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對紅燭搖曳著,兩躺床上相擁著,望著閃爍的燭火。
寧雲晉被文禛摟著,陪著一起守了一會,最後實是扛不住,將臉埋被窩里呼呼的睡著了。
雖然這段時間經常進出寧雲晉的房間,但是文禛卻很少能夠看到他的睡顏。草原的時候他就知道寧雲晉睡覺的時候總是非常的警覺,通常都是淺眠而已,即使自己盡量不發出一點聲響,但只要靠近他就會醒來,原本以為那是草原時的危機四伏他才會有這樣的反應,回到京里他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文禛自信以自己的功力,寧雲晉應該根本沒辦法察覺自己的動作,但是偏偏屢試不爽。他只听說過那些身經百戰的身上會有這樣的反應,他們會對別的氣息有所感應,是依靠的直覺,而不是功力。可是寧雲晉一個被家保護得好好的孩子,哪里會有什麼鍛煉的時候,他也只能將這歸功于寧雲晉天賦異稟了!
之前那些天里文禛知道若是有自己房間,寧雲晉根本沒辦法休息,所以從來沒他房里過夜。今天也許是真的累了,又或者是這麼多天來的親密接觸讓他習慣了自己,寧雲晉居然真正的酣睡了。
睡著的寧雲晉整個蜷縮著,將小臉埋被子里面,他的輪廓變得十分柔和,不像平時那樣板著或者嬉笑著,這讓他看起來才真正的符合年齡。寧雲晉的睫毛很長,燭火的投射下他白皙的臉頰上形成扇形的陰影。
文禛就這樣靜靜的望著他,仿佛時光就此靜止一樣,完全沒有一絲睡意。
身邊依偎著一處熱源,感覺暖洋洋的,像是被從未有過的安全感包圍著,寧雲晉今天睡得格外好,一夜無夢。但是當他一睜開眼楮就對上文禛的雙眸時,著實嚇了一跳。
「一夜沒睡?」
「嗯。」雖然被抓包,不過文禛十分鎮定,他笑道,「盯著燭火呢!瞧,一晚上沒剪這兩支居然都沒滅。」
「鬧夠了沒有,咱們又不是真的大婚,守什麼花燭。」寧雲晉嘴里說著,卻也忍不住扭頭望向那對紅燭。
文禛模了模他的頭發,有些惆悵地道,「看來注定要走前面了!」
那對紅燭雖然是同時點燃的,不過現明顯的左邊那根只剩下根部一點燃燒,右邊卻還有一厘米左右,顯然左邊會早一些熄滅。
寧雲晉扯了一下嘴角,懊惱地瞪了他一眼,「說不定左邊的是的!」
文禛似笑非笑地望著他,「的杯子可是仰著的。」
他這明顯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原來婚禮上有喝過合巹酒以後摔杯的習俗,類似佔卦一樣,如果是女仰男覆便是吉兆,而大婚當晚新郎新娘更要通宵不睡守花燭,由于有「左燭盡新郎先亡,右燭盡新娘先亡」的說法,一般一邊燭火滅時,便將另一燭熄滅。
看文禛這個口氣就是準備讓自己一直不能翻身的!
寧雲晉頓時炸毛了,「都說過咱們不是大婚了!再說兩個男的就算結婚也都是新郎。」
文禛安撫似的拍了拍他的背部,「年歲本就比大,總會是要走到前頭的。」
勞資明明糾結的不是這個好吧!寧雲晉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見文禛不肯跟自己走到同一個回路,他吐槽道,「莫非咱們做都做完了,又想到君生已老,後悔招惹了?」
「怎麼可能。」文禛哈哈笑道,「能得到是今生最大的成就。」
兩說話間左邊的那根蠟燭晃了晃,熄滅了。
寧雲晉望向文禛,發現他根本沒有起身的跡象,「不去將右邊熄滅嗎?」
文禛親了親他的額頭,「不了,想好好活著。」
寧雲晉坐起身,手一抬,一股勁風便將另外那根燭火吹滅掉了。
「若是沒有意外,咱們都能超過百歲,多活那麼幾天有什麼意義!」
他的心意讓文禛有些激動的摟著他的腰,將頭埋寧雲晉的頸項里,「不會有意外的!若是連的周全都保不住,這皇帝也就不用做了。」
寧雲晉被他猛地這麼勒了一下,忍不住捶了他一把,頓時想到一個倒霉孩子,突然悶聲笑了起來。
文禛好奇地問,「一個瞎樂什麼?剛剛說的話那麼好笑?」
「不,和說的話沒關系。」寧雲晉忍著笑道,「只是擔心鴻明會恨死去,別的太子最多苦熬個二十多年就上位了,即使是劉據也才三十一年而已就有了結果,看他功夫練得一般……咳咳,可別最後太孫都老態龍鐘了還位。」
文禛被他這一調侃臉都綠了,雖然他的未盡之意並沒說完,卻並不妨礙他明白里面的深意。
實際上這也正是文禛心煩的事情之一,如今自己與寧雲晉一起修煉,簡直是一日千里,若是再能有一份機緣,說不定就可以突破,成為大宗師。等到自己老的時候,只怕沒有一個兒子還能活著繼位,未來幾十年為了這個位置,還不知道要生出多少事端!
他郁悶地寧雲晉耳垂上咬了一口,「這樣美好的日子,就不能讓心里多舒坦一會。」
耳朵雖然被文禛咬得又疼又麻,但是一想起未來的場景,寧雲晉就笑得樂不可支。他本就被文禛摟懷里,笑的時候難免會蹭到文禛的胸口,突然感覺到有硬物抵自己雙腿之間,頓時就老實了!
文禛憐惜他是第一次,自然不會再鬧他。此時天色已經微亮,兩索性起身練功。
他們這處宅子里又待了一天,兩白天不但山林里玩了半天,還去村子里看了看。這個山村雖然不大,但是能夠自給自足,由于有文禛暗中照拂自然也沒有什麼貪官污吏、蠻橫霸道的,如同世外桃源一般。
文禛見他似乎對這村子很有興趣,「清揚莫非是想日後這樣的地方生活?」
寧雲晉連連搖頭,「才不要這種小村子里養老呢!又沒有什麼玩樂,會悶死的。」
「哦!?」文禛好奇地問,「那清揚想要怎樣?」
「等老了當然要學老師那樣大隱隱于市,不過肯定不會有老師那樣的閑心養花弄草,沒事做的時候,就去前門大街或者琉璃廠轉悠。」寧雲晉一臉遐想地道。
文禛不解地問道,「為什麼要去哪兩個地方轉?」
「這就不懂了吧!」寧雲晉送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現八旗的那些小家伙最經常出沒的就是那里,一天到晚不做正事,強取豪奪、欺男霸女,要是心情不好了,就提溜兩個好好教訓一番。要是心情好了,就提溜兩個讓他們爹娘好好教訓一番,說不得順天府還要給頒發個感激的牌匾呢!」
他說話的時候做出一副老氣橫秋的表情,加上那十分風趣的話,本該非常的有喜感,文禛被他逗笑了,可這笑容卻沒到眼里。他揉了揉寧雲晉的頭發,「瞧說的起勁,自己都還是個小孩子呢!」
「哼哼!」寧雲晉努力的吐出鼻音,鄙視地道,「那還對小孩子下手呢!」
文禛抓著他的手,卻覺得自己的掌心冒汗,「清揚,想要個孩子麼?」
寧雲晉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這只怕又想遠了,「就算想要,會肯嗎?」
「……」文禛沉默了,良久才道,「知道這很自私,但是卻說不出來願意成全的話。」
對這樣苛刻的要求,可自己那些宮妃呢,皇子皇女呢!寧雲晉雖然決定和他一起的時候就已經知道自己要面臨的是什麼,但是想起這些難免還是心里不爽,幸好這是個小三合法的年代,否則他就要更膈應了。
心里有怨氣,他的眼神里不免就帶有幾分嘲諷。文禛哪里可能會看不出來他的表情,忍不住縮緊了手掌,似乎擔心只要自己一松手,這就會月兌離自己的掌心跑掉!
「算了算了!這麼好的天氣,說這些干嘛!」寧雲晉甩了甩手道,「反正誰都知道祭天者子息艱難、親不壽,還懶得白發送黑發呢!」
他雖然這麼說,文禛又怎麼可能不知道嘗試過和命中沒有的區別。可他不敢應許讓寧雲晉娶親的原因也這里,自古以來祭天者能找到相契的女子誕下後裔的機會非常少,若是一個不成,難道自己要眼睜睜的看著寧雲晉不停地娶妻納妾!?
盡管直到返回宅子兩都沒有再提過這個掃興的話題,可是他握著寧雲晉的手一直都沒有放開。
對于感情方面的事寧雲晉向來是沒心沒肝的,轉眼他就將這事拋到了腦後,等到第二天兩趕到懷柔,悄悄的與大隊馬匯合之後,更是沒再想過這些事,卻不知道自己給文禛帶來了多大的困擾!
他們兩個偷偷跑出去的事情,雖然一般不知道,可是有些卻瞞不了,譬如太子、二皇子。
第二天這兩居然不約而同地堵了寧雲晉的馬車前,他們兩個相互之間已經鬧得很僵,見到了對方誰也不理誰。
直到看到寧雲晉出來,太子才曖昧地望著他一直笑。
鴻皙則冷哼了一聲,「原來如此,倒是明白父皇為何對那麼優待了!居然是靠這樣狐媚子的功夫。」
寧雲晉看著他們兩個就頭疼,太子還好,兩總算暫時是盟友關系。可是二皇子為了昭顯與太子的敵對,每次看到自己的時候都要冷眉冷眼,語帶諷刺,實是煩,偏偏打又不能打,罵又不能罵,躲還躲不掉,跟個頑固的牛皮糖似的。
就他正準備開口應戰的時候,鴻明的內侍之一高可慌慌張張的跑了過來。
一見到鴻明,他便雙膝一軟,跪地上,帶著哭腔道,「太子,不好了,首輔他,他走啦!」
誰都知道左師衡對太子和朝廷的影響,寧雲晉瞥了一眼已經露出幸災樂禍表情的鴻皙,知道這一回京只怕就要風起雲涌,不得安寧了!lw*_*w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