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景象、殘忍一幕,在畫家的筆下不僅逼真異常,而且活靈活現,簡直就像發生在此時,眼前!直把風思揚看得膽戰心驚,後背上也早已濕成一片,衣服貼在身上,被深夜幽洞中的冷風一吹,風思揚頓覺如墜冰窟,渾身瑟瑟發抖起來!
這到底畫的什麼?又為何要畫得如此可怖?而且,這是誰畫的呢?
疑竇百生之際,風思揚注意到畫卷右上方赫然寫著幾個草書小字,仔細辨認之後,勉強認出是「地獄變相圖」五個字,落款卻是一枚紅色印章,里面的字體是篆書,風思揚不認識。
擦擦額頭的冷汗,風思揚慢慢將畫軸重新卷起,放回原處,同時又隨手拿起第二個卷軸。
不成想,這幅畫與第一幅截然相反!
整個畫卷,滿目祥和,一片太平,紅葉漫山,秋江自流。一葉小舟繩纜不系,隨波漂行,船篷之下,一名老翁鶴冠道袍,持竿待魚,更有一名童子侍坐一旁,擺弄著一套茶具,似乎正在招待另一位器宇不凡的老者……簡直美得有點不像話!
「《春江秋隱圖》」,風思揚一字一句的念道,畫家的印章卻又是不識。
第三幅卷軸已被打開,這是一幅小尺寸的人物畫,整個畫卷不過兩尺見方,卻被一個掩鼻皺眉,模樣滑稽至極的老頭,還有一位撅嘴瞪眼,神情古怪的老太婆佔去了大部分,兩人中間腳下,赫然就是一個陶缸,里面盛著半缸酸醋。這幅畫雖然筆墨不多,卻惟妙惟肖,對人物的刻畫更是入木入骨,看似手法絕非泛泛!
而這幅畫的作者又有不同,只是風思揚仍舊不認識,只能憑著尚算湊合的語文功底認出畫名,似乎是「翁媼嘗醋」!
一會鬼神,一會江月,一會又是愁苦老頭老太婆,風思揚看得毫無頭緒,再加上深夜燈光也不透徹,風思揚有些厭了,隨手扒拉了幾下剩下的畫卷之後,便將這個箱子重新蓋起,轉而去看另一個木箱。
這個箱子不過筆記本電腦大小,也不太深,風思揚剛打開,第一眼便看到一個明黃色的小冊子放在最上面,下面則是一堆古書經史之類的書籍,看似沒有多大價值。
風思揚俯身撿起,只掃了一眼,便發現這個如同大臣奏折樣子的小冊子封面上,竟然是只有皇帝才有資格使用的龍形圖案,雙龍對持,一上一下,按照夏教授之前的說法,應該一條是升龍,一條是降龍,中間還寫著三個隸書大字——御思錄!
「瞧這名字倒像是皇帝老兒的筆記本!」風思揚的好奇心被再次勾起,將手電重新餃回口中之後,便將這本從右而左折成的小冊子打開了。
第一頁是一方紅印,上書「敕命之寶」四個篆書大字,因為比較簡單,風思揚才能認得出,但這個印璽出自那個朝代,又是那個皇帝用過,風思揚卻是不得而知了。
再往左翻,就是一些流水賬式的記事,間或幾句感慨之詞,大都流露落寞孤寂之情,等翻倒第七頁,後面已是一片空白,再無只言片語。只是這一頁上卻有一首看似尚完的七言詩︰
龍降九天豈為民,仙潭亦能盤真身。金殿才離又戰鼓,賊叔相煎……後面沒了!
有頭無尾,語焉不詳,風思揚眼看時候不早了,而且再無其它發現,便準備抽身離開。
但這些金銀畫軸怎麼辦?風思揚有些為難。要說自己在魔都租住的房子早就退了,老家又距離太遠,而且字畫還好說,但這些金銀元寶卻是分量極重,運輸搬運不方便不說,要是不小心給弄丟了,那可就得不償失了。這可怎麼辦呢?
「對,仍舊留在這里豈不更加安全!」畢竟這些寶貝存放在這里已有很多年頭,就是不說上千年,也足有幾百年之多,既然以前無人發現,那短時間內也不會有問題,也許等到山莊建好之後,再找個妥當的地方存放為妙。
「或者就一直放在這里好了!」
轉念想過的風思揚靈機一動,便有了新主意。
因為不管是從簇新的箱體和字畫元寶成色可以看出,這個山洞溫度濕度條件極好,儲存物品再好不過。而且夏教授曾經說過,如果這個山崖上如有洞存在,即為龍髓鳳腦所在,對健康大有裨益。加之這里的格局布置得也很合理,看起來開鑿此洞的故人費過不少心思,下過不少力氣,此時已是三四百平方、兩廳四室一衛的格局,只要簡單裝修一下,再放些家具進去,便是一個天造地設的洞墅格局,簡直是妙手偶得的佳居所在!
打定主意,風思揚便將那本御思錄重新取出,放進口袋中,又分別取了一個金元寶和一個銀元寶,別在腰帶上,開始原路返回。
重新固定好撓鉤繩索,風思揚向洞內再看一眼,便在那枚充當開關的石筍上用力向上一推,隆隆作響中,洞門重新緩緩閉攏起來,不著一絲痕跡!
接著,風思揚順繩而下,下滑到那塊凸起的石塊下面時候,瀑布被凸石分流,形成一個沒有水的空隙。就在這時,風思揚的余光突然瞥見一絲光亮,風思揚立即轉頭,卻猛然看到左面的山坡上有一簇藍綠色的瑩瑩火團,幻明幻滅,吞吐不定,竟與傳說中的鬼火差不多!
風思揚大吃一驚,握著繩索的右手一把抓空,身體頓時向下墜去!
幸虧風思揚受過專業訓練,反應神速,下滑不到半米,便已重新抓住繩索。饒是如此,繩索還是因此劇烈晃動起來,情急之下,風思揚只得緊緊扒住岩壁,努力平衡身體,再晃幾次,終于平復下來,但風思揚還是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小插曲不經意間卻讓風思揚陡然性起,壓抑已久的蠻勁不由迸發出來,早已將狗屁的神鬼恐懼忘在腦後,轉而睜大眼楮,對著那簇鬼火細瞧起來。
凡事就怕認真!風思揚觀察了一會,便發現了這些鬼火的明暗間隔似乎是隨風而變的,也就是說有風吹過的時候就亮一點,風過之後,便重新黯淡下去,看起來倒有點像供奉用的燃香。
而且,鬼火不止一簇,而是在環湖山巒的同一水平線上以平均距離存在,很有規律,倒像是人為刻意的!
這時,風思揚突然想起第一次來到淡譽潭時,在山腰上看到的幾個大缸,埋在土層之下,里面盛納著白色和淡黃色的粉末,那些大缸的位置似乎跟這幾簇鬼火出現的位置基本吻合。
「白色淡黃色粉末?鬼火!」風思揚是文科生,但物理化學總算也是通過會考的,一些常識性的現象還是懂得一些,兩件事情一旦聯系在一塊,風思揚便得出了結論︰「那麼……那麼大缸中的白色淡黃色粉末就是白磷,燃點很低的白磷!」
「媽的!故弄玄虛的東西!」一片釋然中,風思揚已輕松滑下,站穩之後,便開口痛罵,但隨即又贊不絕口起來︰「山洞里的寶貝跟這些白磷鬼火的始作俑者肯定就是同一批人,無非就是為了制造可怕假象,恐嚇人們遠離這片區域,從而使山洞中的寶貝更加不為人知,更加安全罷了!聰明!簡直太聰明了!」
山里不覺曉,洞中日月長。風思揚看到東方已經開始泛亮,天色已近黎明時分,風思揚生怕嘎魯和郎騰醒來,于是立即收起撓鉤,又月兌下衣服將金銀元寶包裹起來,隨即向雙流村走去。
臨時充當臥室的會議室內,寂靜如初,只有此起彼伏的輕鼾和沉靜的呼吸聲。
風思揚慢慢走到自己床邊,月兌衣,躺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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