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空大師這才緩緩開口,對六王道︰「啟稟王爺,據老衲所知,方才那一位葉家夫人,閨名懷璧,右邊耳朵下面就由一小塊心形的胎記。也許就是王爺要找的貴人。」
「就是她?」六王不解,這才問道︰「你已經打听到了?」
慧空搖了搖頭,再是輕輕嘆了一口氣︰「二十多年前在靜安寺產子的女子很快便被接走了,老衲無從得知任何消息,但是去年這個時候,這位葉家少夫人來寺中還願,老衲才發現她的胎記,便是留心了。後來有心追查,只知道這位女子是安樂鎮一個商戶家的女兒,新嫁給了這一帶富庶的商賈葉氏。但是干系重大,為防認錯,也不敢多問。」
六王听到這樣的消息,自然是震驚,又是追問了慧空好幾遍,心下疑慮之余,又是驚喜,只道︰「快隨我去找了那位女子。」
話表兩頭。季悠悠和葉均山大半夜的被安置在了所謂廂房,兩個人才躊躇起來,外頭皆是把守的人,說是請到了廂房休息,實則是給軟禁到了這里。
季悠悠撓了撓腦袋,只問葉均山道︰「相公,到底靜安寺在搞什麼鬼啊?」
葉均山不似季悠悠一般浮躁,倒是沉著,只緩緩道︰「剛才听住持師傅稱那人為「王爺」,我看靜安寺這會子應該是有貴客,還是朝廷的人,我們誤打誤撞,只怕惹了嫌忌。」
季悠悠耷拉著腦袋,嘆了口氣︰「真是喝口水都塞牙縫,如今綠央等還在破廟里頭。我們被關在這里,這叫個什麼事兒啊!還有那安淮生,這小子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好好的。出什麼家?」
說起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季悠悠整個人都開始不淡定了。
葉均山輕輕攬過了季悠悠,只道︰「沒事,我們只想找到安淮生罷了。並不妨礙什麼,也不是所謂的刺客,沒事的。」
說起什麼刺客王爺的,季悠悠不覺崇拜地望了葉均山一眼,只問道︰「這王爺肯定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果然是牛逼哄哄!那個……你以前……你以前不也是嗎,你變成葉均山的時候會不習慣嗎?」
季悠悠語無倫次的話,也只有葉均山能夠明白她的話外之意。
他頓了頓,才緩緩道︰「還好。我有記憶空間。這才能夠適應葉均山的生活。前程往事如煙。我已然是新生。只是個忘記喝了孟婆湯的人罷了。」
兩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卻見門突然被打開,剛才那個披著華服腆著大肚子。款款入內。
見季悠悠和葉均山愣著,慧空住持忙解釋道︰「這是當朝六王爺。還不快見禮。」
六王爺?見到王爺這樣的皇親貴冑平民百姓是不是該下跪行三跪九叩之禮?季悠悠忙「咕咚」一聲跪下,卻見葉均山還是直直站著!
糟糕了,葉均山的皇帝病還在,如何肯對著別人下跪呢?
正在季悠悠著急的時候,只見葉均山不徐不疾,這才佛了袖子,下拜行禮︰「草民,叩見王爺。」
聞言,季悠悠懸著的一顆心這才落了地。
六王爺輕輕咳嗽了一聲,只道了句︰「都起來吧。」
季悠悠和葉均山這才起身,葉均山依舊是不卑不亢。
季悠悠膽怯地望了葉均山一眼,只見葉均山那小子面色淡然,而不像自己一樣大驚小怪,果然是見過世面的人吶。
她忍不住感慨了一句,這才緩緩道︰「不知王爺有什麼事情?」
當眾問話,也是不敬。葉均山忙拉了拉季悠悠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多說。
好在六王倒是不介意,只靜靜望著季悠悠,繞著她轉了一圈,這才蹙眉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王爺繞著自己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開口就問自己叫什麼?不會是看上自己的吧?這是什麼破小說里的爛橋段啊,我的媽呀!
葉均山見六王似乎對季悠悠很感興趣,臉色也是有些陰沉。
季悠悠不敢造次,只低著頭道︰「民女沈懷璧。」
「懷璧。」六王玩味地重復了一句,心里卻是想著「懷璧為玉」,不覺也是懷疑。
當年四王曾經對著阿玨許下「美玉如玨」的贊譽,他心中也是了然的。
見季悠悠低著頭,加上盤著頭發,六王又正好看見了她耳後小小的胎記,不覺面色一滯。
他還是不徐不疾開口問道︰「你父母可都健在?」
查戶口嗎?查祖宗十八代嗎?不就是翻了個寺廟的圍牆,怎麼惹上了這些人啊喂~
季悠悠雖然不明所以,卻還是恭恭敬敬道︰「家父沈衍,是安樂鎮人氏,只是懷璧的娘親已經去世。」
「哦,去世了?」六王略一思付,頓了頓,才緩緩道︰「這樣,那可否找個時間,本王想和你父親談一談。」
季悠悠狐疑地望了葉均山一眼,他也是不明所以。她只得硬著頭皮應了,回答了一句︰「是。」
六王似乎對季悠悠很感興趣,又問了句︰「你幾歲了?」
季悠悠繼續不明所以地回答︰「二十二。」
六王听了微微頷首︰「那生辰八字呢?」
呃……真的是看上她的節奏嗎,還問起了生辰八字?季悠悠有些心虛,一時間不知道如何答話,只訕訕抬頭望了這個王爺一眼。
見季悠悠似乎有所拘束,六王也沒說什麼,只是淡淡擺了擺手,道了句︰「無妨,本王也只是隨意問一問罷了。你也別拘著。」
季悠悠有些局促地看了六王一眼,這才緩緩應了句︰「是。」
六王斂衽落座,這才又問道︰「你們兩個,夜闖靜安寺,究竟是為什麼?」
季悠悠求助地看了葉均山一眼,她實在是沒有勇氣再和這個六王爺說話了,怎麼覺得這人眼神這麼別扭呢?不是真的要抓了自己去當他的小妾吧?
葉均山收到季悠悠的求助信號,這才緩緩稟告道︰「啟稟王爺,是這樣的。草民有一位朋友要出家為僧,便是在靜安寺修行。草民和拙荊都認為這位朋友塵緣未了,此決定乃是一時任性所為,故而前來阻止。又恰好遭遇靜安寺一年一度的靜寺日,不得外人進入。只怕過了靜寺之日,那位朋友已經齋戒沐浴,遁入空門了,這才夜闖寺廟,著實是唐突了。」
說著又是一福,有理有據。
六王爺看了葉均山一眼,只見該人卓爾不群,儀表堂堂,自有一番氣韻在,不覺刮目相看了幾分,他未曾表露情緒,只是淡淡道︰「你們的朋友,叫什麼名字?」
葉均山依禮作答,只道︰「此人名叫安淮生。」
六王這才問了一旁的慧空住持,只道︰「可有此人?」
慧空听了,這才緩緩道︰「前天是有人來廟中,說要出家,但是老衲見那人心思沉重,也便沒有立即答應,只安排了廂房住下,讓他好好靜心一番。」
季悠悠听了,這才欣喜起來,只道︰「如此甚好,還請大師能夠帶我們去見見他,也好善言規勸。」
慧空住持看了六王爺一眼,見他沒有反對之意,這才應了。
季悠悠和葉均山大喜,忙近身對六王再是行禮道了謝意,便是由住持喚了小僧,領著去了。
見兩人離開,六王這才啟唇對慧空道︰「大師,那女子的確有胎記,又是喚作懷璧的,本王心中也是懷疑。你可知道她娘家的父親沈衍所處何處?本王要帶人暗訪。」
慧空「阿彌陀佛」了一句,再是頷首,只細細將情況與六王趙子墨說了。
六王听了,只頷首不語,深深皺著眉頭。
季悠悠和葉均山由著小僧人帶路,很快到了安淮生住的地方,因為是三更半夜,所以安淮生已經休息了。
只听門外有人輕輕叩門,道了句︰「安施主,外頭有您的朋友找你。」
安淮生也是迷迷糊糊的,這時候才起身,伸了個懶腰,忙披上了一件衣服,只道︰「哦,我這就是來。」
他還在詫異大半夜的誰會過來,打開門一看,竟然是葉均山和季悠悠,也是有些意外,忙打開門去,讓他們進來。
小僧雙手合十,微微一福,便是離開了,屋內只余下葉均山、安淮生和季悠悠三人。
安淮生這才道了句︰「如果你們是來勸我的,那便不必了。」
季悠悠搖了搖頭,只是兀自坐下,這才道︰「我不是來勸你的,是來告訴你事實的。你若是應了我,我便告訴你全部。」
她抬頭看了葉均山一眼,葉均山也沒有反對。
是的,季悠悠想告訴安淮生事實,告訴他,她不是真正的沈懷璧,他不必要為了她而葬送了自己的全部,拋卻紅塵俗世,出家為僧。
這些天的愧疚感一直壓著她,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知道,他的一生不該因為牽扯著她,而罔顧了自己。
季悠悠倒吸了一口氣,頓了頓,這才道︰「安大哥,我是來告訴你真相的,其實我根本就不是沈懷璧,我不是你口中與你青梅竹馬的玉兒妹妹,所以你大可不必為了我做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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