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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到了九月下旬,雖說家中冬菜都已備妥了,但大郎二郎,還有三郎四郎狄家四個兒郎他們個個都長了個,這去年的冬衣穿著也是短了,本來狄趙氏準備的是按往年一般,大郎的給二郎,二郎的給三郎,最小的撿三郎的穿,但狄禹祥這時拿回了幾斤蠶絲,說是同窗家養了蠶,分給了他幾家蠶絲,讓狄趙氏和蕭玉珠做身冬衣。

這蠶絲放到里面做冬衣,只有富貴人家才用得起,普通人家用的都是麻絮,狄趙氏哪舍得,只想著給兒媳做一套算了,留下的給大兒做冬衣,哪想,蕭玉珠也是如此想的,她也是舍不得嶄新的蠶絲給自己用,又把自己以往帶過來的冬衣全拆了,拆得那個叫毫不猶豫,又拆了整整五件的蠶絲出來,新的蠶絲給二郎他們做新衣,拆出來的舊的,先給大郎做了,再給她自己和狄趙氏添一身。

「新的給大郎做罷。」狄趙氏听了她的打算,搖頭道。

「給二郎他們做罷,大郎知道的。」蕭玉珠笑著說,她這少年夫君雖還未及冠,但在家中的地位那是僅次于公爹之下的,長兄為父,平時家中有什麼好東西,哪次他不是讓著幾個弟弟,蕭玉珠自然有私心,但也不想破這個例。

他想的顧及的,也是她要去想的要去顧及的。

而且他真是對她極好,好東西他不用,都要留給她,為著他這份心意,蕭玉珠也萬不會讓他為難一分。

「你啊,別光想著我們。」狄趙氏嘆了口氣。

「娘何嘗不是,」蕭玉珠笑了起來,「您可是什麼都讓著我。」

家中幾口里,實則是婆婆做得最多,穿的吃的都是讓著他們這些小的。

所幸公爹為人雖古板,每日都板著一張不苟言笑的臉,但也是真心敬愛婆婆,經常謙讓她留給他的好東西,兩夫婦那叫一個琴瑟調和,蕭玉珠剛嫁進來時還奇異公婆的恩愛,日子久了,看著公爹就是去鄉下村里出趟公差,回來袖中都要撈出一把老鄉塞的紅薯片給婆婆磨牙根,才知就算一家清貧,婆婆為何也甘願為著一家子每日忙上忙下,連聲累都不喊。

換到她頭上,嫁了大郎這麼個出門在外都要念及她的夫君,她這也才明白為何寧願多做些事,也不願對方為難一分的心情。

日久見人心,時日一久,這才慢慢知道起了她爹為何直言跟老太君相談,讓她下嫁狄家的那份心。

她當初還道父親輕率,現今想來心上不免有幾分慚愧,也許父親在別的方面才能不大,但愛護她的心一直情真意切,竭盡所能對她好,可憐他萬般為她著想,還要被她月復誹,要是知道了她曾是怎麼想的,還不定要傷心一場。

「唉,就按你所說的罷。」狄趙氏笑嘆了一口氣,想著先把她的那身做好再做大郎他們的,可不能委屈了兒媳去。

「嗯。」見她答應,蕭玉珠點了頭。

夜間說到冬衣的事,她諾諾地請狄禹祥為她再去弄一些蠶絲回來,說想替她爹備一套。

「府中雖每年都有備,但往年爹身上穿的都是我拿了蠶絲回來做的,現在家中也沒那麼忙了,我想著閑著也是閑著,今年也還要為我爹做一身,盡盡為人子女的孝心才好。」蕭玉珠說著說著,見夫君一臉笑意地看著她,嘴邊笑容就沒停止過,她的聲音越說越小,說到最後見他還在笑,她不由急了,眼楮微微一瞪,聲音卻還是那般的小,「你看我作甚?我說錯了麼?」

「嗯,」狄禹祥笑著把眼楮瞪圓的小妻子抱到腿上,哈哈暢快笑了幾聲,在她紅得冒火的耳尖親了親,又低頭親了親她的嘴唇,出聲的聲音顯得低沉,「以後要什麼,也要這樣跟我說,知道了嗎?」

很顯然,蕭玉珠第一次跟他要東西的事取悅了她。

蕭玉珠靠著他因笑聲而有些起伏的胸膛,本因他的動作身子顯得僵硬,听完他的話半晌,她軟了身體,把整個身子都靠在了他的身上。

狄禹祥當她是听進了耳里,于是更攏緊了她的腰,他說話的語調有些慢,還帶著些笑意,透著奇異的溫柔,「我是你夫君,你以後一生的倚仗,你要什麼只要你開口,我都會給你拿來,知道了嗎?」

蕭玉珠瞪著眼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狄禹祥見她不說話,側臉看了她一眼,遂即靠在了椅背上,抱著她讓他躺在他的胸膛上,也不再言語,只是放在她月復前的大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拍打著她,極至溫柔地撫慰著她的心靈。

半晌,蕭玉珠轉過了身,把頭靠在他的心口,听著他「撲通」「撲通」的心跳聲,漸漸入了睡,神情安寧無比。

她從來不知道,一個人能好成這樣,而這個人是她的。

**

沒幾天就入了冬,冬天算是來了,那天天氣又冷了些,午膳狄增難得從前堂回來,一家人吃了一頓冬至飯,二郎他們更是把一大罐熬得香濃的蘿卜排骨湯全吃完之後,又都喝了兩碗冬至的湯圓。

說來,狄家的這幾個孩子都是給多少吃多少,吃得少了也不說,桌上有多的,他們也全吃得下,先頭蕭玉珠一時拿不準他們的食量,後來才知道一人至少能吃三大碗大白米飯,菜是有多少能吃多少,沒菜的話,按婆婆的話說,就是吃干飯,他們也是能吃得下的。

狄趙氏私下也跟蕭玉珠透露過,今年家里境況好多了,連冬菜都比往年置辦得要成倍的多,因著大郎拿回了不少銀錢給她。

蕭玉珠猜婆婆這意思,可能是沒從大郎那問出錢是怎麼得來的,想著從她這里得點話,但蕭玉珠左思右想都不好跟夫君張這張嘴,于是回頭朝婆婆歉意地笑笑,把這事帶了過去。

狄趙氏也沒為難她,因為她也沒從大兒口中問出個什麼實話來,而家中老爺是個不通家務的,得了她一句兒媳略盡了點心的話,這青天大老爺只答了一句「以後要好好待她」的話,就不再過問桌上那每頓比過往豐盛得過多的膳食了。

外面賒欠的銀錢也還了,狄趙氏為著此事煩擾了一陣時間,她知他辦事穩妥,想來也是想了什麼法子又掙那銀兩去了,但家中太平,老爺那沒動靜,大郎除了每日不著家外,外面也沒什麼人找來,她也逐漸放了這心下來。

二郎他們一年比一年大,家里多了兒媳婦,用錢的去處太多了,狄趙氏也是沒法子,明知兒子可能又是使了商賈之事,但也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作不知道。

而蕭玉珠從來都不是個嘴皮子淺的,狄家外面賒欠銀錢的事她不知曉,先前狄禹祥趕考,只給她留了買糖的銅錢,後來也沒再給了,只管往家里拿點小東西回來,所以她是真不知道狄禹祥在外頭的事,只是隱約覺得她夫君是個有本事的,人看起來聰慧至極,是個真正的大男人,想來使法子得些銀錢也沒有什麼大礙。

到底,她不比婆婆與夫君呆的時日長,了解得不夠多,加之她不太會跟婆婆問東問西,這個家中的情況她也是靠著慢慢了解起來的,那些狄家人不會輕易出口的狄家大郎的過往,這等隱密之事她根本就是一概不知,所以不知他在外會做何事,對于他給婆婆銀錢的事,比之婆婆用的憂慮,她是相信他有能耐要多些。

冬至一過,不出兩日就到了十月,離出榜的日子沒幾天了,狄增托了人往淮南城去打听,想著早發榜的公差先得到消息。

而狄家狄二郎他們與他們大哥一樣老神在在,可苦了狄趙氏與蕭玉珠這對婆媳,自狄增托人去了淮南城那日開始,這婆媳倆就有些心不在焉了。

自入了冬,家中沒有了什麼太多瑣事,就連廚房里的事也全交給了蘇婆婆帶著丫環去做,狄趙氏每日只帶著兒媳繡花縫衣,這才沒清閑兩天,又為了放榜的事焦急了起來。

狄趙氏這是知道兒子們第一次有望中秀才公,大郎這是一考好幾年,總算有了指望,她哪能不焦急,蕭玉珠是看著一向沉穩的婆婆焦急,她這看著也跟著焦急了起來,頗為提心吊膽,這心里跟吊了十五桶水似的七上八下。

這日傍晚狄禹祥從外頭回來,見小妻子站在門邊迎他,冷風吹亂了她的發,他關上了門,看著妻子微皺了眉,「外邊冷,不是讓你在屋中等我的?站多久了?」

蕭玉珠見他面色不愉,訕訕地笑,「剛剛還在屋中呢,坐得久腿就麻了,就來院里走走,哪想趕巧趕上你回來了。」

狄禹祥一听小妻子這還挺像樣的借口,頓時有點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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