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乍一听到太子府,只是覺得有些莫名其妙,但听到春梅說是太子指定要將古琴送給曼娘時,氣是不打一處來。太子親自著人送琴給一個閣的閨女,這不是壞人名聲的事麼?這事若是傳了出去,曼娘以後還怎麼嫁人?
蘇氏不明白,曼娘在侯府到底做了什麼,竟然惹了太子的眼。
想了想,沉著臉對凝珠說︰「去,將二小姐給我叫來。」
韻娘見母親好似動了怒,便也默默站在了一邊,且先留下來。她心里也明白,太子這般明目張膽地給曼娘送琴,怕是對曼娘有意,而母親,斷是不會讓曼娘給太子做姬妾的。
凝珠見太太發火了,嚇得立即跑去請二小姐,並且一路上已是將太子府著人送琴的事情也一並告知。
曼娘也覺得有些模不著頭腦,她何曾見過太子了?努力地想了想,才稍微有些頭緒,好似妹妹在見九王時,九王身邊還站著兩位衣著翩翩的公子,一位是李世子,那麼另一位,莫非就是太子?
曼娘著實嚇得不清,她當時竟是見著了太子,而且還當著太子的面罵了李世子。不過太子當時倒是幫著她說話的,她當時只顧著生氣了,沒有過多去想什麼。現在回頭想想,還真是有些後怕。
心里也暗暗發誓,以後再不能胡亂說話了。
蘇氏見曼娘來了,將幾個粗使丫鬟都趕了出去,只留著蘇媽媽跟春梅。
「你告訴母親,當時在侯府都發生了什麼事情?」蘇氏盡量沉住氣,拍著桌案道,「為何我們前腳才回府,後腳太子就著人送了把古琴過來,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你難道願意去太子府上做姬妾?」說罷伸手使勁一揮,摔了一個茶壺。
曼娘剛剛沒往名譽這方面想,只是想著是不是在太子面前言多過失了,此番听母親這般說,才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太子是儲君,是的一國之主,他瞧中的人,又有哪家敢不給?
而自己,早已是相中了張笙,且父母也都同意了,只待張笙明年高中,便可以完婚。雖說太子姬妾將來是皇妃,可說到底也是個妾,她好好的一個將軍嫡長女,怎會願意做妾?
況且,皇宮,那是她萬萬不想去的地方。而與眾多女子爭寵,也是她最不想過的生活。
曼娘將在侯府發生的事情跟母親說了,蘇氏不信,冷著臉問︰「若只是這樣,你們連話都沒說過,太子何以會送你古琴?偏偏什麼都沒送,只送了古琴!」
韻娘靜靜立在一旁,听了母親的話,仔細分析著,答道︰「母親,女兒听說,太子彈奏得一手好琴,且府上養了不少樂姬,該是喜歡會彈琴的女子。听曼娘這般說,或許是太子自哪兒得了消息,雲府小姐善彈琴。」
听了韻娘的話,蘇氏也逼迫自己先冷靜下來,轉頭問春梅︰「送琴的人,可還有說些別的?」
春梅回道︰「有捎了太子的話,說是早就听聞二小姐琴彈奏得好了,今日侯府一見,對二小姐一見傾心,特將珍藏的一把古琴送與小姐作為信物。」話一說完,春梅自己臉都紅了。
曼娘雖一腔正義,好打抱不平,但真正遇到事情的時候,最容易失了陣腳,此番早就頭暈眼花,沒了主意。她只覺得,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好了,身子一軟,一癱坐在了地上。
蘇媽媽立即將她扶了起來,手也是微微的︰「小姐,您先別急別怕,且听听太太怎麼說,看看有沒有什麼主意。」
韻娘道︰「女兒覺得奇怪,我們打杭州來京城,也不過數月時間。數月來,女兒們都是安守本分的,除了三妹妹去九王府,我們連雲府大門都過。太子殿下怎生知道曼娘琴彈得好呢?況且……」況且曼娘女紅書畫都好,偏偏就是秦彈得一般。
若說這整個雲府,也就只有韻娘的琴彈得好,而且已經好到了一定境界。
韻娘忽然想到了之前在杭州的時候,自己姨娘讓她在院子里彈琴,然後讓桂媽媽守在院門口等著李世子過來,跟李世子說這琴是畫娘彈的。後來,她又無意中听到姨娘跟四妹說的話,四妹妹說,她們的計謀已是被李世子識破了。
或許,太子知道雲府有位小姐擅彈琴的事是李世子告知的,並且,他口中那位會彈琴的雲小姐,恐怕不是曼娘,而是自己。
蘇氏也跟韻娘想到了一處,于是揮手叫曼娘等人都先出去,只叫韻娘留下。
韻娘低著頭,眼里隱隱有著一份沉著鎮靜,蘇氏開口,便先道︰「母親,您待女兒好,女兒心里明白。小的時候,女兒發高燒,臉上起了疹子,差點失了性命,我姨娘都不管我,是您親自照顧的我。這麼多年來,女兒也一直念著母親的好,所以,母親說什麼,女兒都願意去做。」
韻娘听話懂事得有些叫人雄,蘇氏心里很酸,又想到這個丫頭小的時候。韻娘打小就體弱多病,那柳姨娘待她跟畫娘又是天壤之別,只要心里一個不順暢了,伸手就打,有一次手下得狠了,竟是將她打得昏厥過去。
而那一年,她才得五歲的年紀,差點連命都保不住。
事後,她雄韻娘,也跟老爺說過,既然這柳姨娘不將韻娘當作女兒,那麼她願意抱過來養著。
奈何那柳氏蠻不講理,在老爺跟老太太跟前一陣哭鬧,說是自己搶她的女兒欺人太甚。
偏偏老太太不明事理,愣是信了柳氏的話,後來也就罷了。
「韻娘。」蘇氏拉過長女的手,將她拉坐在自己身邊,「你要明白,這太子是儲君,的皇帝。雖說這皇家至高無上,可咱們也只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想要過的也只是普普通通的生活,你不會後悔?」
韻娘搖頭︰「二妹已是有心儀的男子,女兒沒有。再說,太子怕是相中的是女兒的琴技二妹的容貌。若是二妹進了東宮,反而太子發現二妹是個不擅琴技之人,是不是會對妹妹不好?或許,還會遷怒我們雲家。」她語氣不急不緩,聲音輕輕的,但似帶著一份堅定。
蘇氏覺得,這事或許還有回旋的余地,不知道以老爺的能力,能不能不讓雲府的女兒給太子做妾。
「你先回去吧。」蘇氏拍了拍韻娘手背,「等你父親回來了,母親再跟他好好商量商量,你回去也別跟你姨娘說這事,知道嗎?」
韻娘站起身子,恭敬道︰「女兒知道了,女兒听從父親母親的安排。」
到了晚上,雲盎回了蘇氏這里,蘇氏將事情的原原委委都跟丈夫說了。
雲盎性子沉,心思也大,他不是內宅婦人,不想只求個安安穩穩的日子。現在的正三品驃騎將軍,根本就不能滿足他對權欲的追求。以前在杭州的時候,妻子準備給兩個大女兒說婚事時,他就勸過那事不急,為的就是待舉家進京時,能在京城里說門好的。
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國儲君,竟是會瞧上自己女兒。
眾皇子中,也就只有當今太子為獨孤皇後所出,是唯一嫡子。而十年前,文皇帝開創大興王朝之初,便就立了唯一嫡子為太子,當時的楊佼,才得七歲。
太子楊佼才名滿京,貌隨母,美姿儀,擅書畫,精通樂理。尤其是琴技方面,天賦及高,會握筆時便會彈琴。
雲盎之前只將目光放在了世族之子身上,倒是忘了,這天底下最為優秀最有前途的,是太子。
現在眼下有這樣一個機會,像他這樣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人,斷不會放過。
雲盎對蘇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蘇氏當時就氣得差點暈了過去,她以為丈夫會與她的想法一樣,可萬萬沒想到,丈夫竟然生生將女兒往深宮中推。
一入宮門深似海,那里雖有世人羨慕的富貴容華,可也是萬丈深淵。
半個多月後,宮里來人傳了皇後娘娘的懿旨,說是宣雲二小姐入宮,娘娘有話要問。
曼娘自得知自己可能會嫁與太子為妾後,成日茶飯不思,整個人瘦了一圈兒。再加之秋冬季節交替,時冷時暖,精氣神不好,又受了凍,太監來雲府傳皇後懿旨時,曼娘已經病得下不了床。
人還發著高燒,迷迷糊糊的,京城里大夫請了一撥又一撥,藥方子也開了,都說沒辦法,這是心病。
小太監瞧著人確實不好,好似已是丟了半條命,不敢怠慢,立即跑回去向皇後娘娘匯報此事。
到了傍晚,宮里又來人了,此次來的不是太監,而是太子並一眾御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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