出得城出,文誠帶走了詔書,我見到了謙父。只是不知這回還有沒有上次那樣幸運,文誠能帶走我,而我能見到謙父……
正胡思亂想間,文誠在一處高牆下停下了,他對我道︰「您先在牆里待著,輕易別出來,我去引開他們。」
說罷不等我說話,一把將我托到牆頭,他深看了我一眼,道了聲「珍重」,便頭也不回地打馬離開了。
原先坐在馬上還不覺得,便我坐在牆頭向下看時,才知道,牆很高。我定了定心神,從袖中掏出那兩把匕首,將刀尖深深地扎進了牆里。隨後我踩著刀柄小心地跳了下去。
任是心里有準備,還是礅得我腿雙發麻。
我靜靜地要地上蹲了一會兒,眼楮漸漸看清了周圍的景物。
看樣子倒像是哪個大戶人家的後花園。
我所在的地方是一片花叢,我蹲在其中,郁郁蔥蔥的花木掩映著倒也好藏身。
正思慮著下一步該怎麼辦,就見石徑上來了兩個使女模樣的人,一個手里提著燈籠,一個拎著一個食盒。
就听這二人道︰「三更半夜的還要吃酒,老爺也是,還親自陪著,也不知這張公子是個什麼來路。」
就听另一個道︰「你小聲些,這張公子也不是來了一回兩回了,哪回老爺不是敬如上賓。你怎麼還這麼沒眼色?」
便听那一個又道︰「不是我說嘴,這張公子也忒沒個樣兒,那些妓人、唱兒的也就罷了,你看咱們府上的丫頭婆子,哪個沒讓他瞧過?還有他帶來的那幫人,一個個看著就不是什麼正經來路……」
一路說說談談,卻在一斷翠竹屏牆下停住了,我仔細一看,原來這里還有一個角門。
這兩個丫頭將角門帶上,一閃身沒了蹤影。
又過了一會兒,我確定確是無人了,便悄悄起了身,順著石徑,模到了屏牆的角門前。
我輕輕一推,可能是為了來往方便,角門並沒有上鎖。
我一閃身,到了里面,仔細辨了辨,只見一個獨門的小院,三間正房,又設有敞軒,倒也不俗。
我正要進得前去,卻听見院門外有響動,忙找了一叢花木藏好了身子。就見有人匆匆從院外進來,一路小跑進了門。
此時是七月底,天氣十分炎熱,屋里的人又吃酒,便將窗子支了。屋里的話斷斷續續傳進我的耳朵里,雖听不十分,大概意思卻也明白了。
適才進來的那個人該是下頭目,他正在堂前稟報︰「殿下、王大人,咱們在府衙捉住了一個三十多歲的,別人指認了說是大楚的皇叔,叫士吾。至于長公主和孟文博卻不見蹤影。
據捉到了的幾個宮女所說,長公主同孟文博騎了馬一路跑了,屬下們正在追趕。」
就听得酒杯摔到地下的聲音,又有人罵道︰「一群飯桶,他們不過二百來人,又有女子。你們千把號人就連幾個人也捉不住嗎?若捉不住他們,手中沒有籌碼,等到明日,城外的楚兵攻進來可怎麼辦?」
便有人低聲勸,似是說城外兵也不多,又沒有領頭的,怕也成不了氣候。
又听這人道︰「本宮怕得不是這些人,怕得是李謙父那小子,听得這信,他能不來嗎?把他惹急了,那可不是鬧的。」
又听那人道︰「這有何難?想孟文誠雖勇,卻身單力孤,又帶著個長公主,他們又不識路,只要咱們不開城門,細細地搜,早晚能將他們找出來。若李謙父真來了,您也不用怕。只消將長公主縛上城頭,迫李謙父退兵便是。
我就不信,李謙父再狡詐,他還能再大義滅親,箭射了長公主不成?
若他真能那樣,我倒服了他……」
雖看不見屋里那兩個人的面孔,可我想我已然猜出了他們的身份。
那個被稱為殿下的聲音尖利的,該是大齊但子,張不拙。而這個出主意要將我綁上城頭,迫謙父退兵的,無疑就是祁州的知州王從古了。
屋里人又說了一陣,隨後便都起了身,意思是要去看抓住的俘虜。
等人都走了,我只道此處不誼久留,又從角門退了出去,想著在後花園找一個藏身的地方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