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玉笑了,到了這里如何還能看不出來她的計劃,一邊不動聲色的掌握曲子的走向,一邊故意向皇甫瑩示弱讓她掉以輕心,在她得意洋洋之際一鳴驚人,奏出這讓人如痴如醉的美妙樂章。愛睍蓴璩
冷靜從容,臨危不懼,好一個縝密的心思,皇甫玉看向她的眸子不自覺多了一分贊賞。
而站在台上滿面羞愧的皇甫瑩他卻連眼神也沒給一個。
東亭翎得意一笑,好像彈出這美妙的曲子令眾人如痴如醉的人是他一樣,真不愧是他看上的女人,果然有點真本事。
突然,他一愣,他看上的女人?
不是吧……
皇後看著他愣神的樣子微微別開臉去,站在皇後的位置上,今晚葉挽思確實給東昌長臉了,這是事實,連她也免不了要贊揚一番,但是站在私心的角度,葉挽思這樣大出風頭卻是她不想看到的,將自己的兒子迷得團團轉,讓她這個做母親的如何能受得了?
東亭翎可是未來的儲君,這樣感情用事怎麼行。
葉挽思環抱著琵琶,從台上走下,寂靜的大殿陡然爆發一陣如雷的掌聲,比剛才皇甫瑩的驚鴻舞要來的熱切和興奮,皇甫瑩的舞跳得再好也不是東昌的子民,那榮耀與他們無關,葉挽思就不同了,怎麼說也是給東昌長了臉,狠狠的挫了南梁使臣的面子,真是大塊人心。
皇甫瑩注定是慘敗的一方,因為她忘了,她腳下站的是東昌的土地,在這里展示炫耀只會惹來眾人的不滿,男人是憐香惜玉的動物,但是比起尊嚴和榮耀,那就不堪一提了,誰願意看見一個女人以勝利的姿勢站在男人頭上耀虎揚威。
所以大殿內,不少男人看她的眼神慢慢變了,眼里眉梢充斥著淡淡的嘲諷和婬邪。
皇帝再次看了一眼葉挽思,那眼神帶著探尋和打量,像是在審視她的價值,美麗的女人常見,美麗又聰明的女人也不少,但是會冷靜籌謀反敗為勝的就是鳳毛麟角了,這女人還真是特別,每一次見她都有意外的收獲。
他微微一笑,掃了一眼臉色漲紅的皇甫瑩,開口道︰「七公主能帶來東昌失傳已久的牡丹曲,朕深感欣慰,剛才甄雅臨場發揮,定是不如公主的苦學已久,所以,便判平局如何?」
東亭翎嗤笑,這老頭表面看是給南梁面子,判了個平手,其實還不是諷刺人家學了那麼久還不如一個臨場發揮的葉挽思,這明褒暗貶倒也大快人心。
剛才那句話肯定是他胡思亂想的,他怎麼可能對葉挽思這樣冷冰冰的女人感興趣嘛,東亭翎在心里安慰自己,只有溫柔嫵媚像水一樣的女人才會對他胃口。
對,一定是這樣的。
皇甫瑩婀娜的身子微不可查的輕輕顫抖,恥辱,這絕對是莫大的恥辱,她從未有現在這一刻這般恨不得上去撕爛葉挽思的臉,什麼榮辱不驚,在她眼里那就是無聲的嘲笑,笑她學藝不精,笑她自取其辱,原本是一場計劃得好好的揚名盛宴,卻落得現在這個被眾人譏笑的下場。
耳邊不斷傳來竊竊私語和嘲笑的聲音,她不僅不能發作,還要擺出一張笑臉去答謝皇帝那看似公平卻暗中嘲笑她的公平決定。
「瑩,瑩兒,多謝皇帝陛下……」她胸口起伏,壓抑的憤恨讓她美麗的小臉微微扭曲。
皇甫玉這個時候像是記起了還有她這個人一樣,他帶著些微的歉意朝皇帝恭敬一禮,翩翩如玉的模樣惹來不少千金小姐的青眼,他開口道︰「皇帝陛下,是瑩兒太過任性了,還望陛下原諒她的無禮,都是被我父皇寵壞了,才養成她這副無法無天的模樣。」
他嘴上說著歉意的話,其實是在向眾人表明,皇甫瑩就算是再驕縱任性,那也是南梁大帝的掌上明珠,就是這個身份也不是一般人能嘲笑得起的。
是了,南梁七公主可不是他們得罪得起的,若是因為惹毛了皇甫瑩,等她回去再向南梁大帝告上一狀,這兩國的邦交倘若因此受到影響,那可就得不償失了,眾人紛紛擺正了剛才嘲笑的態度,眼觀鼻鼻觀心起來,這心里的念頭一來二去,對皇甫瑩已經沒了原先的好感。
皇帝已經判定了平局,也算是給了南梁面子,皇甫玉自然是知道皇帝的意思的,每人各讓一步也就把這事揭過去了,他會主動開口可不是給皇甫瑩解圍的,這個妹妹從小仗著寵愛變得任性跋扈,他頗為不喜,若不是為了南梁國的顏面他才不會開口。
皇甫瑩站在他的身後,她一直害怕這個看起來很是溫柔的皇兄,只有跟他接觸過的人才知道溫柔只是他的表象,他的心里其實比任何人都要冷酷殘忍,別看他現在笑意吟吟,好像真的是完全不在意一樣,但是她卻清楚的知道,皇甫玉對她的行為很不滿。
不由暫時放下心頭的不甘,小心翼翼的應付起他來,世人都言她是南梁大帝的掌上明珠,寵愛非常,然而再寵愛都敵不過皇甫玉在他面前的一句話,她可不想惹急了這個皇兄,不然回國她就慘了。
皇帝威嚴的一擺手,表示不會介意,卻听他又道︰「都說寶劍配英雄,這套紅寶石頭面精美異常,配郡主自然是再適合不過了,所以皇帝陛下,何不成人之美,將這套美麗的物件賜于甄雅郡主?」
葉挽思行禮過後便回到了燕紹身旁落座,一如既往的是那淡淡的表情,上台時沒有驚慌失措,贏得滿堂喝彩時也沒有半分的驕傲,燕紹揉揉她的發頂,表示心中的驕傲,他就知道只要葉挽思願意是沒有人能贏過她的,因為少時的她是多麼努力,那種刻苦心酸是平常的閨閣女子永遠都無法體會的,所以才沒有人能比得過她的才華。
姚瑤坐在離葉挽思稍遠的位置,那滿腔興奮和激動即便葉挽思坐在這里,亦能感受得到,她微微一笑,為她毫不隱藏的自豪之色。
聞言她抬眸朝皇甫玉看去,對方正好也看過來,葉挽思分明看清那眼底除了笑意之外還有深深的冷漠和陰暗,既然對方已經開口她自然不會拒絕,她知道皇後正虎視眈眈的等待抓她的錯處,她可不會再出風頭讓她有機可趁,更何況,皇帝那打量的眼神還仿佛如芒在背,雖然暫時還不知道對方打的是什麼主意,還是收斂些為好。
「既然三皇子都這樣說了,若是朕再推遲豈不是連君子也不如了,好,就將這紅寶石頭面賜給甄雅……」
皇後的笑臉微微僵硬,東亭翎就算了,為什麼這個溫潤如玉的三皇子也要來參和一腳,她精心準備的這套價值不菲的頭面,真的要給葉挽思不成?
然而皇帝金口已開,在大庭廣眾之下駁了他的面子實在不是明智之舉,不由憤恨的橫了身後的女官一眼。
女官一驚,連忙將那龍案上光芒閃爍的紅寶石連著匣子捧下來,葉挽思緩緩起身高舉雙手接過,朝皇帝恭敬一拜,「謝陛下賞賜。」
眾多千金不由艷羨的看著那閃閃發光的頭面,暗暗咬牙嫉妒葉挽思好運氣,不過想想對方也確實是有真本事,不然如今被恥笑的就是她了,用自己努力換來的榮耀也無可厚非,眾人惋惜一嘆也就做罷。
那是有自知之明的人才這麼認為,葉寧馨就不同了,她認為葉挽思能擁有這一切都是運氣在作祟,讓鎮南王認為義女是運氣,能戰勝皇甫瑩也是運氣,如果對方是東昌子民,她哪里還有半分勝算?
她絞著帕子眼紅的看著葉挽思,為什麼一個野丫頭也能一步一步登上這樣的位置?還得到皇甫玉的青眼,葉寧馨看著他豐神俊朗的模樣雙眼止不住的有些迷離,這樣俊美的南梁三皇子怎麼會幫葉挽思說話,肯定是她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誘惑了他,真是賤人一個!
她微微移開眸子看向憤恨的皇甫瑩,冷笑出聲,葉挽思你就得意吧,總有人會收拾你的。
王寶卿看著葉挽思手中的珠寶匣子,當中的頭面精美絕倫,巧奪天工,皇後果然是下了血本的,不過葉挽思今晚的牡丹曲拔得頭籌得到這樣的賞賜也是實至名歸的。
原先被憤恨蒙蔽了雙眼,不曾去細看了解她是怎樣的為人,如今靜下心來看她,不論是容貌氣質,真真是萬中無一,沒得挑剔的。
她心頭有些紛亂,不知是為以前對葉挽思的埋怨而愧疚還是如今她的出色顛覆了她心中的形象而感到難以適應。
大殿中偏僻的角落里,有一雙明媚的眼楮直直的盯著燕紹的方向,他身旁冷艷清貴的王寶卿更是頻頻惹來她探究的目光。
這就是燕紹的夫人啊,長的真是花容月貌,跟她以前的模樣真是不相上下呢,邊上那一位唇紅齒白的俊俏少年就是他的親兒吧,簡直就是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像極了年少時的他,一家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她光是看著就覺得那定是幸福又溫馨的。
再一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她心頭不免揪痛,臉上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傷疤,還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太後自那一次過後雖然對她依舊如從前一般,但是她明明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在悄悄的發生變化,是啊,有什麼能瞞過太後的眼楮,她用燕紹留給她的暗衛布下了這個局,付出了這麼大的代價才換來了太後的感激,太後既然知道卻沒處罰他,也是秉著各取所需的想法留著她吧。
只是這樣,她的路便更是險難了,一旦出現了差錯,太後可不會再留情面了,這樣寸步難行的局面她又有什麼辦法復仇?
葉培 同邊上的同僚寒暄,眼尖的看到偏僻的角落中,蒙著面紗的婦人,他隨即一笑,移開了目光。
徐敏的指甲‘啪’的一聲,盡數折斷,將白皙的掌心劃出一道道血絲,她起身朝著宮殿外走去,她真怕她再呆下去會忍不住沖上去,掐著葉培 的脖子同歸于盡。
喜玉正歡喜的看著台上的表演,見她行色匆匆的走了,不由驚呼,「夫人。」
王寶卿不經意間看到那蒙著面紗梳著婦人髻的身影匆匆走出殿門,下意識的就確定了那是燕紹曾經的摯愛,不由反射性的看向燕紹,只見對方回過頭來朝她溫柔的笑笑,她才稍稍放下心來。
是了,那已經是過去了,如今他已經放下了那段感情好好的跟她們母子過日子,她再也不用像以往那樣孤獨寂寥了,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她該相信他的,這樣幸福安寧的日子來之不易,她不能再任性的破壞這和諧的一切,不由回以一笑。
葉挽思悄悄的退出了宮殿,漫無目的的走在長廊上,不知為什麼,腦海中總是不時的就劃過那個霸道男人的身影,難道自己真的有那花痴的潛力不成,她揉揉眉心,告誡自己不要再想了。
「郡主好似有煩惱,不知在下能不能幫忙?」
葉挽思順著聲音看去,只見迎面走來的男人衣袂飄飄,玉面含笑,端的是風流倜儻的濁世貴公子模樣,可不是南梁三皇子皇甫玉麼。
心神不寧再加上這麼個不速之客,葉挽思有些厭煩,精致的小臉有些冷凝,淡淡道︰「原來是三皇子。」
皇甫玉清楚的看到她臉上閃過的一絲不耐,即便神情變換得極快,卻逃不出他的眼楮,或許對方就是故意露出這副樣子,要他識相的走開的,真是有趣,不管是碧城也好,在鳳京也罷,對方都是這樣一副冷冰冰的樣子,油鹽不進,他長的真的那般不得人心麼?
「郡主真是貴人多忘事,咱們好歹也相處過幾日吧,你這般冷淡的樣子真是讓在下傷心呢。」
他故作可憐,面上卻帶著溫潤的笑意看著她。
她無聲嗤笑,絲毫不為所動,「如果你是為了剛才借花獻佛的那套紅寶石頭面而來邀功的話,我可以還給你。」
皇甫玉忍不住笑出聲來,被她看出用意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不,那只當是給郡主的見面禮罷了。」
葉挽思興趣缺缺,不想在這里跟他說這些不痛不癢的話,「那就多謝三皇子了,我還有事,就不奉陪了。」
皇甫玉微微頷首,目送她轉身離去,在她的身影終于看不到的時候,面上的笑容慢慢的冷了下來,眸子里閃爍著濃厚的興趣,真是個特別的女人呢。
葉挽思從皇宮回來,雲嬤嬤已經在陽明閣了等了許久了,見她攜同靈玉等人回來,忙起身道︰「小姐回來了,金絲燕窩還溫著呢,老奴給你端來……」
葉挽思很想說她今天已經吃了不少燕窩了,但看見她殷切的背影,轉而輕嘆一聲,反正有些餓了,吃就吃吧,左右也不多這一盅。
雲嬤嬤將炖盅端來,給葉挽思盛了小半碗,笑眯眯的看著她吃下,心里卻在想著今天一定要查個結果出來,不管葉挽思是有急事要半夜外出,或真的是委身了其它男人都好,她若是不弄個明白準會每天都提心吊膽的,也不用什麼法子,只要除了葉挽思的衣裳就好,只要讓她看一眼那守宮砂,她就放心了。
她早已經做好了準備,即便葉挽思沒了清白身子,她依舊是自己的小姐。
葉挽思的首飾和貴重物品都鎖在箱匣里,鑰匙交給了靈玉保管,這一次賞賜下來的紅寶石頭面也算是貴重物件了,靈玉一回來便整理這些個東西去了。
靈珊這時候正巧進來,笑著道︰「小姐,可要現在就沐浴更衣?」
葉挽思點點頭,朝著屏風後頭走去,鼻尖突然傳來一陣似有若無的香味,清新淡雅讓人心安神寧,不由開口問道︰「這是什麼香?」
雲嬤嬤屏退了靈珊等人,上前去幫她解著腰間的系帶,笑著道︰「是喬掌櫃送來的,據說是能助眠安神的好東西,小姐聞著可還好。」
葉挽思點點頭,這香味聞起來倒挺舒服,看著雲嬤嬤解開腰帶的手,她突然醒悟,「嬤嬤,我來,你下去吧。」
她怎麼忘了,如果往常便罷,也不是沒被伺候著月兌衣裳,但是如今胸前斑斑點點的吻痕如何能被雲嬤嬤看了去。
雲嬤嬤下意識的就要順從她的吩咐,卻瞬間醒悟過來,為了心頭的疑惑,她今天是絕對要弄明白的。
「小姐不怕,嬤嬤以前也伺候過小姐沐浴的,小姐忘了麼?」
葉挽思當然沒忘記,但是這根本是兩碼事,看著今晚格外固執的雲嬤嬤,她心里明白,她只怕是起了疑心要看她的守宮砂了,但昨晚夏侯朝毫無顧忌,除了沒要她的身子之外,這脖子上可都是猩紅的吻痕,今晚赴宴還特地挑了件領口高的襦裙,才堪堪掩住,她還不放心的撲了幾層細粉,那濃濃的胭脂味足足嗆了她一整個晚上,沖得她鼻尖刺癢,難道這一番苦心遮掩就要被拆穿了。
她雖然性格冷淡,看起來無所畏懼,但是骨子里依舊是個保守的人,雖然知道雲嬤嬤不會說出去,但到底太難為情了些。
葉挽思面無表情,叫人看不出心中所想,雲嬤嬤上前一步,這是她第一次為難葉挽思,但是沒辦法,她總歸是未出閣的小姐,若是真的失身,她一個人沒個出主意的她也于心不忍,不管如何,雲嬤嬤都決定要跟葉挽思一起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