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客官,讓小的領你們去客房吧。」機靈的伙計領著小豆幾人上樓。
因時間太晚,一樓寬敞的大廳已沒有人用餐,木質的桌椅已被收拾得干干淨淨,整整齊齊。穿過大廳,小豆跟著伙計走上樓梯。木質的樓梯踩上去,吱吱呀呀地直響,看樣子,這間客棧已使用好幾年了。殷小豆很是好奇,為何這間客棧無論是桌椅還是樓梯,都看起來油光發亮,新亮如初呢?
「伙計,你們這客棧用的是什麼涂料?居然如此 亮光滑?」殷小豆模了模光滑的扶手,好奇地問道。
「小姐,咱們客棧用的全是自家木場產的木頭,漆也是自家煉制的火漆,所以才會如此漂亮。」伙計驕傲地答道。
「火漆?」
「火漆是取自一種名叫火樹的樹油煉制而成。這種漆油光發亮,不管什麼物品,上漆好多年也不褪色,我們客棧用的都是這種漆。」伙計解釋道。
「樹油?」殷小豆還是第一次听說樹也有油的。
「火樹是一種特殊的樹,它的枝干會分泌一種油。」伙計耐心地說道,「煉制火漆的過程,也很復雜,不是誰都能做到的,只有咱家主子能做到。」
殷小豆想到油屬易燃品,又想到現代酒店定期的安全檢查,不由好嗅醒︰「這種漆是不是很容易點著?你們客棧幾乎全是木頭,得注意防火。」
「小姐盡管放心,我們客棧夜里是有人巡邏的。」那伙計有些佩服和驚訝地看向小豆,說,「小姐真是聰明,這麼快就能抓住火漆的弱點,我家主人也這麼說……」
「咳咳,根生,夜深了,客人們要休息了,你別了,早點將客人們安頓好!」身後傳來掌櫃的聲音,打斷了伙計熱心的講解。
根生這才似乎意識到自己說得太多了,臉色變了變,急忙應道︰「是,是,小的該死!客人們,這邊請!」
殷小豆微笑著掃視了掌櫃一眼,那掌櫃笑容可鞠,和藹可親,看上去象個沒有心機的大叔。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
小豆忽然對剛才伙計口中的「主子」產生了好奇。
那個名叫根生的伙計將殷小豆一行領至客房門前。那兩間客房的門正對著樓下的大廳,站在門口,就能將大廳一覽無遺。自然,大廳的人抬頭上瞧,也一眼能看到這兩間客房的門。
殷小豆皺眉︰「還有別的客房嗎?比如……」她指著走廊盡頭的那幾間房,問道,「那幾間?」
根生一臉為難地回答︰「小姐,今天客人很多,那幾間客房,傍晚時就有客人住進去了。小姐,你不知道,就是這兩間房,也是剛騰出來的。」
話音剛落,那走廊盡頭的一間客房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里面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和一個孔武有力的男子。那老人和男子看到小豆他們,似乎沒料到這麼晚了,還有客人來客棧,不由朝小豆他們多看了兩眼。
甘野觸及那男子看似平和實則犀利的視線,內心一凜。武人天生的直覺告訴他,這個男子,身懷武功,而且身手似乎不錯。
小豆目光掃過男子,在老人身上多停留了兩秒。那老人白眉白發,仙風道骨,似乎是從武俠劇中走出的世外高人,讓她印象深刻。
只短短數秒的目光交會後,殷小豆幾人便客房。關閉的房門,阻隔來自不同世界的兩批人,卻無法斷開命運必然的聯系。
夜漸漸深了,人們已沉入夢鄉。萬籟俱寂,打更聲從遠處的街巷隱隱地傳來︰
「天干地燥,小心火燭——」
不時,驚起幾聲狗吠聲。
小豆和夢潔以及青兒住在一間客房里。小豆和夢潔睡在一張床上,青兒睡在床前的小榻上。
小豆是被打更聲敲醒的。醒來時,月光正透過的窗戶灑進來,照在地上,一地清輝。身邊的夢潔正嘟著紅艷艷的小嘴說著夢話︰「爺……爺,人家不回去……」
榻上,青兒睡得很沉,發出沉悶的呼吸聲。這一路上,她照顧著小豆和夢潔,已經很累了。
小豆忽然間感到有些寂寞。
窗外的一輪圓月分外明亮,高懸于樹梢,冷冷地俯視著人間。它是否已閱盡人間滄桑,世間百態?是否也和現代的那輪明月一樣,承載著人們的思念和哀愁?
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
自己的故鄉,在遙遠的不同的時空里,她還能返回去嗎?自己不在的這些日子里,爸媽和哥哥們都還好嗎?他們是否知道自己正在另一個時空思念著他們?
殷小豆並不知道,在這靜謐的深夜里,成眠的不只是她一人。
岩州城每到臨近子夜時分,便實行宵禁。街上除了打更的更夫,空無一人。
「天干物燥——,小心火燭——」月光將更夫佝僂的身影拉得又細又長,投在寂靜的街道路面上,和四周的屋舍樹木的影子一起,涂抹成一副詭異孤寂的圖畫。
忽然,「嗖——」的一聲,一道人影從更夫身後一閃而過,轉瞬即逝。
更夫突覺耳後有道寒風掠過,驚得寒毛直豎。回頭,月色慘白,寂靜無人。
「見鬼了!」更夫嘀咕了兩聲,心悸難安。
又走了幾步。
「嗖——」
「嗖——」
「嗖——」
數道寒風掠過,更夫再不敢往後看,一邊嘴里默念「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一邊慌慌張張地向前跑。
那數道鬼魅般的黑影飛檐走壁,傾刻間就來到了悅來客棧,悄無聲息地棲在客棧的屋頂上。
客棧內夜間巡視的伙計听到異響,剛抬起頭來,忽然寒光一閃,喉間一痛,一枚鋼釘已釘入喉頭。伙計張大嘴,努力想出聲求救,然而,喉頭只發出輕微的咯咯聲響。他圓瞪著雙眼,不甘地倒地身亡。
在那夜巡伙計倒地的同時,那數道黑影訓練有數地分散開來,沒入客棧的各個角落里。
他們的身影剛沒入客棧中的陰影處,另有幾道黑影從客棧外飛進來,藏在客棧屋頂房梁下。
「老大,王爺是不是還找了其他人來?」其中一個黑衣蒙面的人望向那些黑影消失的方向,傳聲入密問同伴,「可他們為何不去那小女孩住的客房?」
那老大搖頭,也同樣用傳聲入密的功夫回道︰「王爺做事,一向胸中自有溝壑。」他看向前一批黑影消失處,隱有火光微閃,不禁喃喃自語︰「難道他們想要放火?算了,我們完成王爺交待的任務要緊。王爺說了,不能讓殷小豆活著離開岩州!」
幾人縱身飛起,穿過大廳廳堂,翻身上樓,躡手躡腳朝客房方向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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