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起嚴重的叛國罪!」李公子義憤填膺地補充道︰「楚文奇是潛藏的共濟會份子,至少也與共濟會有很深的聯系。他長期對兒子進行的反動教育就是鐵證!中尉先生,值此重要的外交時期,這幫罪犯說不定還在策劃更多的陰謀活動。我們一定要立即上報此事,讓楚楚文奇一家的陰謀大白于天下,避免更多忠于國家,忠于國王的人受到他們的蠱惑和荼毒!」
中尉又瞄了匣子一眼,不動聲色地揣起了里面的金幣,嚴肅的臉上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我完全贊同你的意見,尊敬的李弗斯先生,你的正義和敏銳必將得到國王的嘉許。」
這就是惹怒我的下場,這就是得罪貴族的下場,總有一天,會讓你連本帶利地還回來。李家的繼承人一面在心里說著快慰的狠話,一面又轉身摟住了驚魂的魏因銘的脖子,壓低聲音道︰「今天你立功了,好好享受吧,但是,你要是膽敢說出去的話……」小胖子伸掌如刀,在他喉嚨前方虛割了一下,嚇得魏因銘又一個哆嗦。
警告了魏因銘,李家的繼承人又命令大兵給李勒男爵也送去一份「楚逸歡寫的傳單」。他正準備送別憲兵中尉,忽然念頭一轉,又不放心地問道︰「楚文奇已經落網了嗎?」
中尉做出了肯定的答復,又道︰「我們正要去藍鳥廣場。」
「去藍鳥廣場做什麼?」
「本來憲兵部隊抓捕的人犯都要送到王國教養所。但是最近幾天國王要陪同獅心王國地使到教養所視察。教養所剛剛‘清潔’過,不能使用。」中尉笑著解釋道。
李家的公子會意地笑了,清潔的意思,就是里面那些會影響王國形象的,人不人鬼不鬼的犯人和刑具都已經被轉移,教養所的環境也得到了一次的改善。現在里面住著的是一批形象飽滿的公職人員,的確不適合再收納人犯。
「總指揮桑普達子爵最初通知我們把人犯送到他辦公室,」中尉興致很高,壓低聲音向小胖子繼續透露道︰「但是剛才子爵又通知,要在藍鳥廣場召開對楚文奇的公開審判。其實……楚文奇除了被檢舉瀆職罪,並沒有發現更多確切的罪證。估計子爵想讓楚楚文奇一家的街坊鄰居站出來檢舉、揭發。但我覺得這麼做也有風險,萬一最後還是沒有證據怎麼辦?我推測,子爵搞這場公開審判,可能也有以雷霆手段殺雞儆猴,震懾蠢蠢欲動的共濟會份子的意思。但現在既然發現了楚文奇全家勾結共濟會碟證,事情就很好辦了……」
小胖子一直認為已經不會再听到更多的好消息了,但是喜悅總是一個接一個。算無遺策的老爹和英明的自己就這樣將楚逸歡全家送上了絕路。公審大會,實在是好,非常地好,這一場復仇的盛宴即將開演,自己怎麼可能缺席呢?
楚逸歡到達英豪街時已近黃昏。
此時街面上的人群不僅沒有減少,反而擁擠得更厲害了,這讓出租馬車猶如陷進沼澤地一樣寸步難行,甚至連調頭往回都不大可能。馬車夫聳了聳肩,回頭望著楚逸歡。楚逸歡只好把車費扔給他下了車。他剛才就發現了人群的異狀,街上的平民如潮水般涌向一個方向,雖然人們表情各異,但不約而同地帶著一股莫名的興奮。
「請問,怎麼回事?」楚逸歡攔住一名中年人。
中年人往前走著,頭也不回地道︰「你不知道?藍鳥廣場正準備舉行一場公開審判,遲了就沒有好位置了。」
楚逸歡心里那一股不祥的預感又出現了。他連忙拉住中年人︰「審判什麼人?」
「哎呀,你拉著我干什麼」,中年人不耐煩地掙月兌著,終于停下步子道︰「听說是一個公職人員,還是什麼皇家守望者部隊的執法者。這幫畜生,欺壓我們這麼久了,終于也有狗咬狗的時候。」中年人臉上露出一絲快意,「我要是你啊,就趕緊去看,這樣的機會千載難逢,問這麼多干什麼,去了不就知道了嗎?」
不詳的預感成為了事實。楚逸歡跟著人群到達藍鳥廣場時,看到廣場正中已搭起了一座高台。高台上方挑著兩根高高的木桿,拉起了一道橫幅,上面有一排顯眼的大字︰瀆職者、圖謀不軌者楚文奇公審大會。而老爹楚文奇和母親梵妮正被背銬雙手,低頭跪在高台上,旁邊還有一塊豎立的木牌寫著︰歡迎正義的市民檢舉,揭發。
血氣和怒火,恨意和傷害一瞬間就沖上了楚逸歡的眼楮,這股熱流使他站在原地不已,他感到體內原本穩定的魔力也變成了狂暴的巨浪,點燃術的咒語立刻就要月兌口而出。不,冷靜,冷靜。魔法師良好的訓練終于佔了上風,淚水壓制著傷害,呼吸釋放了血氣。在這一瞬間,楚逸歡已警覺地注意到人群中那些不懷好意的目光。公審大會同樣是引蛇出洞的良策,總會有人犯的同伙,串通者,協助者和同情者藏在人群中——而便衣督察的職責就是發現這些壞蛋的異常表現,然後把他們揪出來。
楚逸歡不著痕跡地以手覆面,用一個凝水術將眼淚聚在手心,然後抹在衣襟上。再精明的便衣督察也不會認為一個土氣的中年人是在逃的人犯,變臉藥膏的效果至少還可以維持10小時,目前他仍然是安全的。
觀察片刻後,楚逸歡又發現這場公審大會透露出不少耐人尋味的信息。或許可以說,事情還沒有到最壞的時候。老爹楚文奇明確的罪名只有瀆職一項,而王國公職人員光憑瀆職是不會受到太大懲罰的,只要不是盜竊國家財產之類,哪怕因瀆職造成了人員傷亡,也只視情節輕重處以2-5年的監禁。當然,傷亡的人員里面不能有貴族。如果有貴族受損,老爹肯定還要被加上一個「謀害貴族罪」,如果是盜竊國家財產的話,就會加上一個「貪污罪」,而絕不是含含糊糊的「圖謀不軌」四個字。可能正因為不清楚到底圖謀不軌什麼,才會有這場公審大會,號召人們檢舉揭發。
楚逸歡想清楚了這一層,決定先靜觀其變。但他心里不祥的預感並弱半分,如果老爹只是瀆職,為什麼連母親和自己也要被一起逮捕?是怎樣嚴重的罪案才能發生這種全家株連的情況?他想起老爹深謀遠慮的後路安排,頓時又揪緊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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