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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引來的海怪比前幾次還多,下午水兵來報,說這次來的虎頭鯨有四條之多,南突那邊的人已經退到遺屏上去了。

紫王讓狄禹祥先回去。

「就這樣了?」狄丁輕聲問了紫王那邊的侍衛一聲。

「初十,十五可能還得打一場,看情況。」那人回了他一句。

紫王也听到了,朝狄禹祥揮了揮手。

狄禹祥知道紫王晚上還有場布防要說,舉手道,「下官想留下听王爺晚上講布防,不知可行?」

紫王挑了挑眉,「你不回家陪夫人?」

「她理解的。」

「想留下就留下。」紫王正在跟身邊的將軍在談這次與南突對陣的失誤,也沒跟狄禹祥多說,見他想留下就點了頭。

晚上那場布防其實是一場戰事的沙盤操練,直到天明,眾人才從書房散了。

狄禹祥前半夜只听不說,後半夜就跟大伙聊了起來,他算是有些見識,再加上這一仗對南海與南突的認識突飛猛進,幾次都能說到要害處,紫王的兵將對他算是有了點了解,見他是個有真料的,幾個算是也對這位京城來的兩軍統帥又高看了幾眼。

狄禹祥回家,連著兩夜未睡,他眼楮通紅腳步虛浮,一見到妻子,什麼都忘了,只管讓她拉著他走,到最後也是不知道是被她喂了什麼吃了睡下的。

南海與南突的那場仗,在虎鯨退去,正月十二那晚又打了起來,狄禹祥本在恆常練兵,連夜又趕到了南突與南海對陣海域的臥虎鎮……

這一仗,比初一晚上那場打得激烈太多,接連三天,紫王出動了一萬五的精兵,狄禹祥也急調了一萬士兵過來當後援,饒是大易的人數是對方南突的一倍,但因南突過于鋒利的武器和眾多的死士的攻擊,傷亡太多。

第五日,南突還是因也有傷亡,人數急劇減少,在易軍的一次大火攻之後退回了遺屏,而此時易軍也只有六千精兵能追趕南突,但一靠近遺屏他們就無法再追趕了,因南突人在遺屏五海里前後設置了巨大的屏障,一靠近,易軍很容易全軍覆沒。

這也是紫王多年無法奪回遺屏和在遺屏之後的三元的原因。

南突人在遺屏設的屏障太大,只要易軍靠近,他們第一道人為蓄養的那上百條虎鯨那道防範一被放出,易軍就能被他們打個打道回府。

南突第二次發動的戰事太猛烈,僅六夜五天的戰事,易邊這邊就死傷三千余人,狄禹祥僅充當援軍的士兵死了近七百人有余。

南海城的天,已沒有了狄府一家人進南海時的那樣晴空萬里了,城里哭聲滿天,每條路的旁邊都燒有紙錢。

戰爭的殘酷,這時寫在了南海城百姓悲淒的臉上。

秦北的戰事,都沒打得這麼慘烈過,南海戰事里,多數人的尸體連找都找不回,不知被哪條海怪吃去了他們的尸骨。

狄府里,等到狄禹祥再次回來,這一次,長怡看到久日不見的父親居然撲到了他懷里哭,府里氣氛凝重了許多天,就是連小孩,也感覺到了那份沉重。

看到狄禹祥回來,蕭玉珠也紅了眼眶,就是他身上有傷,給他換藥的時候,她也沒再說什麼別的,只是與他說著孩子們這幾日在家中發生的事。

狄禹祥困倦,用完飯後就躺在了床上,不一會眼楮就合上了了,只是在閉上後他他拉著蕭玉珠的手不放,嘴里喃喃,「珠珠,這仗比我想的還要難打,難打多了。」

「我知道。」

蕭玉珠只回了一句,狄禹祥就沉沉睡了過去,她看著他滿是倦意的臉,無聲地嘆了口氣。

看來以後的日子,要比以前要艱難一些了。

**

之後狄禹祥常駐恆常,彎口練兵,長南也跟了過去,蕭玉珠時不時叫下人送點東西過去,倒沒有叫過他們回來。

父子倆時不時回一趟,在家留得一晚,隔日就走了。

就在父子倆不怎麼著家的這段時日里,長福居然長高了不少,這算是蕭玉珠心中最為喜悅之事了。

兩年很快過去,而這兩年里,長怡已經長大,已經規規矩矩地與母親學著繡花,而長生長息已經出了府東奔西跑了,在年中的時候他們就帶了一船外洋的貨物和十幾個護衛回了淮安,說是今年要在老家陪祖父祖母一年,明年他們就可回家陪母親了。

這年八月,在南海炎熱的天氣里,蕭玉珠在信中得知家鄉的公公婆婆身子還算康健,長生長息做事也太平安順,不管這些是真是假,到底心中還是有幾分安慰。

長生他們十歲出頭,就已經往外跑了,蕭玉珠也想過要把他們再在家里關幾年,可淮安那邊,現在長南已經跟父親打仗離不開,只能長生長息過去代他們一家盡孝了。

再心疼舍不得,她也當是自己心狠,為難了她的這兩個孩子。

兒子們一走就是兩個,習慣了他們纏繞膝下的蕭玉珠花了好長一段時日才緩過勁來,而現實也是容不得她多思,南突隔三差五的挑畔,她家大郎已經成為打仗的主力,紫王把臥虎鎮的一半防守交給了他,家中男人重職在身,蕭玉珠的心也是日日掛在他身上。

那種日日候在家中等人好壞消息的焦躁不好受,而她身為主母撐著一個家,還不能面露絲毫慌張,紫王府那邊,紫王也是天天身在兵營,齊師兩頭忙著,有時甚至把紫王府的一些瑣事推到了狄府這邊,讓統帥夫人幫著主掌,由此一來,蕭玉珠也是每日不得閑,很多時候,也還是靠著在身邊陪著她的長福長怡,這心才能舒展片刻。

長福在家也沒閑著,他替父親收拾公文,還替母親跑腿辦事,近兩年他長高了不少,身子也要比以起好多了,就是天天跑來跑去,人曬黑了不少,昔日帶點嬌貴的小公子了,一躍而成了半個成天笑嘻嘻的野小子,這是蕭玉珠以前怎麼想都想不到的。

這年十一月的時候,南海悶熱的天氣變得寒冷了起來,而由南海這方主動挑起的戰事已經主動打起紫王與狄禹祥派出了五十條戰船,一百死士,五千精兵向遺屏發起死攻,其中二十條主戰,三十條圍攻,其船上炸藥桐油無數,船只第一輪爆炸後,放出的虎鯨迅速逃竄,而第二輪的爆炸,是突破遺屏第二道重障的進攻。

戰火沒有歇停,僅在爆炸後的一個時辰後,五千精兵向遺屏攻進,隨即,三萬精兵重裝待命,輪翻出擊。

這一次戰事,文樂帝派了三萬民兵清除了淮京,淮南兩條運河的絕大部份障礙,調用全國所有的大船只,僅用了半年時間,就運了近百條船的炸藥桐油進了南海,同時派了早召回朝廷秘密就任的蕭知遠壓陣。

蕭知遠一到,戰事就立馬打起。

其速度之快,快得連蕭玉珠也不知其中內*幕。

等到了攻打遺屏半月之後,蕭知遠出現在了南海的狄府,蕭玉珠都以為自己眼花,眨眼閉眼好一會,揉著眼楮去看身邊的桂花,見桂花含著眼淚與她點頭,她才確定她沒有看錯。

「怎地不認識我了?」一身火藥味與血腥味交加的蕭知遠好笑地看著妹妹。

蕭玉珠眨眨眼,看著眼前說話的兄長,好半晌才道,「怎地來了?」

「皇上派我來打仗。」蕭知遠朝妹妹伸出他被炸藥波及,被處理得匆忙,紗布一片血淋淋的手,「軍營里的大夫忙不過來,妹夫說你這里的好藥還有不少,讓我過來讓你瞧瞧。」

蕭玉珠「誒」了一聲,她手腳有點發軟,但外人還是看不出來,她扶了人坐下,沒等她吩咐,阿桑婆早就去拿她的醫箱去了。

蕭知遠見她處理他手臂的時候一聲不吭,手勢沉穩快速,很是熟斂,不由笑道,「這兩年妹夫沒少受傷罷?」

「嗯。」蕭玉珠點了點頭。

蕭知遠看她嘴抿得緊緊的,就知她心里不輕松,也就沒再說話,等她與他上好手上的藥,才又笑著道,「哥哥餓了,可要給我弄點吃的?」

下人端上熱水盆,蕭玉珠把熱帕從開水中擠了出一,拭完他臉上豆大的汗,又為他拭那骯髒的手,點頭道,「你要吃什麼?」

「肉餃子,蛋餅。」

「嗯。」

「你哭啥?」蕭知遠舌忝了舌忝干澀的嘴,笑著與那一臉平靜,但眼楮里在掉淚的妹妹,「你就不問問我你嫂子跟佷兒現在怎麼樣了?」

「嫂子和佷兒怎麼樣了?」蕭玉珠撇過頭,擦掉了臉上的淚,轉過頭淡問。

「挺好的。」

因她拿著熱帕在拭他脖子上的傷痕,蕭知遠這時悶哼了一聲,緩了口氣才道,「這傷不重,擦點藥就好。」

「怎地傷了?你又去拼命了?」蕭玉珠獨自緩了好一會,掉了淚,這才有力氣問他這些話。

「哎,領兵打仗嘛。」蕭知遠不以為然地道。

突襲是他的強項,再不會有比他更合適的人。

「我是念著嫂子和佷兒,可我念著有什麼用,得您念著才行。」蕭玉珠嘴唇都快咬破,又緩了好一會氣才出聲。

「打仗嘛。」蕭知遠強作歡顏地說了這三字。

妹妹放藥的手太重了,他疼得差點沒忍住想抽氣。

「這朝廷沒人了,就得你老拼老命。」蕭玉珠抬頭忍了忍,把眼楮逼了回去。

這手,脖子上的傷口都快爛了,血肉模糊得都快要見骨了,她都不知道他是怎麼來到家里來的,偏生的他現在還坐得穩,殊不知她如果不是一口氣在強撐著,都覺得她站不穩。

「沒人比我還會麼。」蕭知遠面對著妹妹,他的巧舌如簧就老發揮不出來,總顯得有些笨拙。

妹夫準備這次戰事將近兩年,他花了多久準備攻防,蕭知遠就用了多久準備這次突擊,他也不敢說為此他練了一年多的水仗,要是讓妹妹知道為老父守孝的這段時日他還忙個不休,怕是又得流一擔的眼淚,到時妹夫那也是從她這討不了好。

「你就拼罷!」處理好脖子上的傷,蕭玉珠拿剪刀把他胸口的紗布剪開,說話的聲音都已帶有鼻音。

「我這還算好的,」蕭知遠忍不住安慰她道,「還能來見你,哥哥那些小兄弟,有好多都回不了家去了。」

「這次又死了不少?」蕭玉珠用帕子擦了擦鼻子,再回過頭來說話的時候,鼻音小了些。

「嗯。」蕭知遠苦笑著嘆了口氣。

「沒完了。」不知道這是在抱怨老天,還是實在受不了每年戰事要死那麼多的人,蕭玉珠只覺胸口酸楚得厲害。

她以為再壞,也壞不過秦北的戰事,可連士兵尸骨都找不到的南海,已讓她無數個日夜寢食難安。

南海的戰事太殘酷了,每一次大仗都要死太多的人。

「唉,南突人太難打了。」蕭知遠忍不住道,「可不打不行啊,依南突人的凶性,要是進了南海,他們只會掠奪搶殺,你應該也知道,當初遺屏和三元上的易國人,一日就被他們殺了一萬余人……」

蕭玉珠沒再說話了。

她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所以明知大郎上戰場,就是有無數人保護也是凶多吉少,她也從未與他提過一句擔憂。

就是知道有太多將領像他一樣提著腦袋帶著士兵沖鋒陷陣,她才能與南海的百姓安穩地呆在城里,與這座城同生共死。

她就是知道的太多了,才忍住那滅頂的擔憂,好好的持家看家,但願以己之力,能幫到兩年多來,僅每月只見一面的丈夫。

蕭知遠胸口的紗布揭開,這里的傷要比手臂和脖子上的要舊些,看起來那藥也是好藥,傷口已經收攏。

蕭玉珠抿了抿嘴,道,「你來多久了?炸藥和桐油一到南海,你是不是就跟著進海了?」

蕭知遠訕笑了兩聲。

「不許與外人說?」蕭玉珠抬頭,看著兄長有點發灰的發,她鼻子真是酸疼極了。

「別這麼跟哥哥講話,」蕭知遠聞言不快地皺眉,與她道,「你不是小家子氣的人。」

蕭玉珠這時已經腿軟,坐到了下人搬過來的椅子上與他上藥,抿著唇不說話。

兄妹倆靜默了好一會,這一次,還是蕭玉珠先認了輸開了口,問道,「大郎呢,可受傷了?」

「一點輕傷,沒什麼大事。」

「他上遺屏了?」

「嗯。」

「遺屏上的南突人多不多?」

「多。」

「好打嗎?我听說後面的南突國眾島上來了不少援兵。」

「是來了,還有得打,皇上這幾年練出來的水兵也正在往南海這邊趕呢……」蕭知遠輕聲與妹妹道,「我養幾日,還要回去,你莫跟我講那些讓我傷心的話,哥哥還想無事一身輕打幾天好仗呢,妹妹,這是哥哥的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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