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馮三果然帶著契約,連同吳家的另一個平民酒肆——蘇吳酒莊的契約也帶著,來到吳家當鋪。仍是滿臉堆笑的收取一千兩銀子,沒有絲毫不滿意的走了。
吳良感到有些奇怪,他現在是吃定了趙有德,但是這個馮三看起來不像是一個普通跑腿的那麼簡單,此人低三下四卻非常有條理,吳良刺激了他幾句也不慌亂,若是趙有德有這種狗腿子,為何以前還要何胖子那種下三濫角色來對付自己?
而且李掌櫃還提醒自己馮三和蘇州守備軍營有些關系,照此來說,此人也不該如此低三下四啊。那蘇吳酒莊檔次較低,普通百姓都喜歡去那里喝酒吃飯,生意到也是紅火,但是論起賺錢,遠遠比不上鴻運樓。
只是自己當時也沒有提出要這個酒莊,他居然主動送上門,難道是趙有德全面投降了?
不過吳家的產業已經全都重歸吳家,這一點倒是值得慶賀的,用趙有德在糧票輸的銀子又給他買回來了,也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因果吧。
吳福倒是激動得老淚縱橫,硬說要拉著吳良去祭奠老爺夫人。吳良卻沒有這麼樂觀,他相信趙有德絕對不會甘心就這樣投降,黑衣刺客的事他可是一直都不敢忘。
「小順子,幫我查一查這個馮三!」
吳順這些時跟著岳震學習斥候偵查的本事,雖然他也喜歡,但是畢竟年少好動,關在吳府太久了,也想出去轉轉,听到吳良的安排,自然是喜不勝收︰「是!我剛跟岳師傅學了幾手,看我不把馮三的祖上三代都查清楚!」
吳良也看著好笑,罵了幾句,讓他滾蛋。
此時龔友光突然急急忙忙跑來說,四海錢莊和九通錢莊同時來人了,說是要當銀子!
開錢莊的前來當銀子,此事定不尋常,吳良像是早有預料,淡然一笑道︰「哦?果然來了!走,前去看看!」
只見大堂里已經有不少人,外面還圍著一群百姓在看熱鬧。地上放著幾個巨大的木箱,徐文趕緊走過來心事重重說道︰「兩個錢莊都說要來當銀子,每家五千兩,共一萬兩白銀!」
吳良紙扇一甩,滿不在乎道︰「這是好事啊,愣著干什麼啊,收銀子開當票啊!」
徐文擔憂道︰「這一收進來,我們每個月就要出二百兩銀子的利錢……」
「這點利錢少爺我還付不起嗎?打開門做生意就要講究一個信字!」轉身對著門外圍觀的百姓道︰「我吳家當鋪一直以來講究信譽,承諾的事情我們一直都遵守,現在看來兩個大錢莊都相信我家的信譽了,大家伙有什麼閑錢、物品我們都可以替你們存著,不怕丟失,還可以生利,這叫一舉兩得!」
吳良的口才練的不錯,引來百姓一陣喝彩。
吳良得意洋洋的四處拱手行禮,居然發現何胖子也混在人群中。不由的一樂,上前幾步調侃道︰「何胖子,怎麼哪里都少不了你啊,你這麼關心我吳家,不如到我吳家來做事如何?」
看著吳良笑眯眯的走過來,何立心中莫名的一慌︰「你想怎麼樣?這次我真是來看熱鬧的……」
吳良眯著眼,模著下巴道︰「我沒把你怎麼樣啊,你怕我做什麼,正所謂相請不如偶遇,進來喝口水如何?」
說實話,何胖子這樣的角色,吳良還真沒放在眼里,純粹是拿他開心。不過這家伙和紅蓮會有關,是不是能將他做個突破口呢?
何立卻嚇得更厲害了,轉身就要跑,吳良使了個眼色,黃大牛馬上會意,一把就將他的手臂抓住,居然還說道︰「我家少爺請你進去喝茶呢,這麼不給面子?」
黃大牛都會說狠話了,吳良大感意外,看來人是會變的,大牛跟著自己也學會說點場面話了,這樣才是金牌打手的樣子嘛!
何立嚇得大叫︰「打人了,救命啊……」
看來這家伙平時名聲也不怎麼樣,大喊大叫卻只引得百姓們哈哈大笑。
吳良也是笑道︰「大庭廣眾之下,你還害怕我吃了你不成,看你滿身肥肉,本少爺平日里也只喜歡吃瘦肉,哈哈!」
百姓被吳良說得又是一陣大笑,吳良轉身對百姓們說道︰「平日不請他來,他總要上門找點事,這次見他又來了,留他喝茶也不願意,真是……」
殿堂里正在清點兩大錢莊的銀子,吳良拉著何胖子來到後堂,還真的是請他坐下喝茶。
見到吳良只是默默品茶,一言不發,何立苦笑道︰「吳公子,不是我要來找你事啊,都是那趙有德逼我的,現在您的家產也都收回去了,就放我一馬吧……」
吳良輕輕放下茶杯,說道︰「你為什麼那麼听趙有德的話,他對你很好嗎?」
想起趙有德劈頭蓋臉的罵自己是蠢豬,何立就滿腔怒火,但是這些事也不便跟吳良說,只得說道︰「我就是跟他混點飯吃,我也是沒辦法啊……」
「趙有德算什麼東西,跟他混飯吃?」吳良臉色一轉,笑道︰「我看你還不如跟著我,包吃包住,每個月還有二兩銀子的花差,跟著我吳良的兄弟都過得不錯呢!」說完看看黃大牛。
黃大牛胸膛一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何立有些猶豫,吳良的手段他可是親身領教過的,從一個敗家子破落戶,短短幾個月就翻雲覆雨,如今听說還領了皇差,真是一步登天啊,要是跟著他混飯吃,貌似也不錯,只是自己入了紅蓮會,再想退出可不是那麼容易……
吳良見他面色猶豫,突然說道︰「听說你在紅蓮會里還是個小頭目?」
何立心中大驚,紅蓮會在蘇州城只是一個小幫會,這也不是什麼秘密,但是背後卻有一個龐大的幕後操控著,他能感受到那股強大的實力,只是具體的內幕他也不知道。吳良的厲害他是知道的,怎麼他也關注起紅蓮會了?
只得畏畏縮縮道︰「我也算不上小頭目,只是幫會里一個小弟子。」
「那你們幫主是誰,在下想見一見他,不知你是否可以代為引見?」
「我們幫主我也沒見過真面目啊,他出現總是戴著面具,我在幫中地位太低……」這句話倒像是實話,何立說得也順溜。
吳良不經意說道︰「那趙有德在你們幫會是什麼地位?」
「他比我可……」何立覺得說漏嘴了,趕緊閉嘴,驚駭的看著吳良,「你怎麼知道?」
你們糾纏不清,是個人就能猜得到了,吳良心道果然如此,面不改色道︰「你不說我也知道,你們幫會中還有一個神秘的武功高手,我和他有些交往,他你總該知道他吧?」
何立不敢置信道︰「吳公子竟然認識肖大俠……」
這何胖子真是夠意思啊,送消息都不管要錢的,原來那位刺客姓肖,吳良微微笑著繼續胡謅道︰「肖大哥與我一見如故,我們還拜了把子……」
「原來吳公子和肖大俠結為兄弟了,怪不得他那次去吳府……」何立似乎發現有點不對勁,趕緊停下。
吳良一揮手道︰「無妨!肖大哥那次來我府中欲對我不利,卻發現他當初一位失散的同門師兄在我家做了護院,大家說明後,居然向我行禮認錯,我也敬佩肖大俠的身手,就干脆與他拜了把子!」
何立恍然大悟道︰「難道肖大俠的師兄就是那位秦老頭,怪不得我看他一把年紀也是龍精虎壯的!」
這家伙真是上道,吳良也不怕他回去對質拆穿了,現在能套出點消息才是真的,反正別人已經提著刀隨時殺上門了,難道還怕他再次上門尋仇?
「正是如此!他說他回去將事情處理完,就會月兌離紅蓮會,轉頭來投奔我!」
何立開心道︰「肖大俠也要投奔吳公子,那我也不怕……不對啊,紅蓮會不是一旦入會,終生不得退出嗎?」
听他這麼說,吳良更加肯定這紅蓮會不正常了,一般的江湖幫會哪有這麼神秘、嚴苛的規矩,莫非真的與白蓮教有關?
吳良眼珠一轉,說道︰「肖大哥說他曾經救過你們幫主,他可以例外!」
何立釋然道︰「原來如此,不過我可沒有他那麼好的身手。」
「其實不然!」吳良起身道︰「其實何兄也是一個人才,只是被趙有德蒙蔽了,所謂人各有所長,何兄只是沒有發揮你的長處而已!」心中卻暗自說道,你確實是個人才,沒有逼你更蠢的人才了,被人賣了不是你的長處,被人賣了還幫著數錢就是你的長處了。
何立奮然起身,一身肥肉都顫了一顫,雙目通紅道︰「生我者父母也,知我者吳兄也!」
吳良忍住想吐的感覺,走出一步,拍拍他肥厚的肩膀道︰「你先回幫會中,等肖大哥月兌離了紅蓮會,你要是也想不干跟著我,我會讓他幫你說情的!」
何立圓圓的腦袋脹得通紅,「吳兄如此待我,我何立何以為報……」
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吳良大度的說道︰「也不用你做什麼,就是趙有德在背後搞什麼鬼你提前知會我一下就行……啊,另外肖大哥的事現在還希望你替我保密,他不希望太多人知道。」
何立進入新角色倒是很快,笑道︰「肖大俠是高人,平時也大多是獨來獨往,小弟自然明白,至于那趙有德,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哼!哦……還有一事,我雖然沒見過我們幫主的真面目,但是我知道他姓左,我們都叫他左幫主……」
吳良按壓住心中的喜悅,疑惑的問道︰「何兄說在幫中地位不高,為何對幫中之事了解不少呢?」吳良確實疑惑像這樣的蠢貨領著幾個幫閑,經常派出來做事,難道紅蓮會真的是沒可人用了?
「不瞞吳兄,其實我在幫會中也算是小有地位……」何立得意洋洋的說道,和剛才的膽戰心驚完全不同,「其實我祖上不是蘇州人,我爹當時帶著我來到蘇州,他當時就在幫會中任職,不過我當時還不懂,後來他出意外死了,我也就進了幫會……」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這樣的家伙也能當個小頭目呢,吳良剛想多問幾句,就听何立左右環視一眼,低聲道︰「其實我們幫會不光在蘇州,我听說在全國也有分會,實力深不可測呢,不過我不喜歡他們那一套,肉也不準明著吃,那活著還有啥意思,吳兄可得當心啊!」
「不準吃肉?」白蓮教好像就是信奉彌勒佛的,這麼說來紅蓮會還真的是和白蓮教有關了,白蓮教要是作亂,同樣也是戰火紛飛,民不聊生啊!吳良心中暗暗大驚,不過面上卻不動聲色道︰「這些肖大哥也都告訴過我,我會小心的,何兄也得多加小心啊!」
何立這家伙完全轉變了立場,看來他在幫會里混的實在是不得意,鐵了心的要跟隨吳良了,不過以他的智商,能看出吳良這只績優股,也算是難能可貴了。
二人又接著閑聊幾句,吳良見問不出什麼了,就送何立出門。
圍觀的百姓還沒走呢,本來以為何胖子被揍個滿頭是包的出來,沒想到二人竟然談笑風生的走了出來。
吳良笑著對大家拱拱手道︰「何立以前和我們吳家當鋪有些誤會,現在大家都已經說開了,盡釋前嫌,我們吳家就是海納百川,以德服人,歡迎各位朋友前來光顧啊……」似乎每次遇到何胖子都有廣告做,吳良也習慣了。
何立也是哈哈大笑,學著吳良四處拱手行禮,這感覺還真的不錯,這才叫活的過癮嘛!何立暗自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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