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太昭儀魏凌是認識的,曾經和慕媛一道去拜會過她一次。
她是慕媛的姑母,通身有一種說不出的氣質,讓她一見便覺得喜歡,同時又感嘆良多,為何慕家姑佷倆個都長得如此美貌,而且招人喜歡,就連她這個女子見了都有些迷戀,更別說男人了。
慕太昭儀帶著保儀姑姑走了進來,春杏和藍靈不敢再糾結主子失憶的事兒,扶著魏凌站了起來,朝慕太昭儀走了過去。魏凌見著那張很久未見的臉,覺得格外親切,好不容易在這大虞皇宮又見到了一個認識的人。
「慕太昭儀安好魏凌朝慕太昭儀行了一禮,抬起頭來歡喜的看著她,沒想到卻見著了一張冷峻的臉。
慕太昭儀走上前一步,抓住了魏凌的手腕,厲聲喝道︰「你是何方惡鬼,竟然纏到了媛兒身上?保儀姑姑,速去大相國寺請方丈大師過來!」
這眼楮也實在毒辣,怎麼就一眼將自己識破了?魏凌心中暗暗叫苦,趕緊朝慕太昭儀道︰「昭儀娘娘,我不是惡鬼,我是魏凌,還請收回成命既然裝得不像,還不如坦坦蕩蕩的承認了,看看這位太昭儀娘娘能不能給予些幫助,這樣也能讓自己繼續裝下去。
「魏凌?」慕太昭儀眼楮轉了轉,便想起了她的身份來,旁邊春杏已經臉上沒了顏色,望著魏凌不住的打量︰「你不是我家小姐?我家小姐又去了哪里?」
「你放心,皇後表嫂去追皇上表哥了,他們兩人在一起呢魏凌見著春杏那搖搖欲墜的模樣,也很同情她,伸出手扶了她一把︰「你該為她感到高興,她和皇上表哥又團聚了,沒準你們以後還能見面呢
「團聚?」春杏愣愣的看著她,腦子有些拐不過彎來︰「我還能見著小姐?」
「那是當然,我本來戰死沙場為國捐軀了,都能重新活過來,更別說皇後表嫂了魏凌見春杏的臉色稍微好看了些,這才轉向慕太昭儀苦惱的說道︰「怎麼我才說一句話,太昭儀便知道我不是皇後表嫂了?那以後我在這宮里該怎麼活?」
慕太昭儀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魏凌,心里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開始自己還是懷疑,沒想到她倒張開便承認了。站在面前的這個慕媛,殼子雖然還是她,可里邊的芯子已經換了,從她張嘴的第一句話,自己便已經知道。媛兒是不會喊自己「慕太昭儀」的,她會用那軟軟的聲音喊「姑姑」,這是絕不會錯的事實。
「你怎麼知道媛兒去追睿兒去了?」一時激動,慕太昭儀也沒留意到自己竟然沒有說先皇,直呼了赫連睿的小名,那真是一種親切的感覺。
听著慕太昭儀問話,魏凌如同遇著親人一般,攙住慕太昭儀的胳膊便往桌子那邊走,她心中有一肚子苦水還沒地方倒呢,現兒正好,終于遇到了可以訴苦的人。將慕太昭儀按著坐在椅子上,魏凌一手拖過一張椅子,大咧咧的坐了下來,將自己重回人世前遇到慕媛,她拜托自己的事情都說了一遍。
「太昭儀,皇後表嫂說我表哥是赫連鋆害死的,但她應該沒有證據,還叫我繼續前去查訪實情,若著呢是他做的,要我替她報仇呢魏凌用手抓了抓頭發,有些苦惱不堪︰「可是我覺得這還真有些難度,我和皇後表嫂實在太不相像了,一張口說話便露了餡兒,又怎麼能幫她去查訪,幫她去報仇?」
藍靈沏茶過來,輕輕的放在慕太昭儀的手邊︰「太昭儀娘娘,請用茶慕太昭儀點了點頭,伸手將茶盞兒端了起來,揭開蓋子抿了一口,這才慢慢的說︰「你也不用著急,先在這長樂宮里呆上一段時間,只推說要養身體,不讓別人打擾,春杏和藍靈好好指點著也就是了。最重要的是要查清媛兒說的那個事情是不是真的。可是,如果是真的……」慕太昭儀的目光落到了遠處的一塊空地上,宮燈細紗罩子上便繪著的蘭花被燈照著,投下了一塊微微的黑影,正在不住搖曳。
若是真的又該怎麼辦?赫連睿只有赫連鋆一個兒子,難道要將他殺了了結這椿冤案?這麼一來,這皇上的位置只能由赫連煌這個還在流口水的小兒來承繼了?慕太昭儀心中反復掂量,卻不能做出決定來,她猶豫再三,最後叮囑魏凌︰「這宮里的事兒你還不太熟悉,就別著急去查訪了,這事情我先來入手,你便先習慣下再說
「太昭儀……」見慕太昭儀不贊同的看著她,魏凌忽然想起自己現在該喊她做姑姑了,于是趕緊改口︰「姑姑,這宮里頭實在是危險,我想出宮去休養著,這便會方便得多,也不必擔心被人看出來
慕太昭儀略微一思索,點了點頭︰「你說的沒錯,最好出宮休養
西山別苑,魏凌的眼楮一亮,這里和魏國公府的莊子不遠,自己還可以回去看看呢。想到此處,她便興奮了起來︰「太……姑姑,我和赫連鋆去說,我要搬去西山別苑小住幾個月,諒他也不敢不答應
「娘娘,你素日里頭喊大皇子殿下叫鋆兒,現在他做了皇上,你該喊他皇上,別喊差了藍靈在旁邊出聲提點,魏凌朝她露出了一張無辜的笑臉︰「我記下了
「西山別苑倒也是個不錯的去處,和你自己家里的莊子也近慕太昭儀目光犀利的看著她︰「但是你可別只顧著貪玩,將自己的身份都泄露了,你能不能保證見著魏國公夫人不沖上去抱著她哭?我看你這樣兒,準是個做不到的慕太昭儀微微搖了搖頭︰「春杏,藍靈,你們得看著魏凌,她得在西山別苑靜養三個月,哪里都不能去
春杏和藍靈應了一聲,緊緊的挨著魏凌的椅子站著,似乎此刻她們便已將這事情當成了目前她們生活的重心一般,看得魏凌哭笑不得,只能望著慕太昭儀小聲的說︰「姑姑,那我能不能在西山別苑訓練宮女們操練?」
「操練?」慕太昭儀的眼楮一亮,手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頭上的那支流蘇金步搖在耳邊不斷的窸窣作響︰「我倒忘記你是在邊關帶兵作戰的女將軍了,這可是一個好主意,你訓練些人馬,這樣也能有個倚靠,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也還能派上點用場
總算自己的要求還是沒有全部被駁回來,魏凌心中痛快了幾分,她已經習慣了戎馬倥傯的生涯,若是讓她閑下來,每日里只能看看書,由宮女們陪著說說閑話,這會讓她渾身上下都不自在,也不知道皇後表嫂那時候是怎麼過來的。
慕太昭儀陪著魏凌坐了一會,細細交代了下還要注意的事宜,這才扶了保儀姑姑的手慢慢的走了出去。長樂宮外邊一片黝黑,春芳和秋雨在前邊提著兩盞氣死風燈走著,兩團柔和的光影照在園子的小徑上,不時的被風吹得搖搖晃晃。
「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情慕太昭儀一邊走,一邊輕聲感嘆,若不是魏凌自己親口承認,誰又能相信這靈魂轉換的事真的就出現在了自己身邊。那分明還是媛兒的面容,她的頭發依舊是那樣黑亮,她的眼楮依然是沉沉如水,她的嘴唇依然是那麼恬淡的上翹著,可她的心,她的頭腦卻不再是媛兒的了。她是魏凌,魏國公府的守灶女,陣亡在與柔然作戰的沙場上,因為一種未知的力量,她來到了大虞皇宮,代替媛兒生活下去。
「媛兒,你難道就這樣把姑姑給拋下了嗎?」一滴淚水終于從她的眼角流了下來,堅強的慕太昭儀此刻顯得很是軟弱,一雙手不住的顫抖了起來。親人們一個個的離開了她,首先是自己的兄長們,然後是自己的佷女。她從小便和媛兒在這深宮里相依為命,媛兒就如同她親生的女兒一般,沒想到她便這樣走了,悄無聲息。
「娘娘保儀姑姑心里也酸酸的,慕太昭儀的傷痛,她也感同身受,昔日那個和赫連睿牽著手,繞著徵宮湖畔嬉笑打鬧的小小姐,是不會再回來了,想到了她靈活的眼眸和如花朵般的容顏,保儀姑姑也止不住傷心起來。
「前邊是什麼人,這麼晚了還在花園行走?」遠方傳來羽林子的詢問聲,慕太昭儀抬起手,迅速的擦去了眼角的淚水,由保儀姑姑扶著趕了過去,就听春芳大聲回答︰「大膽無禮!此乃徵宮慕太昭儀,從長樂宮看望太後娘娘回來,還不速速避讓!」
幾個羽林子恭敬的應了一句︰「原來是慕太昭儀,得罪了一邊說著,一邊避讓到小徑的一旁,不敢抬頭再看,只有一個人卻站在那里,眼楮盯著慕太昭儀擦肩而過的身影,只是那樣怔怔的望著,不肯將目光調轉回來。
「賀蘭將軍,這邊都巡查過了,你先回屋子歇息罷。文心殿那邊由我們再輪流查看便是一個羽林子看了看中天的月亮,已經微微的斜向了東方,知道子時已經過去了,好意的催促賀蘭靜雲回去歇息。本來將軍就不用這樣跟著他們巡查的,可他卻擔心先皇剛去,新帝初立,怕這宮中生變,一定要跟著來巡查,賀蘭將軍真是太用心了些。
賀蘭靜雲沒有說話,只是背著手走在青石小徑上,腦海里浮現出一雙長長的鳳目來,盡管那眼角已經有了細細的皺紋,可是在他心目里,依然卻有著昔日驚才絕艷的風韻。
第一百七十二章
長樂宮里很寧靜,似乎連沙漏里的流沙聲響都能听見,而春杏的小聲綴泣此時也被無限放大,听起來格外響亮。她一邊流著眼淚,一邊望著魏凌大口的吃著飯菜,心里充滿了憂傷︰「娘娘在世的時候不是這樣用飯的
魏凌叼著一塊羊肉,抬起眼楮來望著一臉愁容的春杏道︰「那你們家娘娘是怎麼用飯的?」
春杏用帕子擦了擦眼淚,這才挨過身子來道︰「娘娘不會吃得這般急這般快。養身之道,吃飯需細嚼慢咽,不能囫圇吞棗,所以魏小姐你該要吃得斯文些,不能這麼大口大口的吃東西
「嗯,你說得也對魏凌坐直了身子打了個飽嗝︰「下回我注意便是了。只不過你也喊錯我的名字了,你不是該喊我娘娘的麼?」
春杏張口怔怔的望著魏凌,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了下來,這和小姐說話的方式實在太不一樣了,為何小姐說的每一句話都那麼讓人听了舒服,而這位冒名頂替小姐活下來的魏小姐說起話來卻如此粗魯?
「娘娘,你該將雙腿並攏些藍靈皺著眉頭提醒道,她實在看不下去了,若不是身上穿著曳地長裙,魏凌這坐姿簡直可以說是令人驚駭的——和男子沒有太多差別,兩條腿擱在椅子的兩面形成了一個怪異的角度,將那條十二幅的湘水月華裙撐出了一把小傘的形狀來。
魏凌嘆了口氣,將兩條腿收攏並在一處,在藍靈的指點下將一雙手安安靜靜的放在膝蓋上邊,可是自己卻覺得渾身不自在起來︰「是這樣吧?我做得沒錯罷?算啦算啦,今晚就到這里,我想睡覺去了,你們也早些休息吧
春杏和藍靈互相望了一眼,兩人都露出了無奈的神色來︰「娘娘,說話盡量放慢些,不要說得太快,否則就不文雅了
「我知道了,你們去罷魏凌也很無奈,放慢了說話的速度,朝她們兩人點了點頭︰「我用不著你們幫我來梳洗了,我自己來,把水放到旁邊就好
藍靈抖著手將一桌子的碗放到食盒里邊,這位魏國公府家的小姐飯量可真大,方才這一頓足足吃了素日娘娘一天的膳食呢。端了四樣菜和一個湯過來,基本上都吃得差不多了,特別是那碗湯,竟然喝得一滴都不剩。
魏凌見藍靈收拾碗筷的時候面露驚異之色,知道自己的飯量讓她驚訝了,不由得訕訕的笑道︰「若是你每日里都要練武,這點飯菜只是剛剛好。那個湯本來我也喝不下這麼多的,可是口太渴,不小心便全喝光了
藍靈臉上的肉跳了兩下,裝做沒有听見,將碗筷撿到食盒里邊,拎著食盒走了出去,春杏遞上了一塊手帕子︰「擦擦嘴罷,娘娘
魏凌接過來擦了下嘴,將帕子塞回給春杏道︰「你都忙了這麼一天了,趕緊去歇著,我這里真不用你幫忙了
春杏微微嘆了一口氣,雖然站在面前的人還是小姐的模樣,可她卻已經不是小姐了。她默默轉身出去替魏凌準備熱水洗臉,轉頭的頃刻,淚水又彌漫上了她的眼眶,氤氳一片。
仿佛外邊下雨了一般,魏凌一個晚上睡得都不是很安穩,耳邊傳來點點滴滴的響聲,似乎打在她心坎上,滴滴答答的,觸著那一塊,竟然有些疼痛。她的眼前仿佛出現了那個穿著銀色盔甲的年輕人,他正策馬朝她趕過來,大聲的喊著她的名字︰「魏凌!」她模著胸口,真的有些疼痛,似乎痛得都無法呼吸。
迷迷糊糊的折騰了一個晚上,在快天亮的時候,她才朦朦朧朧的進入了夢鄉,此時卻听有人在屋子外邊喊︰「皇上駕到
春杏連忙從旁邊的軟榻上爬起身來,揉了揉眼楮,走了過去開門,很快赫連鋆的聲音便傳入耳中︰「母後昨晚睡得可安穩?現在還沒起來?」
這個做兒子的還是很關心母親的呀,魏凌翻了個身,將被子拉緊了些,包住了自己的脖子,心里模模糊糊的想著,是不是慕媛弄錯了,赫連鋆怎麼會去謀害他的父親呢,這事情一定要找準了證據才好,可不能把他冤枉了。
「母後赫連鋆輕輕走到慕媛面前,貪戀的看著她清麗的睡顏。她的睫毛很長,在雙眼下邊投下了一道陰影,一張露在被子外邊的臉,光潔得如細瓷般精致。
魏凌覺得自己快要裝不下去了,她從微微一線的眼簾里能見到赫連睿專注的目光。她假裝微微動了動身子,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慢慢的將眼楮張開望向了床邊站著的赫連鋆︰「鋆——兒?」她很艱難的吐出了兩個字,天,這個兒字要說出來可真需要勇氣,若不是有一床溫暖的被子包著自己,這時候肯定已經在戰栗不已。
真不知道慕媛如何能很自然的就將這兩個字說出口的,或者因為她將赫連鋆從小帶大,當然沒拗口的感覺,可自己便不同了,魏凌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望向那目瞪口呆的赫連鋆,心中有一絲慌亂,糟糕,自己又說了不成,為何赫連鋆用這眼神看著自己?
「母後!」赫連鋆激動得跪了下來,抓住那床的邊緣,全身不住的在發抖,昨晚母後叫他「皇上」,听起來是那般疏離,今天總算對他改變了態度,竟然用以前那種親熱的稱呼「鋆兒」!這實在是一種太美妙的感覺,赫連鋆跪在那里,心里充滿了一種快意。
看起來赫連鋆沒有懷疑自己,魏凌這顆心才放了下來,望了望垂手站在床邊的春杏和藍靈,朝她們呶了呶嘴,示意她們將赫連鋆攙扶起來,一大清早的,自己都還沒睡醒,便來了一個人跪到自己床邊,這算什麼。
「鋆兒,」第二次再這麼稱呼赫連鋆,魏凌覺得順口多了︰「你父皇去了,母後心中很不舒服,昨晚一夜都沒安歇得好,我想去西山別苑休養幾個月,你便好好治理大虞,有什麼問題,可以問問……」魏凌努力的想了想,這才回憶起來慕媛交代的那兩位官員的名字︰「張延之和路昭
赫連鋆低頭不語,心中有些不舍,他又哪里舍得慕媛離開他的身邊!可是慕媛已經提出這事情來了,他也不敢提出反對意見,只要她開心,想做什麼自己都該滿足她的心願。只不過是要去西山別苑住幾個月罷了,自己有空便去看望她便是。
「母後,兒子知道了赫連鋆站起身來,轉過身來對春杏和藍靈吩咐︰「你們都是母後身邊用得慣的人兒了,一定要盡心服侍母後,不得有半點疏忽
魏凌听了這句話,總算是放下心來,她可以出宮了。
第二日魏凌便帶了一群宮女內侍,浩浩蕩蕩的出了後宮,直奔西山別苑,路上經過魏國公府的田莊時,她撩起簾子看了看外邊,只見炊煙裊裊,青色的山巒靜默的從田莊後邊高聳而起。那是她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在這里她也曾經和文暉一起比試過箭法,騎著馬馳騁在跑馬場上。
魏凌眷戀的透過簾子看著田莊,不少農人站在阡陌縱橫的田地里,正在彎腰收割著莊稼,不知道今年田莊收成如何,也不知道母親和妹妹現在怎麼樣了,想到此處,魏凌的心突然痛了起來,望著那廣闊的田野,眼淚忍不住涌上了眼眶。
到了西山別苑,魏凌只休息了一日,便把西山別苑里耳朵宮人們都集中了起來,叫春杏和藍靈對了下名單,足足有四百余人。魏凌從中挑出了兩百個看上去身強力壯的宮女內侍,編成了兩支隊伍,由藍靈和春杏每人負責一支。
被挑中的宮人們莫名其妙的看著魏凌,不知這位太後娘娘準備讓他們做什麼。魏凌見大家都是一副好奇的神色,微微一笑︰「你們不用擔心,我將你們挑選出來可是有大用場的,明日起便按照我的規矩行事
第二天的早晨有些寒冷,畢竟已是秋天,每過一日,便向寒冬捱了一日。西山別苑里的紅葉上霜華濃重,在這秋日的早晨露出鮮艷的顏色來。早晨的寧靜被號角聲打亂了,嗚嗚的聲音悠長沉重,將人們從熱烘烘的被窩里趕了出來。
「太後娘娘說了,今日辰時初刻便要集合練兵!」有人似乎反應了過來,抱起衣裳沖了出來,一邊奔跑著一邊將衣裳套在了頭上,腳步不敢有半分停留,手上也沒閑著,急急忙忙的將衣裳穿戴整齊。這個時辰還有些早,不少人還沒有睡醒一般,雖然人已經出來了,腳步凌亂,一雙雙眼楮都是蒙著的,免不了撞到別人身上。
魏凌站在高高的台子俯視著這一群人,他們很明顯便沒有經過操練,步履虛浮,雙眼也沒有神采,看來還得狠狠操練才行。坪里邊的人慢慢的聲音小些了,魏凌朝他們掃視了一眼,拿出一個號角嗚的吹響了下,然後大聲喝令︰「站好!肅靜!」
見到太後娘娘發話,沒睡醒的內侍宮女們也不敢再多說話,一個個慢慢的站成了幾列。魏凌讓春杏和藍靈各自去點自己隊伍里的人,每隊都有幾個人沒有到。剛剛點完人數,那邊便遠遠的跑來了幾個人,魏凌眉毛一豎,指著那幾個跑到面前,氣喘吁吁的人道︰「拉下去,每人十記板子,明日若是再遲到,便是二十記
听著魏凌這斬釘截鐵的命令,站在坪里的人不禁全身都有些發抖,一個個慶幸自己來得真是及時,否則這十記板子打下來,那可得好幾日都不能動彈呢。沒想到一貫溫柔的太後娘娘強硬起來也是這般凌厲,大家都屏聲靜氣,大坪上鴉雀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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