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是生了雜草的破敗磚塊,卻已經看不見任何宮人。夔婉琴只是一條線的往前走著,遠遠的,仿佛有溫暖的燭火在搖曳著。
她只是被這悲涼斑駁的地方出現了不搭調的溫暖所吸引了,舉步往前走著。在一扇破敗宮門前停止住,她回過頭往來時的路上看去。卻發現幽暗一片,什麼也看不清了。
她回望了一周,卻沒有看見一個宮人的影子,她心一驚。回身想要原路返回,卻听見如泣如訴,曲調哀惻感人的《崖山哀》。這樂曲夔婉琴是知道的,曲子里面吟詠嘆息,壯烈悲情,夾帶著沉悶悲傷,好似將人引入了一場哀怨悲痛的洪水中,無法呼吸,卻又在曲子的最後慢慢的長舒了口氣。
是誰能夠彈奏出如此悲壯哀傷的曲子?這里住著的人是誰?能住在宮殿的人身份一定不簡單,可是住在這麼偏僻的地方又是怎麼回事?夔婉琴終于被這骨子好奇驅使,推開了宮門。
這是一個衰敗淒涼的偏殿,里面的樹木好似已經死去了多年。就算是這個春季的暖風也沒有將它們喚醒,到處都是雜草叢生。
這里很大,但是卻淒涼孤獨。她覺得這里好像是個往日繁華不在的宮殿,殘存的只剩下空蕩的自己在這獨自徘徊。
風吹過樹枝,那些干枯變形的枝條,發出了蕭索的清脆聲響。夔婉琴順著琴聲一點點的往前走著,哀痛悲傷的曲調,讓她甚至都慢慢的忘記了呼吸,娘的,她不是靠毛孔呼吸的大蟲子!
風吹過她的發梢,將額頭上的汗珠吹干。衰敗的好似不知是這個地方,而是人的那顆心。
一條羊腸小路,上面是溝壑叢生的石頭,夔婉琴一只腳丟了鞋子,走在上面有些生疼,配合著這哀痛的琴聲,胸腔里的所有委屈,都像是巨大的海浪,排山倒海的就要洶涌而出。
「丑八怪!臭娘們!」八哥那令人發瘋的聲音又陰陽怪調的響了起來。
「再罵我!我就整死你!死鳥!」夔婉琴磨牙霍霍的看著又對她進行了一陣「空頭襲擊」的八哥,恨不得自己飛過去和它廝打一番!
夔婉琴的一聲怒吼,讓有些老舊的屋子里的琴聲忽然就停了下來。夔婉琴透過叢生的樹枝,仿佛看見了屋子有個人影。人生地不熟的,找個人問問路吧!
「公子,順著原路就可以回去了。」屋子的門被打開了,一個修長的身影從里面走了出來。
這個男人臉頰消瘦,劍眉朗目,面色因為不見陽光的緣故而變得異常的蒼白。
一身白色泡妞裝,有些清瘦但是腰桿卻挺得很直。男人伸出蒼白的手腕,八哥就飛了上去,親昵的叫著。
哎呀!真是什麼主人養什麼寵物!你家的死鳥叫我臭娘們!你又出來搞不清楚我的性別!夔婉琴徹徹底底的瘋了!低頭一看,自己丟了只鞋子,一腳高一腳低。曾經因為自尊心問題,她偷偷的在自己的腳底下塞了許多的棉花。
夔婉琴虎視眈眈的看著那只八哥,這一看到帥哥認為自己的一切惡行就都能全都掩蓋過去了?想裝乖巧?不可能!
夔婉琴強忍著要撲上去把八哥撕碎的沖動,微微的抬起下巴,驕傲的甩了甩自己的滿是粘乎乎鳥屎的頭發,看著男人盡量克制自己的情緒說道︰「請您瞪大眼楮,用心去看!我不是公子,我是個女子!好嗎!」
「那麼孤男寡女獨處更不妥當,還請姑娘回去吧。」男人聲調冷清的說,轉身就要回屋。
「你的死鳥!啊,不是!你的鳥啊!居然罵我丑八怪!」夔婉琴終于忍無可忍,絕對不放過你!把精神損失費給老娘交出來!你這個穿泡妞裝的男人!
「小飛的錯在下和姑娘賠不是了。」男人骨節分明的手握拳,抵著唇低聲咳嗽了幾聲。
小肥?夔婉琴一听,哈哈的大笑了起來,一手捂著肚子,一手指著叫小肥的八哥沒形象的彎著腰。
「你叫小肥?瞧你長得那窮酸樣,還小肥呢!」
「母狗!母狗!」八哥可能是覺得自身的人格被侮辱了,于是又開始了新的一輪狂轟濫炸!
「行了,小飛。」男人低聲說道,也不去看夔婉琴就推開了門,前腳剛踏進去就听見夔婉琴一聲怪叫。
「媽呀!我沒有鞋唉,你家的小肥啊害的我的鞋丟了一只!喂!你借我一只好不好!」夔婉琴朝著男人的背後喊道。
「不妥。」男人說完就徹底將夔婉琴隔絕在門外。
「喂!你懂不懂得憐香惜玉啊!本姑娘的腳沒有鞋了,你說說你家的死鳥小肥罵我母狗還罵我丑八怪的!對了!還有你呀!男女都分不清!你知不知道!本姑娘從小就美貌驚人!到了上學的年紀都不敢去學校!你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怕因為我的美貌讓老師和學生都瘋了!我一出門,只有軍隊出動,才算平息得了暴亂!現在你和你的死鳥都這麼蔑視我!我是真的生氣了!我瘋狂了!借雙鞋子你都不借!你摳門!你還穿泡妞裝你……」估計是屋里的男人實在受不了了,夔婉琴還沒等說完,就看見從窗戶口扔出來的一只鞋子。
她彎腰撿了起來,得意洋洋的就穿上了。可是一穿上就差點被第二輪的氣死!這鞋子大點也就忍了!明明老子丟的是左腳的鞋,你給我只右腳的鞋是要鬧哪樣啊?!
真是氣人!夔婉琴狠狠的朝著窗戶吼了一聲︰「我會刷干淨還給你的!這里陰冷干燥,小心大便干燥!多穿點衣服吧你!」就氣呼呼的一瘸一拐的往回走去。
屋里的男人難以抑制的劇烈咳嗽,因為劇烈的咳嗽讓他的臉看起來並沒有那麼蒼白。他一雙清澈如同湖水的眸子看著那遠去的身影,唇角似有似無的勾了一下,將窗戶關好,他伸出長指將八哥腿上的細小竹管取了下來。里面有一張紙條,男人迅速的看完了。
抬起手指,上面戴著一枚戒指,上面瓖嵌著一顆寶石,男人用拇指將寶石推開。里面竟然是一枚極小的印章,男人在紙條上快速的印下印章。就卷好放回竹筒里,將竹筒系回八哥的腿上。
將窗戶打開,看著它飛了出去。
男人又低聲咳嗽了幾聲,走向了床鋪,不自覺的就將外衣穿好。手上的動作一頓,他好笑的搖了搖頭,那個奇怪的女人啊。
夔婉琴一路和拖著假肢沒什麼區別,她終于走出了那條狹窄的通道。回頭看去,發現後面的路有些漆黑,霧氣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