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恂愣愣地在南書房坐著,連傳了幾次晚膳,向恂還是一動不動,等到宛茗找來,發現向恂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生龍活虎,失神得有絲無助的感覺。
「若是實在不知該如何是好,不如就按我的決定。」
一雙溫暖的手,從向恂耳後繞過,輕輕地按在向恂的額角,以為向恂還在苦惱對任柏水的處置一事,宛茗便如此說道,讓沉思中的向恂不明所以地驚了一下。
「你怎麼知道,」
這下換成宛茗不解,不過一會就明白了問題所在,宛茗的手托住了向恂的臉,「你一個人坐在這,在想什麼?」
一被宛茗問起,向恂長嘆口氣,欲言又止,不知該從何說起。宛茗有些不安,撫上向恂的額頭,「哪里不舒服嗎?」
「沒有」,向恂抬起頭看著宛茗,握著宛茗的手,「關于任柏水……就讓他留在這里吧。」
宛茗更覺得奇怪,這不是大方與小氣的問題,向恂遠遠沒有蘀任柏水求情的道理,宛茗想不出一個所以然,徑直問道,「為什麼?」
又是一聲嘆息,向恂似乎也很矛盾,「伍月她……懷了任柏水的孩子,我……」
「怎麼會……」宛茗同樣難以置信,甚至懷疑自己听錯,「任柏水知道嗎?」
向恂搖了搖頭,「而且伍月不讓說,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如果任柏水只是與我敵對,感情方面仍是一個可以托付之人的話,我應該促成他和伍月嗎?畢竟中間有一個無辜的孩子。」
「不說的話,又能瞞得了多久?」不是宛茗逼向恂,只因為這是眼下需要擔心的最現實的問題。
「我不知道」,向恂從知道這件事之後一直處于茫然狀態,「事關伍月的名節,先隱瞞著,在有更好的辦法之前,走一步看一步吧。」
宛茗和向恂彼此相對,無言而沉默了。
如今的伍月,無親無故,受人之托的向恂責無旁貸,卻難免力不從心。如果不是宛茗在身邊,向恂連個分擔的人都沒有,還不知道會陷入怎樣的困境。而宛茗確實比向恂想得更加深入,只是礙于向恂正處于愁眉不展的時候,沒有將一些顧慮說出來。
隱瞞伍月懷孕的事實,放在宛茗身上好說,但是在外人看來,恐怕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僅僅是向恂和伍月非同一般的關系,此前已經傳出一些不好的流言,萬一此事不受控制,又或是伍月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想法,只怕向恂到時百口莫辯,弄巧成拙,受苦受難的還是向恂。
坦誠來說,宛茗對伍月是存了戒心的,因為伍月總是給宛茗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奇怪感,從伍月的出現開始,這種感覺一直存在,讓宛茗難以對伍月掉以輕心。如果真的印證了宛茗的擔心,那麼伍月這個女人,不僅不簡單,簡直讓人覺得後怕,到最後可能完完全全地利用了向恂。
處置任柏水一事不了了之,似乎是宛茗下達了閉門思過的命令,向恂短期內也不想看到任柏水這個人。伍月得到了安置,生活起居都有人照料,懷孕的事情暫且保密,明寧,洪欣知道後再無其他人知曉。在一個無辜的生命面前,可行的辦法寥寥無幾,向恂煩惱歸煩惱,毫無進展,連宛茗的寬慰都收效甚微。
「那伍月姑娘是怎麼了嗎?」沉默的午膳,被小舞一語打破平靜,「駙馬三天兩頭去她那兒,比公主不知道嬌氣多少呢!」
「小舞,不準多言!」開玩笑也要看場合,縱使是為宛茗抱不平,宛茗也不願因為小舞的無心之話讓向恂更添煩憂。
不情願的小舞對著向恂擠眉弄眼,意思是看公主多麼偏袒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向恂啞然,看了看宛茗,向恂是不曾動怒的,是小舞提醒了向恂,不該冷落宛茗,一點點的忽視都不應該。
向恂起身坐到宛茗身旁,覆上宛茗的手,心思全在臉上,宛茗不禁笑了,「小舞一向口沒遮攔的,別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那你呢?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宛茗的眼神一躲閃,向恂就知道答案是否定的,宛茗也就沒必要再掩飾,「一點點的……羨慕。」
「恩?為什麼是羨慕?」生氣或失落,向恂可以理解,宛茗又何必去羨慕伍月?
宛茗看著向恂一無所知的眼神,「你最近很緊張伍月,你知道嗎?」
「確實是緊張」,這一點向恂不否認,「更多的是擔心,懷胎十月,在伍月的肚子里有一個生命存在,光是想一想,我已經不知該?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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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得沒錯,但是,我不喜歡其他女人帶給你這種感受。」
前言後語連貫起來,向恂恍然,「原來是為了這個?」
宛茗還沒給出回應,向恂皺眉搖頭看著宛茗,「那沒什麼可羨慕的,我緊張,害怕,嫌麻煩,孩子這東西,不要也罷,不要也罷。」
「說什麼呢?」
宛茗不輕不重地瞪了向恂一眼,話不投機就要從向恂身邊走開。向恂趕忙換上笑臉拉住,只是更加欠扁的問題,「真的想要生個孩子嗎?」
氣紅了臉,宛茗甩開向恂。向恂跟著起身,將宛茗圈在了懷里。拉拉扯扯的動作太大,兩個人都有點呼吸不順暢。
向恂和宛茗兩額相抵,緩緩說道,「對我來說,今生有你已無憾。」
強力的心跳驅使向恂動了心動了情,湊近了宛茗,一吻相貼,便是可以融化所有的柔情。宛茗無法從中月兌離,閉著眼楮,更無法抵制向恂的靠近,深入,迷醉人心的蠱惑,任何時候都無法習慣,只能在讓人微微發顫的情愫中眩暈,迷失。
再怎麼舍不得和眷戀,向恂還是放開了宛茗,炙熱的貼近變為靜靜相擁,回神的宛茗還能感受到向恂心口有力的跳動。繼續下去會怎樣,向恂和宛茗應該都知道,這也已經不是向恂第一次退縮了。
「向恂……」
讓宛茗開口同樣有點困難,向恂貼著宛茗的臉頰,怕宛茗想太多,給以解釋,「現在還不是時候,你雖然已經是我的妻子,但是我從未好好地,認真地對待過這段婚姻,我不能這麼隨意地要了你,即便,我是如此地渴望。」
宛茗再說不出一句話,只是在向恂頸窩處留下了細微的咬痕算作懲罰。
左手的佛珠掉落在地,向母緊緊地抓住信紙,臉上卻已不見欣慰,而是如臨大敵般的緊張和無措。
「恂兒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
「夫人,您怎麼了?」蔣川撿起地上的佛珠,放到向母手邊的桌上,看著向母手上的信,「少爺這回都說什麼了?」
「恂兒怎麼可以對公主動情?她……咳咳……」
向母突然劇烈地咳嗽起來,蔣川趕忙遞上茶盅,「夫人,您喝口水。其實少爺和公主早在成親之前就見過面,她們情投意合,發生了這麼多事,她們還能在一起,今生共結連理是緣分使然。」
「砰!」向母將茶盅很用力地頓在桌上,「緣分使然?這算哪門子的緣分?我和先帝難道連基本的禮義廉恥都沒有教予她嗎?如果是這樣,還不如讓她以身殉國,至少我對得起先帝!」
向恂的家信被向母撕碎,蔣川震驚之余,仍然想不通向母如此反對向恂和宛茗在一起的原因所在,就因為是敵國之女?未免又有些說不通。
「明寧大師呢?難道明寧大師也允許恂兒這般胡鬧嗎?」
蔣川答不上來,也不明白婚姻大事怎麼就變成了胡鬧,只是眼下不敢再去刺激向母,帶著滿月復疑惑,蔣川見到了向恂。
「夫人自那之後就沒有走出過佛堂,少爺,你說夫人會不會對公主有什麼誤會?」
就算當時在場,蔣川也只能告訴向恂關于向母的反應,具體發生了何事,蔣川自己仍處在雲里霧里的狀態。
「沒有任何誤會,這才應該是正常反應啊」,向恂坐在草地上,折斷手里的樹枝,頗具自嘲意味地自言自語,「宛茗能那麼快地接受才是不容易,和她相比,我又算做了些什麼?」
「那就慢慢來,夫人總有一天會想明白的」,蔣川只能想到向母是因為宛茗的身份而心有芥蒂,「夫人要是不能接受公主,難道要少爺孑然一身地過一輩子嗎?夫人不會的……」
「能夠什麼都不做嗎?怎麼樣才能讓宛茗不受委屈?我還要堅持這麼做嗎?」
一連三個反問,問懵了向恂自己。蔣川斬釘截鐵,「少爺,試一試!不試怎麼能知道?依公主的秉性,肯定是不會責怪夫人的,興許會有轉圜的余地。」
「不能退縮,就只能著手試試」,向恂扔掉了手里的雜草,站起身,重新振作,「蔣川,一切按計劃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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