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父母官,知府大人就應當心懷百姓,而不該如此記仇,自毀清譽
聲音不大,卻足以引起柳州知府的注意,目光放在上官宛身上打量,還是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本官如何處事,不需要你一介女流來告知!」
慕容恂暫時不管周圍的打手,只顧著看向為自己打抱不平的上官宛。
「是麼?」上官宛側轉過身,「大人一意孤行,讓人不能言其所想言,不知在場的百姓會怎麼想?」
雖說民不和官斗,但知府在熱鬧堆里叫出這麼多侍從,擺明仗勢欺人,破壞了氣氛,自拆牆腳不說,多少引起了百姓的反感,閑言碎語地有些微詞。
端坐其上的楊丘平突然就變了臉色,話都開始說不利索,「這……這……都給本官退下
薛升,薛凱,陳舉人都不解地望向楊丘平,楊丘平一副想看上官宛又不敢看的模樣,幾乎有些坐立不安,看了上官宛眼色,結結巴巴地說了,「姑……姑娘說得有理,下……下面的事照常進行
上官宛不再說什麼,示意慕容恂也跟著退場,耽誤選親事宜很久了,接下來應該交給一對有情人。
楊丘平比之前更加正襟危坐,不敢怠慢和妄為了。真正讓知府轉變態度的,不過是上官宛轉身的時候,手心亮出的一塊玉佩,象征天皇貴冑的信物,借著順應民意的台階,楊丘平夠聰明,適當收手,沒有造成太難看的場面。
慕容恂只當上官宛聰明機智,不曾多想。方才想走過去的心思也暫時打住,慕容恂還要幫一幫這陸家二公子抱得美人歸。
「一線牽」的選親辦法既然是知府等人一致肯定和同意的辦法,將計就計才能杜絕所有異議,打翻官商憑借姻親勾結的如意算盤。九十九條紅綢布除去慕容恂和上官宛牽出的那幾條,看起來沒有變化,實則通過上官宛和慕容的運功,剩下其余紅綢布的位置已然發生變化,就算是一早算計好的陳舉人這下也不能準確地告訴薛凱該牽哪一條,而慕容恂清楚得很。
「陸公子,你能否相信在下?」
「但求公子指點!」
蓋著紅蓋頭的新娘被扶出,輕移蓮步,最終挑了一端在手里,握緊的手在微微顫抖。陸承海相信慕容恂,和薛凱同時做完選擇,結果不言而明。比起得到薛家財富的支持,柳州知府當然更為保住了頭上的烏紗帽而高興,一時之間,皆大歡喜。
慕容恂和上官宛並肩從食府出來,心情是說不出地愉快,「多虧上官小姐,否則在下就好心辦壞事了
不管慕容恂的證明成與不成,老奸巨猾的知府都有退路,達不到幫助知府小姐和陸家公子的最終目的,只有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用他們想出來的辦法促成這段姻緣才能最好地服眾。所以上官宛才在慕容恂信心滿滿地要證明陳舉人那個方法是錯誤的時候那麼著急,轉而提示慕容恂,一起將計就計,對付荒唐的人不能講道理,那就也用荒唐的辦法。
上官宛淺淺一笑,「公子一心想要幫人,疏忽了而已
差點幫了倒忙的慕容恂還得到上官宛的認可,這讓慕容恂感到窘迫,再要說什麼時,後面似乎有人追過來,等慕容恂和上官宛停住腳步,才看清是陸承海。
慕容恂迎上氣喘吁吁的陸承海,「陸公子這會怎麼有空跑出來?」
陸承海拱手,「在下想請兩位喝杯喜酒,以謝今天的幫助,還請兩位賞臉
「這……」慕容恂看向上官宛,笑了,「沾沾喜氣也不錯
喜宴擺在城郊陸家莊,而不是官府,上官宛這才一路隨行,接受了陸承海一番美意,自然是與慕容恂一同前往。
「我家小姐因為你,真是什麼事都做了
感嘆風景秀美,景物怡人之余,小舞一句略顯抱怨的話听得慕容恂一頭霧水,小舞倒很善解人意地看著慕容恂疑惑的表情往下解釋。
「我沒有說錯啊,從紅廟姻緣鋪前遇到你開始,事情不斷,現在又頭一次當了回紅娘,稀里糊涂被人請為座上賓,可是馬車都沒得坐,還要听某人前言不搭後語的廢話
小舞擺明是打趣在上官宛面前緊張的慕容恂,而且三番兩次,慕容恂不介意,上官宛面上都掛不住,「小舞,路不遠,租個馬車的時間都能到了
慕容恂驚訝于上官宛對自己的維護,小舞仍舊直言直語,「我說,是慕容公子別有用心吧,好山好水,相伴攜行
慕容恂笑了笑,並不反駁。上官宛在慕容恂的注視下看向遠方,看到了懸掛著的紅色大燈籠,「前邊好像就是陸家莊
上官宛話音剛落,就看見新郎陸承海正往這邊來,親自帶到陸家莊門口,一座寬闊幽靜的別院,樹大葉茂,倒是一處雅致舒適的住所。
「慕容公子,上官小姐,這是家兄,陸承斌」,陸承海身邊站著一位容貌與他極為相似,又更顯穩重的一位男子,「大哥,這就是我和你說的,我和芳兒的大恩人,慕容公子,上官宛小姐,這兩位是她們二人的朋友,蔣川,小舞
「幸會,多謝幾位對舍弟的幫助,快請進屋喝杯水酒
陸承斌的聲音和他這個人一樣穩重,沒有太多繁文縟節,說是書香子弟又有江湖人士的豪情,讓慕容恂頗為欣賞。陸家的賓客很多,多半是生意上往來的商賈,慕容恂和上官宛沒有和他們安排在一起,而是由陸承海帶去了內廳,剛到門口,慕容恂就听到了熟悉的,洪亮的嗓音,待到里面,兩方的人都愣住了。
「慕容兄弟,你怎麼會在這里?!」
洪世昌看見慕容恂和上官宛,一個箭步就走了過來,一臉興奮,聲音都提高了兩三度。慕容恂則是愣住的呆樣,「洪大哥,我還想問你呢,你不是說去城郊辦事?」
「哎呀,好兄弟」,洪世昌激動地拍著慕容恂的後背,「我說的城郊就是這陸家莊啊,陸家兄弟和兄弟你一樣,是我們冷虎山的自家人,有事托我幫忙,我才過來柳州,慕容兄弟你呢,你們四人怎麼又會到這來?」
洪欣堵在好哥倆模樣的洪世昌和慕容恂面前,「大哥,你不要老是自作主張好不好?誰當她是自家人?!」
慕容恂扯扯嘴角,連這個無禮的女人也再次踫到了。
「小妹,你又鬧什麼鬧?大哥跟慕容兄弟有緣,你一邊去!」
洪欣一個瞪眼,抬腿就劈向慕容恂,慕容恂推開洪世昌,旋轉腳步躲開,洪欣也被洪世昌抓住了。
「等會,等會」,陸承海趁此空隙趕緊站到中間,「洪大哥,慕容公子,你們能否先解釋一下,你們認識?」
「何止是認識?」洪世昌大著嗓門開始理清關系,「慕容兄弟是我兄弟,也就是承海你的兄弟,你們誰大誰小,誰是兄誰是弟容後再說。這位上官小姐是慕容兄弟的娘子,也就是你弟妹,還有……」
「等等,大哥」,除了洪世昌,其他人都有點暈,特別是上官宛,某個名餃好像還擺月兌不了了,只得是慕容恂站出來,「上官小姐不是我的娘子,我們是在柳州萍水相逢的朋友
洪世昌插著腰看向慕容,「那你喝醉了之後又管她叫娘子?」
「大哥,那是酒後失言,當不了真
「慕容兄弟,我看你是酒後吐真言
慕容恂仰頭長嘆口氣,後退一步,剪不斷,理還亂了。
「事情是這樣的
在一旁看了許久的上官宛終于忍不住,站到戰敗的慕容恂身邊,把遇見洪世昌的經歷,怎麼到陸家莊來的前因後果簡單敘述了一遍,這下一青二白,大家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原來是這樣,慕容兄弟,那你就更不能走了」,陸承海干脆也學洪世昌,和慕容以兄弟相稱,「因我兄弟二人有事拜托洪大哥,大哥會在這住上幾日,慕容兄弟,你們也留下,天大地大,好兄弟難找啊!上官小姐可以和洪欣義妹作伴,還有舍妹陸承雲。承雲,見過二哥的恩人兼朋友
剛才一片混亂,幾張熟面孔之外,就剩一位稚女敕俏皮的妙齡少女,大概也就十四五歲的模樣,之前不發一言地看著兄長們亂七八糟的介紹,這會起身,目光掃過慕容恂,又掃過慕容恂,再轉向上官宛,撅了撅嘴,「你們誰是誰,我一下子還分不清楚
「承雲,不得無禮
「哎,承海,承雲這小丫頭沒說錯,我都被慕容兄弟整暈了,更別說她了」,洪世昌替陸承雲說話,注意重新放回慕容恂身上,「說到底,是慕容兄弟你的不是,娘子還有亂認亂喊的麼?」
慕容恂撐住額頭,百口莫辯,追根究底,當時明明是洪世昌挑起的頭,結果現在全給慕容恂難堪,主要是連累上官宛也這麼尷尬,讓慕容恂不忍。
「吉時到了吧,承海兄,我陪你去前廳準備拜堂……」
「慕容兄弟,你個糊涂蛋,拜堂的事哪會需要你摻和?!」洪世昌一個勁地瞎著急,追著慕容恂和陸承海而去。
內廳里,走了陸承海,陸承雲就是主人,可是這小主人只顧著盯著客人上官宛看,而更奇怪的是,上官宛還得承受洪欣的注視。這樣聚在一起,似乎絕對不會有好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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