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名︰第四十章反秦義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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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深濃,狂風大作,山谷中的樹木搖曳不止,隨時都會連根拔起地倒下。驟然,山壁那邊傳來一聲巨響,震得山壁上方的碎石飛濺而出,可想撞擊的力度有多強。
「哼!」
只聞四方涌來天老的哼聲,君蘭還沒從山壁上爭扎下來,天老的身影從黑暗中直飛而來,一掌打在她肩膀上,整個人幾乎要陷入山壁的岩石內。
「咳!」咬緊牙,君蘭死死地盯住天老破爛的身影,恨不得殺掉他。
「廢物!」天老揚手再給君蘭一掌,山壁響起一陣龜裂聲,君蘭四周的岩石出現了龜裂,碎石滾下。「想殺我,憑你現在的能力,還不配!」
「呲!」君蘭爭扎著要從山壁中出來,眼中的殺意在卷動肆虐。
在天老非人般的折磨下,君蘭的武功進步得飛快,早在很久之前,鈴音已經不是她的對手,但君蘭清楚,如果殺掉天老,她根本沒法離開這個鬼地方!
「哼!」天老不管君蘭,身子輕飄飄地落在地上。天老的雙腿早已萎縮,被破爛的衣服遮擋住,遠望去,根本看不見天老的腳,可這並不能影響天老的實力,他輕功了得,來去自如,肉眼很難捕捉到他,天老僅憑一雙手就已天下無敵,真不知道當年到底是誰將他的雙手雙腳廢掉,扔進著山谷內,永世不得外出。
和天老相處了這麼久,君蘭當然也打听到一點消息。既然她找不到當年打敗天老的人,那她讓殺掉天老!
咯咯!
君蘭眼冒凶光,爭扎的動作愈發猛烈,山壁上的碎石滾滾落下,整堵山壁似乎要裂開。
「死老頭,你要的東西!」
女子猙獰的聲音乘風而來,君蘭只見一道暗影從漆黑的樹林中飛來,眨眼來到天老身後不遠處,將手中的東西扔給他。
天老眼也不抬,伸手接住。
「哈哈,這丫頭居然還沒有死掉!」女子見君蘭被打在山壁上,仰首發出尖銳的笑,淒厲如鬼。
天老沒有理會女子,打開藥瓶的塞子問了問,猛地揚手一揮,被打進山壁上的君蘭就被一股強大的拉力直接甩倒在地上,還沒站起身,女子就飛身而來,一腳踩在背上,笑聲刺耳。
「哈哈哈,臭丫頭,你別想爭扎!」
痛!
冰凌般的痛意深深刺進後腦勺,四肢瞬間被僵住,緊接著,君蘭又感覺到女子在自己背上刺下了數針,身體猛地一下翻騰,君蘭不受控制地站起身,只見女子笑顏猙獰地將一根銀針刺進額頭內,巨大的痛楚如雷電般炸裂開,神經被撕扯著,腦海中頓時涌出打量畫面,像洪水般極速流動,最終消失遠去。
「啊!」
君蘭忍不住呼出一聲,全身都在顫抖。如果她能動的話,恐怕已經痛得失控,不顧一切地在地上打滾了。
痛!巨大的痛!尤其是腦袋,火辣辣的痛,尖銳難忍的撕痛!腦袋在裂開,火熱的血好像已經流下了,遮擋住視線!
好痛!
「啊」終于忍不住,君蘭放聲嘶叫。
在山谷這麼久,君蘭從來沒有說過一句話,因為這里的人,都是她的仇人!燕驚瀾是,鈴音是,天老更是!就算當初被鈴音活活地撕扯掉腐爛的肉,她都盡力地忍受著,不去吭聲。就算被天老困在陣法里,被機關攻擊,受盡各種折磨時,君蘭都不吭聲,硬生生地咽下。
因為這個山谷里只有她的仇人!她是不會在仇人面前示弱,這只會增長仇人的氣焰,讓他們想盡辦法去折磨她!
然而,君蘭現在卻痛苦地嘶叫起來,可想女子下手有多痛,每一根銀針就準確地刺進穴道里。
「哈哈哈,痛吧,哈哈!」果然,女子見君蘭痛得要死的模樣,笑聲更加尖銳肆意,幾乎要震破鼓膜。
「廢物,一點用都沒有!」天老見不慣君蘭這樣子,怒哼一聲,隨手揮出一道內勁將君蘭打飛,直直地撞到在一棵樹上,大樹馬上倒下,發出一聲巨響。
全身都在痛,巨大的痛苦抽干身體的力氣,君蘭咬緊牙,沒有力氣繼續嘶叫。模模糊糊間,一道人影走進,一手將自己扯起來,這人的手很冰冷。
「你不是想離開這里的嗎,我現在就讓你離開
陰森的聲音虛渺地飄來,君蘭還沒有反應過來,口中就被塞進一瓶東西,苦澀的液體強行流進口腔里,沖過喉嚨,落入體內。
「唔!」君蘭像爭扎,卻動不了,最終所有苦澀的液體都落進口中,下一秒,渾身劇痛,四肢皮肉要被撕開,體內流竄著一股凶猛的力量。「啊!」
君蘭沙啞地叫著,眼珠子翻起,眼眶內只剩下眼白,很駭人。
隨後,額頭被一只冰冷的手抵住,背後也被一雙有力的手按住,一冷一熱兩股內勁同時灌進身體里,在爭斗,在融合,在排斥!它們每一次的交鋒都在撕扯她的身體,一不小心,身體就會爆裂。
「……去秦國,殺秦王……,去秦國,殺秦王,去秦國,殺秦王!我要毀了這個天下,仙逝,我一定不會放過你,哈哈!我就要你的徒弟親手殺掉你,毀了這個天下,哈哈!」
「殺掉秦王,將他的首級帶回來……每月這個時候,你都會發作一次,生不如死,想要解藥,殺掉秦王!秦王才是你的仇人,你身上所有痛苦都是因為他!殺掉秦王,去秦國!」
「啊,好痛啊!」
漆黑的山谷內,女子生不如死的叫聲久久不絕。
黑夜被卷動,狂風四起,天下將亂。
*
再次醒來的時候,君蘭發現自己躺在草地上,茂盛的雜草幾乎將她淹沒掉,尖尖的草葉刺痛著皮膚。
我是誰……
眼簾睜開又合上,合了又睜開,視線在黑暗和熾白中徘徊,腦袋很沉重。
我是誰……
去秦國,殺秦王,拿解藥……
迷迷糊糊間只記得這句話,君蘭撐不住又昏死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吵吵鬧鬧的,讓人不得安寧。
「……衛大哥,她醒了,你快過來看看!」
女子輕悅的話音刺入耳中,君蘭皺眉緊,爭扎了好一會才能睜開眼楮,一個漆黑的腦袋正湊在面前,呼出了溫熱的鼻息。
「你醒來了?來,我扶起你起來,珠兒,拿碗水給我!」
君蘭沒還看清這個人的樣子,他就將自己扶起來,接過一碗水,湊近嘴邊。
君蘭皺眉,心中頓生一股厭惡感,揚手甩開男子,水碗飛跌在地上,清脆的破裂聲嚇壞了旁邊的女子。
「你們是誰!」眼一眨,君蘭的視線總算恢復清明,看清了這兩人的容貌。
男子被自己一手推開,正狼狽地站在床邊,英俊的臉上帶著難以理解的惱怒,皮膚黝黑,身上的衣衫略顯破爛,看來,男子應該是個農民。
嬌俏的女子正畏畏縮縮地躲在男子身後,眼眸中泛著水光,膽怯驚恐的模樣讓人恨不得捏碎她!
「你想干什麼!」衛龍見君蘭眼中掠起殺意,當即緊緊地護住女子,健壯的身軀如同泰山北斗。
君蘭坐在床上,微微感知一下,身體的痛意沒有散去,身體還有些麻痹。當下眯眼,冷聲道,「這里是哪里?」
眼前的房子很破爛,牆壁是用黃泥堆砌而成的,上面黏著一些殘舊褪色的畫卷,根本看不清上面畫的是什麼,附近還掛著一些曬干了的農作物。屋里的家具都是破破爛爛的,一眼就能看完這間土房內的東西。
自己正坐在一張木床上,床前是一個木制衣櫃,對面擺著一張桌子,上面有一個茶壺,一個茶杯,明顯,這間房間內只有一個人居住。
「我叫衛龍,你又是誰,為什麼會昏倒在山崖前?」衛龍見君蘭殺意消減,護著衛珠兒,謹慎地問道。
「山崖?」眸光山洞,君蘭隱約記得自己第一次醒在草叢里,之前她似乎是生活在山谷里面,她在山谷里練武,沒日沒夜里練武,吃的都是野山和小鳥,過著非人般的生活。
她要去秦國,殺掉秦王!是秦王廢掉她的武功,將她扔進山谷里!她沒有死掉,她要找秦王報仇!
沒錯!她要殺掉秦王!她因為要殺掉秦王才一直在山谷里練武,她離開山谷就是為了殺掉秦王!殺掉秦王,將他的首級扔進山谷里,她要秦王和她一樣被困死在山谷里!不,他的下場會比她更慘!
「你,你不記得了嗎?」衛珠兒見君蘭低著腦袋,久久不語,還以為她是剛醒來,腦子還迷糊著。不禁提醒道,「我和衛大哥上山采藥,不小心延誤了下山的時間,在山上過夜的時候,我們听見,听見山崖那邊好像有人在大叫,我們就過去看看,等我們去到的時候,就發現你昏倒在山崖前,我和衛大哥就合力將你帶回來頓了頓,衛珠兒膽怯道,「你,都不記得了嗎?」
君蘭無聲听她在說什麼,心中已經認定了自己出谷的目標!
殺秦王!
「你,一個姑娘家,為什麼會暈倒在山崖上?最近天下都不太平,秦軍之前才到我們村子中大肆作亂,你是不是隔壁村子的人?」衛珠兒繼續猜測,言詞帶著敬畏,更多的仇恨。
「秦軍?這里是哪里,秦國嗎?」君蘭回神,利目掃向衛龍兩人。
衛珠兒被君蘭的眼神嚇住,縮到衛龍身後。
衛龍皺眉凝視著君蘭,清楚地看見她眼中的殺意,「你也是反秦義軍?」說完,衛龍都覺得這不太可能。
眼前的女子長相平庸,身姿單薄,若是混進人群中,根本找不到她。但,唯獨她的眼楮卻叫人不敢直視,殺意凜凜,好比利刃屠刀。若不是經歷過非人般的折磨,一個女子又豈會露出這樣的眼神。
如今秦王暴政,天下萬民苦不堪言,莫說是女子,就連小孩也難以幸免!
「我要知道所有事!」君蘭微思一番,抬眸望住衛龍等人,薄弱的身子下涌現威嚴氣勢!即使身處破房茅屋也難掩她的光輝!
衛龍瞳孔驟然一縮,足足驚了數息就回過神,與衛珠兒對視一眼,衛龍定神思索一番才將事情緩緩告之君蘭,就連一旁的衛珠兒也听得仇恨滿臉。
五年!
足足五年!沒想到,她居然在山谷底下生活了五年,如今想來,她每天都忙著保命練武,自然不知道時日流逝,跟不知道外界翻天覆地的變化!
五年前,秦軍一覺吞滅燕軍,諸國震驚。不料,數個月後,秦軍如同從天而降般攻進韓國,諸國震驚之際,燕國卻傳來了燕王被刺殺的消息,數個月後,燕國被秦軍踩平!正當湘國忙于調兵遣將時,秦軍卻越過長河直攻燕國,花了一整年的時間將燕國徹底毀掉,幾乎所有城鎮都被秦軍放火燒盡,就連雄偉繁華的燕宮也在三天三夜的大火下化為灰燼。
吳國和湘國畏懼秦軍的嗜血,兩國當即結成聯盟,聯手抵抗秦軍,大戰兩年後,吳、湘兩國先後被滅。天下終于統一,秦國成為這天下間唯一的霸主,舉國齊歡!
就在今年年初,秦王景陵登基,卻不為百姓謀夫旨,一道聖旨,下令將長河填平!秦軍人力不足,秦王下令,但凡男丁都要去被抓去填河,上個月,秦王再度下旨,要興建萬里長城,徹底將天下百姓推進水深火熱之中。
百姓苦不堪言,全國各國都掀起了反秦的號召,單單是衛家村一帶就已經有上數百反秦義軍,幾乎每家每戶都是義軍一員。
「秦王暴政,百姓苦不堪言,反秦之事,勢不可擋!」衛龍一拳打在桌子上,眼中只有怒火和仇恨。
從言詞間,君蘭可以听出,衛龍正是反秦義軍一員。就在上個月,秦軍終于抵達了衛家村,要將村中所有男丁捉去填河建長城,村民誓死不從,過半村民被殺,活生生的血流成河,如今的衛家村早已不復當年安寧。
「秦王根本不顧百姓的生死,先是七國大戰,現在又要填平長河,如果長河真的被填平了,村里里莊稼也就沒水了。現在長河剛開始動工,秦王又下令要興建萬里長城,百姓們都被抓去當苦力,死了很多人衛珠兒坐在椅子上,說著說著,她忍不住哭了。當日被屠村的慘狀還在她腦海中徘徊不休。
「好事
冷冷的話音響起,衛龍和衛珠兒大驚地看住床上的人,數息之後,衛龍回神,憤怒涌上心頭,他幾乎要殺人!
「你說什麼!秦王做出這些天理不容的事,你居然認同他!你到底是什麼人,是不是秦軍派來的奸細,你別想我們會乖乖就範!就算我衛龍只剩下半條命我都不會放過你們!」
「衛大哥,你冷靜點!」衛珠兒立刻起身攔住衛龍。
君蘭靠在泥牆上,對衛龍的殺意怒罵充耳不聞,平庸的臉上一片冷淡。
平天下,填長河,建長城,難道不是好事嗎?
「義軍中,一共有多少人?」驀然,君蘭開聲,如冰凌炸裂。
「你問這個干什麼,你是不是秦軍的奸細,你的目的是為了刺探我們義軍的事情,是不是!我要殺了你,我絕對不會讓秦王繼續殘害百姓!」衛龍眼楮赤紅,一手將衛珠兒推開,粗壯的手掌直逼君蘭的脖子。
咯!
完全看不清床上的人是怎麼出手的,等衛珠兒站穩時,衛龍的大手已經被君蘭的小手擒住,看似力量懸殊,但下一刻,君蘭揚手一擰,衛龍整個人被甩向牆壁。伴隨一陣巨響,還有塵沙,泥牆倒塌,衛龍生死不明。
「衛大哥!」衛珠兒大驚,立刻跑過去將衛龍從廢墟中找出來,只見他痛苦地捂住手腕,手已經完全變形,臉上滿布冷汗。
「衛大哥,你怎麼樣了,我去找楊先生!衛大哥,我扶你起來,你沒有事吧!」衛珠兒焦急地說著,咬牙要將衛龍扶起來,余光卻捕捉到一個人走進,嚇得衛珠兒雙手一軟,和衛龍雙雙跌倒在廢墟中。
「反秦義軍在哪里?」君蘭踩上廢墟,居高臨下地睥睨著衛龍兩人,平庸的臉上籠罩著一半陰暗,正好看不清她的臉。
衛珠兒渾身一抖,「瓊大哥他們在……」
「我就算是死,也不會讓你們秦軍得逞的!」衛龍凶狠地打算衛珠兒的話,恨不得殺掉君蘭。認定她就是秦軍的奸細,他們居然將她救了回來,早就應該在山崖上將她殺掉!
卑鄙無恥的秦王,居然要一個女子作奸細!
「誰說我是秦軍的人!」君蘭認定了是秦王害她的,而衛龍卻開口閉口都說她是秦軍的人,這讓君蘭相當受不了。
衛龍想不到君蘭會突然反駁,一時找不到話來反駁她。眼睜睜地仰視她昏暗的臉,滿身殺意涌動而出,好比厲鬼。
「你,你不是秦軍的人?」衛珠兒膽怯地問道。
君蘭沒有回話,眼神中的仇恨殺意便是最好的答案。掃視過房內的情況,透過敞開著的大門,君蘭可以看見外面的泥道上沒有一個人,陽光正燦爛,估計是在正午時分。
衛珠兒趁著君蘭打量的時候,小心翼翼地將衛龍扶起來,坐到廳中的椅子上。衛珠兒緊靠在衛龍身旁,身子抖了抖,「姑娘,你真的不是秦軍的人嗎?」
說完,衛珠兒馬上低下腦袋,不敢面對君蘭恐怖的眼神。
「如果你不是秦軍的人,你到底是誰!為什麼要認同秦王!他在殘害天下百姓,他根本不配為君王!」衛龍壓住手腕上的痛,死死地瞪住君蘭。一旦君蘭說錯一句話,就算沒命,衛龍都會沖上前掐斷君蘭的脖子!他憎恨秦王,听不得任何人贊同他!
「誰說君王一定要為天下百姓而活?」女子站立在廢墟之上,身上穿著殘舊破爛的衣服,披散的黑發噙著油亮的星光。平庸的臉上毫無表情,一雙黑眸似乎是由冰凌所制,沒有感情,天下人的生死早就和她沒有關系了。
在山谷底下生存的這五年里,她用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生吃雀鳥,挖泥吃蟲,每天都在逃命。現在,她眼里只有自己,不對,還有秦王,她的大仇人!必須,一定要殺掉的人!
「你……」
「既然秦王對百姓無情,你們何必對他有所忌憚。照你們剛才所說,單單是衛家村一帶就有義軍數百人,照這個範圍計算下去,一整個秦國,少說也有義軍數十萬,若是天下義軍聯手,莫說是秦王,就連秦國也能踏平!你們又在怕什麼,不是一心一意的要殺秦王的嗎?為什麼不動手,難道全天下還不上一個秦王嗎?」
站在廢墟之上的人冷眸掃來,衛龍和衛珠兒只覺身體被一道鋒利切過,心神發寒,凍得他們幾乎死掉。
「你,你想殺掉秦王?」大熟悉了,女子眼中的仇恨殺意在衛龍眼中實在太熟悉了!不,她對秦王的恨,甚至超越了他,這個女子絕對不是秦軍的人!她是想殺掉秦王!
「姑娘,你到底是誰?為何會暈倒在山崖上,是秦軍加害于你嗎?」衛龍徹底回神,飛快地問道。
「不知道君蘭飛快地應道,心中閃過一陣疑惑,但她沒有在乎。是秦王將她丟下山谷的,她卻不記得自己是怎麼爬出山谷的,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如果不是秦王將她丟下去,她也不用歷盡千辛萬苦地從山谷中爬出來,這些!都是拜秦王所賜!
殺掉他!殺掉他,你就永遠的解月兌了!殺掉他,殺掉秦王!
衛龍皺眉,「請問姑娘是何方人士,我在衛家村附近從來沒有見過姑娘,姑娘為何會出現在這里?難道是秦軍將姑娘抓來?」衛龍猛地一怔,繼而咬牙咬牙切齒,「可恨的秦軍,居然連女子都不肯放過!」
全國上下的男丁有限,為了滿足秦王的要求,那些該死的秦軍居然連老人少年都不肯放過,想不到啊!他們連女人都抓!沒人性!
君蘭皺眉,沒有反駁衛龍的話,只冷聲問道,「義軍在哪里?」
「姑娘,可否告訴我,姑娘是何方人士,為何要見義軍?」衛龍含怒盯住君蘭。義軍一事,關乎到天下百姓的生死,衛龍又豈會輕易相信君蘭?他雖然是一介莽夫,卻知道何謂大局,不似秦王!一心只為自己,不顧天下百姓生死!
「華陽城一個名稱涌上,君蘭直接道出,隨後也皺眉了,臉色更冷。
華陽城,她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秦國國都,秦宮就華陽城內,秦王就秦宮內。她要殺秦王,首先要進入華陽城。
「姑娘是華陽人士?」衛龍驚了,隨後也怒了,「可惡,秦軍果然連女子都不放過!」
衛珠兒半掩小嘴,怕得瑟瑟發抖,顯然也明白衛龍為什麼會生氣。
衛家村在秦國最邊緣,臨近長河,而華陽城則在秦國最後方,兩者相差數個月的路程,一個受了傷的女子又怎麼可能從華陽城來到衛家村這里,肯定是被秦軍強行抓過來的。
這位姑娘怕是在半途才逃離秦軍的吧。
「姑娘,你真的華陽人士?」衛珠兒想著,忍不住問道。
君蘭沒有回話,臉若寒霜,氣勢凌人。
見君蘭這樣子,衛珠兒反而更加肯定自己心中的想法。當下垂首思索起來,引來身旁衛龍的注意,「怎麼了,珠兒你是不是想到什麼?」
衛珠兒是衛家村村長的女兒,也是衛家村中極少數的讀書人,見識比他們這些農夫要廣。
「衛大哥,我听聞在華陽城中住有許多高官貴人,自秦王登基後,連番頒下暴政,許多大臣不滿秦王,上書進諫,結果都被秦王以重罪誅之,而他們的親屬只能貶入奴籍,發配到長河一帶衛珠兒縮了縮,望向君蘭,見她依舊滿目寒霜,衛珠兒壯著膽子又道,「我見姑娘氣質不凡,又是華陽人士,猜想,姑娘定是名門之後,慘遭秦王毒手才被押送到此,不知,我猜得可有錯?」
衛珠兒膽怯地望住君蘭,但君蘭沒有理她。
華陽城,她只記得有這麼一個地方,被困在山谷里五年,有很多事情她都已經不記得了,就例如,秦王為什麼要將她扔進山谷里。听衛龍等人所言,秦王定是一個殘暴不仁的大暴君,既然他是暴君,為什麼不直接殺掉自己。敵人只有死在自己面前才是最安全的,難道秦王連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知道?
見君蘭不說話,衛珠兒又縮了縮,擔心自己是說中了君蘭心事。
得罪了秦王的臣子,所有直屬親信都要被斬首,有些甚至連下人婢女都要被斬殺。就算能僥幸保住自己的命,家中親人也早已死絕,難怪這位姑娘會如此痛恨秦王。
衛珠兒在秦軍沒有屠殺衛家村前,她曾經跟著老父親去過城鎮一趟,從那兒听聞,秦王屠殺群臣只因為群臣聯名上奏要秦王毀掉一個女子,具體原因衛珠兒也不清楚,只听聞,那女子是秦王自小的玩伴,早已不在人世,然秦王卻頑固不听從群臣勸誡,誰敢勸他,他就殺掉誰。
為一人,屠盡天下,實乃暴君!
基本確認君蘭的身份後,衛龍讓衛珠兒去找反秦義軍的人過來,自己則留在房子里盯住君蘭,沒有完全相信她。
不到半個時辰,衛珠兒就匆忙地跑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幾個中年壯漢,他們手中都拿著武器,神情嚴肅。
「楊先生,你快看看衛大哥的手!」衛珠兒扯著一個胡子蒼白的老人跑到衛龍身前,急得都快哭了。
「珠兒別哭,老夫看看,哎呀!怎麼弄成這個樣子啊,手骨經已折斷,需馬上駁回,上藥啊!快,珠兒,你幫老夫準備!」楊先生看見衛龍的手腕經已紅腫起來,大驚失色,幫他檢查一番後,整個人都忙起來了。
「衛老弟,是誰傷你!」一個體形強壯,膚色黝黑的大漢憤怒地走到衛龍身前,瞪著一雙牛眼喝道。
「余大哥,我的傷無礙,不過是小事,各位大哥不用擔心
「小事!這手骨都被折斷了!到底是什麼人傷了你,是不是秦軍那些兔崽子,老子這就去把他們都砍死!」余漢怒叫一聲,提著斧子就要沖出去,一旁的人及時將他攔住。
「余老弟冷靜!敵眾我寡,我們勝不了秦軍!」一身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嚴肅地擋住余漢。
「這!」余漢身子一抖,怒然揮手要將儒生推開,「老子不管!老子現在就要殺光秦軍,那群狗娘養的,居然幫著景陵殘害秦國百姓,老子非殺了他們不可!」
「余老弟!」
「姑娘是何人?」
正當余漢和儒生爭持時,瓊義邁步走到廢墟之前,隔著一堆磚石看著盤坐于床上休息的女子。她雖然閉著眼楮沒有說話,卻讓瓊義無法忽視她的存在,等了一陣不見她開聲,瓊義唯有先開口。
經瓊義這麼一說,余漢他們也看見了君蘭,不禁為她冷然神色而皺眉。
「瓊大哥,昨日我和衛大哥上山采藥,不慎延誤了下山的時間,意外在山崖前發現這位姑娘暈倒,于是就救姑娘救回來。這位姑娘是華陽人士,家中,恐怕也遭到了秦王的加害衛珠兒頓了頓,見君蘭表情不變,她又道,「姑娘被秦軍押送到長河,半途姑娘逃掉,或許是因為體力不支才會暈倒的
「又是秦王那個狗娘養的,他到底要……」
「閉嘴!」
一向沖動的余漢听見又是秦王的手筆,氣得開口就罵人,就在此時,盤坐在床上的女子猛地睜開,黑眸內卷動著強烈的冰凌,一聲冷喝驚動人魂!
余漢應聲僵住,牛眼瞪大,似乎夾雜著些許驚恐。
「這,」
儒生和瓊義對視一眼,瓊義皺眉,問道,「姑娘也是被流放至此的?」
「你們就是反秦義軍?」君蘭收斂住心中莫名的極怒,刀子般的眼神掃視過瓊義等人,最終釘死在余漢身上。
秦王是她的仇人,普天之下,只有她有資格殺掉秦王!誰敢攔她,全部去死!
或者是君蘭眼中殺意太過強烈,余漢竟然大退一步,差點就摔下去。
瓊義回神,立刻扶住余漢讓他坐下。微微思索了一下,瓊義凝重地看著君蘭,「不知姑娘來到衛家村所謂何事?」
「我問你,反秦義軍在哪?」君蘭字字如冰,殺意凝結。若然瓊義還敢廢話,她現在就殺掉他們,如果不是看在義軍的人數和力量,她一早就殺掉衛龍他們,多管閑事!
「你……」
「姑娘,在下正是義軍一員,不知姑娘有何事?」瓊義攔住余漢,問道。
「你們想怎麼殺秦王君蘭冷冷道。
聞言,瓊義幾人驚訝地對視起來,實在料不到君蘭會這麼直接。雖然他們是反秦義軍,口口聲聲說要殺掉秦王,但秦王畢竟是一國之君,他平定天下,統一六國的功績就在這兒,天下間有人要殺他,也有無數人在擁戴他。若然被擁戴秦王的人听到他們此刻的談話,定會將他們殺掉。
再者,秦王是國君,弒君之罪,天理不容,瓊義他們也不敢亂來。換句來說,反秦義軍不是一定要將秦王殺掉,而是威脅、警告!讓秦王知道他們百姓不是好欺負的,他如果全心全意為百姓,百姓自然擁戴他,但他如果執迷不悟,百姓就會造反。
「敢問姑娘是何人?」儒生仲同回神,拱手問君蘭。
「秦,你問來干什麼!」君蘭眼神驟寒,猛地改口反問仲同。
仲同微愣,又道,「姑娘一家慘被秦王誅殺,仲某深感悲痛,實不相瞞,我等義軍中也有多位華陽城的忠臣之後,其中說不定會有姑娘故人,若是姑娘……」
「小心!」瓊義反應迅速,一手推開仲同,只感覺到有一道勁風在眼前飛速掠過,那邊的泥牆被砸穿,龜裂出蛛網的裂痕。
「你這臭娘們想干什麼!」余漢忍不住,彈起身瞪著君蘭,手中斧頭隨時扔出。
「余老弟不要沖動!」瓊義來不及震驚君蘭的身後,攔住余漢,又問道,「姑娘是想借我義軍之力殺掉秦王嗎!」
指尖上的勁力收住,君蘭反手將碎石捏碎,攤開手,任由碎石碎末隨風飛散。
見此一幕,瓊義幾人大驚,看著君蘭的眼神全然不同。方才進屋的時候只覺得她的氣勢不凡,定然不是普通人家,所以,他們不太相信衛珠兒的話,這樣的女子又豈會是一般人家。
所以,仲同才出言試探的,實在想不到!這個女子的武功竟然如此高強,內力深厚,輕易就能捏碎一塊碎石,如果她是真心真意去幫他們反秦的話,天下百姓的平安之日指日可待,反之,她若是秦王身旁的人,百姓必將苦不堪言啊。
「你們想怎麼殺掉秦王收回手,君蘭冷聲道。
瓊義幾人對視一陣,最終還是由瓊義來問,「姑娘是要殺掉秦王嗎?」
君蘭眯眼,很煩瓊義一而再三地問她!真想捏碎他的腦袋,就像捏死那些蠢鳥一樣!
瓊義目及君蘭越發暴戾的眼神,心頭頓時一寒,竟忍不住拱手折服,隨後道,「姑娘,在下瓊義,乃潿洲人士,此番前來衛家村是听聞秦軍要抓走衛家村的男丁到長河填河。經過數月的號召,如今衛家村一帶共有義軍八百一十三人,我等準備趁秦軍不備之時繞小道離開衛家村
君蘭眯眼,不滿意他們只離開,不殺人。
仲同似乎猜到君蘭所想,「姑娘,秦軍共五千人,我等不足一千,其中老幼婦孺眾多,男丁只有不足三百人,若和秦軍硬踫,我等毫無勝算頓了頓,又道,「衛家村一帶地形負責,山路眾多,一邊通往長河,一邊通往洛州,我們需一路往東,抵達洛州之後與大軍匯合
「多少人?」君蘭忽然問。
仲同遲緩一陣,「洛州義軍現有一萬三千人,其中,」猶豫一下,仲同有點怕君蘭,就像臣子怕君王不悅,「男丁只有三千
「三千,秦軍五千,你們跑去哪里!可笑!」冷聲中帶著不屑。還以為這些義軍多了不起,原來全是老幼婦孺,戰斗力不足三分之一,是她高估了這些人,低估了秦軍。要是她的話,早就殺光這群蠢貨,礙手礙腳!
瓊義皺眉,「姑娘,義軍主力並不在山河關之內,分部在關外各處,一共約有五百萬人
山河關之內,就是舊時的秦國國土。秦王平天下,讓秦國吞滅諸國,秦人自然高興,擁戴秦王的人大多數都是秦國人,而反秦義軍基本都是其余六國的人。
「為什麼不攻打秦國?」五百萬,踩平一個秦國都可以。
仲同道,「姑娘,我等起義反秦是為天下百姓謀福,並非有意再生戰事。七國大戰不久前才平熄,百姓需生息修養,實在不應再起事端。若然強行與秦軍對抗,我軍必輸!再者,我軍成員多為普通百姓,不懂軍事,難以和秦兵匹敵,貿貿然出兵只會打草驚蛇。依秦王手段,他定會砍殺我等,實在不宜行事
秦軍,那可是真真正正上過戰場的人,在七國大戰中,他們跟隨景陵平天下,一人之力可比他們義軍百人,論實戰經驗,他們怎麼比不上。而且,景陵殘暴,但凡不願意加入他麾下的軍隊全部都被他殺掉,反秦義軍中的成員只有不足一半是曾經上過在戰場的,而將領級的人馬數來也只有數萬人。
數萬將領指揮五百萬大軍,情況如同一盤散沙,想和秦軍斗,實在差太遠了。有時候人多只會亂事,一個精兵比得上數個門外漢。
「秦王如此厲害?他麾下多少兵馬?」君蘭微微思考一下,仲同的話有些道理。
仲同皺眉,實在是為難,「這,不瞞姑娘,我等也不知道秦軍具體人數,秦王平定天下後,將秦軍分散駐守在不同地域,每個地方的兵力並不相等,要統計起來並不容易
君蘭不悅,聲音加重,「你們不會派人混進秦軍里頭,打听他們的消息嗎?你們義軍知道統計人數,難道秦軍不知道嗎!」
「姑娘之言有理,我等並非不懂,而是無能為力瓊義有點灰心,「我軍也曾經派人混進秦軍之中,可無論如何都無法得知秦軍內部消息,所有重要軍書都會直接呈交到指定將領手中,其余將領一概無法得知
「正是如此仲同也點點頭,不得不佩服道,「秦軍內部人員分明,如同繩結,看似是同一根繩子,可繩子上的繩結卻互不相通,下層無法得知上層之事,長層也無權詢問下層直視,再者,秦軍只會選定幾名信使來專遞信息,一旦發現消息外泄,便可直接抓住那幾人詢問,很快就會得知內奸是誰
「我軍多番混進秦軍之中,但每次得到消息就在半途上截住,不可不嘆秦王英明啊!」
「何止啊!他們秦軍也不知道有沒有讀過書的,軍書上面寫的亂七八糟,誰看得懂啊!」余漢想起往事不由大罵道,這也提醒了瓊義。
瓊義一嘆,更加灰心了,「不錯,秦軍軍書上所用字體並非秦字,也非趙國字體,我軍曾經奪得一份秦軍書函,卻沒有人能看懂,白白犧牲了數個兄弟之命
「什麼軍書,拿出來
瓊義望向神色冷淡的女子,心中思索一番,最終搖頭,「軍書並不在我等手中,我等只是一方將領,不能保存軍書
「瓊兄,在下記得軍書中數字,在下曾在楊浩兄弟那兒見過一眼,軍書上的字體實在怪異,但去簡單得出奇,在下記住了數個字,似乎是這樣寫
仲同邊說著,蹲在地上思考一陣,爾後接過瓊義手中的匕首,在泥地上刻寫起來,引得眾人圍觀。
「哎呀,這是什麼狗東西啊,亂七八糟的,正正方方的,哪里像個字啊!」
「仲大哥,珠兒學識淺薄,此字可解?」衛珠兒湊過來,皺緊眉也看不懂地上的字什麼。
秦國的字屬于象形文字,筆畫眾多,如同作畫,線條圓滑。但仲同所寫的字卻筆畫少,線條筆直,一筆一勾清晰明了,難以看懂。
「莫說珠兒不懂,恆軍師也看不懂仲同嘆道。恆軍師是飽讀詩書的大學士,他研究了許久也看不懂,更何況是他們呢?
「八百里,加急
眾人搖頭氣屢間,女子輕悅冷淡的話音如冰凌落下,猛地抬首,一頭撞擊女子深邃幽寒的眼眸里,如同被卷進了漩渦里頭,身心都在刺痛。
八百里加急。
這五個字的筆畫簡單,難怪仲同會記住。這分明就是現代的簡體字,秦軍之中有現代人嗎?現代人又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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