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錦楠瞧著自己堂哥那似笑非笑的嘴角,心里更是起毛,忙討好道,「二哥,我說的可是真話,一個冷艷高貴,一個溫柔可人,二哥,到時候你左擁右抱,那可是坐享齊人之福啊,再讓她們給你生個一男半女的,咱李家有了後,祖母那還不樂死?到那時,她老人家的精力保管都放在小孩子身上了,哪里有空管你,二哥,你說那時你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了?」
然而,他費了半天口舌,李錦玉卻連一個表情都沒給他,全神貫注的盯著窗外。
李錦楠好了奇,「二哥,你瞧什麼呢?這麼專注?難道舒小姐路過?」
說著,那一雙眼楮也朝樓下望去,空蕩蕩的街上,哪里有人吶,畢竟,這大冷的冬天,誰都願意貓在被窩里賴床,哪里像他這出了魔似得堂哥,大清早的將他從被窩里拖起來,硬是要他陪著喝酒,好吧,喝酒就喝酒,可過來這半天了,他就沒看出二哥有哪個心思在喝酒上。
「二哥——」李錦楠委屈了,他這大冷的天陪酒又陪聊的,可不帶他這樣的,壓根就搭理他,太熬人了,「你到底怎麼了?是舒小姐給你臉子了?要不要小弟幫你出口氣?二哥,你倒是說句話啊,要不,我前兩天剛在醉春樓認識個姑娘,還是個雛兒,挺不錯的,我找來給你開開葷降降火?」
李錦玉那張高貴冷傲的臉終于扭了過來,只是嫌棄的瞪了李錦楠一眼,罵他無聊,「酒菜都堵不上你的嘴?」
李錦楠被噎住,小心肝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我那不都是為了二哥你嗎?小心憋出內火,男人那玩意可不能憋的——」
正說著,就見李錦玉的眼楮突然亮了一下,李錦楠猛然也朝樓下望去,就見一個瘦弱的小丫頭從飄香樓跑了出來,進了邊上矮小的屋子,馬上又拿著什麼興沖沖地出來。
過後就有好幾個人都擁在門口,看神情都顯得十分的愉悅。
原來,陸天福等人買菜回來,東西都準備好了,蘇雅覺得時辰差不多了,就想放炮仗開張,討個吉利。
但這種時刻怎麼少得了房主張有道呢,而且,多些人也熱鬧些啊,因此蘇雅就去請張有道了。
張有道也是個有心的,竟然還買了紅親自給掛到了匾額上,如此象征大吉大利,紅紅火火之意。
李漢、胡三等人也都出來捧場。
蘇雅將兩掛炮仗給了陸天禧和陸天福,再看到這些人,暗想自己炮仗買少了,不然,一人一掛的站成一排放,劈里啪啦的,那才熱鬧呢。
「好了,點吧。」人都到齊了,蘇雅就喊了一聲,前邊,陸天禧第一個點著了炮仗,呲的一聲火花閃爍,緊接著劈里啪啦的響,陸天福緊接著也點著了,兩掛炮仗著實響了一會,嚇的陸天玉擠進了蘇雅的懷里。
炮仗過後,眾人齊齊拱手祝賀,李漢等人更是稱呼蘇雅為蘇掌櫃的,還幾個人合伙湊份子湊了一份紅包。
蘇雅不想收,但他們幾個死活要給,說不收就是不給面子。
蘇雅只得收了,一面將紅包揣進懷里,一面招呼,「你們幾個,都到店里坐,天福哥,將你拿手的手藝拿出來,先煮些骨頭面給他們嘗嘗。」
「嗯。」陸天福忙進屋,洗了手就開始干活。
陸天禧還蹲在地上撿炮仗,被蘇雅也拽進了屋里,「小東西,招呼客人,倒茶。」
——
「二哥,你不是吧?小面館開張也值得你看這麼久?」等所有人都進了小屋里,李錦楠才回過神來問李錦玉。
「你懂什麼?」李錦玉收回目光,不屑的看著自己弟弟,「要是經營有道,小面館也有超過大酒樓的一天。」
李錦楠終于後知後覺的覺出不對勁來了,「二哥,我前幾天听說,有個小姑娘拒絕了當飄香樓掌櫃的美意,那小姑娘該不是剛才那土丫頭吧?」
李錦玉沒有做聲,但那神情分明就是默認了。
李錦楠一臉見鬼的樣子,「二哥,你……。你該不是中邪了吧?還是到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品味都變得這麼土掉渣了?舒小姐也就罷了,好歹人家也是在京城待過的,可剛才那小東西,她能算是女人嗎?還沒及笄的吧?」
「你覺得她很土?」李錦玉並沒有被他的氣著,反倒顯出一絲興致來。
李錦楠忙點頭,「還用說嗎?明眼人一瞧都瞧的出來,也不知道哪個犄角旮旯里出了這麼個土妞,哦,對了,你真的想過要將飄香樓交給她管理?」
「你說,爺要是娶了她,那老太婆會怎樣?」李錦玉似乎想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笑問。
李錦楠下巴差點掉到地上,「二哥,你不是吧?真中邪了?」
「你話多了。」李錦玉刺了他一眼,突然起身,「走,跟爺去瞧瞧。」
「瞧什麼啊?」李錦楠郁悶的跟上,「你該不會真要那土妞吧?我告訴你,祖母知道了會被氣死的。」
「那倒省了爺的事了。」李錦玉冷哼一聲,人已經下了樓。
李錦楠忙跟上。
——
蘇家面館,蘇雅正招呼著張有道等人。
張有道帶著飄香樓一眾人等來給她捧場,她是懂的,因此招待的也尤為殷勤,陸天福煮好了面,她跟陸天佑兩個親自給他們端了過來,本來,大家都要幫忙,蘇雅拒絕了,「你們現在可都是我的客人,就乖乖坐著吃面,對了,吃完了可要告訴我,味道如何?要是有不滿意的可要提出來,咱們再改進。」
「蘇掌櫃的,不是你親自煮面啊?」李漢見是陸天福煮面,有些失望。
「我哪里有我二哥的手藝啊,你快嘗嘗,這大骨頭可是一早買的,熬了一個多時辰呢,可香了,對了,你們的面里,我二哥還特意給你們加了些香菜哦,更香,呵呵。」蘇雅熱絡的說著。
眾人笑著吃面,李漢更是沒想到蘇雅能這麼熱情的對待自己,自己不過那麼一問,她就解釋了這麼多,看來她對自己還是有心的,因此,樂呵呵的吃了一口,才一口,就夸張的贊上了,「不錯,真不錯,這面勁道,湯也鮮,夠味。」
說的邊上的陸天福眉開眼笑,眼里是濃濃的滿足,這是飄香樓的大廚,剛剛他問過天禧的,既然連大廚都說他煮的面好吃,那就一定是好吃的了。
緊接著,其他人都說好吃,還有吃完了要加湯的,說那面湯尤其好喝。
蘇雅心想,熬了一早上的骨頭湯當然好喝了。
正要給眾人添時,門口兩道玉似的人影讓眾人一愣。
畢竟,這小屋里的人全都是熟人,這門口乍然來了兩個年輕公子,眾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本來熱鬧的場面一下子沉寂了下來,出奇的詭異。
「掌櫃的呢?我們爺來捧場,怎麼也不見個人招呼?」李錦楠站在門口,朝里掃了一眼,幾張桌子都坐了人了,就忙對李錦玉說,「二哥,坐滿了,你要想吃面啊,咱要兩份回去吃不好嗎?」
李錦玉掃了他一眼,「怎麼?爺吃個面還得跑幾處?」
李錦楠無辜,又不是他是掌櫃的,沒招呼好他那是里面的人沒眼色啊。
其實,里面的人大部分都是認識李錦玉的,只是,張有道等人視他為死對頭,蘇雅視他為流氓,陸天佑更是覺得此人危險,好似只有陸天福和陸天玉兩個人是不認識的。
陸天玉這小丫頭還是頭一次見到如此好看的男人,那眼楮都瞧的直了,就更瞧年畫似得,只是,李錦玉通身的尊貴氣派,讓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陸天福更是知道來的客人身份尊貴,可他口笨,不會說話,何況他就是個廚師,負責煮面的,可沒說要跑堂啊,怎麼其他人都不說話?招呼客人啊,這可是大客啊,怠慢不得。
他急死了,用手踫踫大哥陸天佑,想讓大哥招待人。
然而,陸天佑卻是一甩手,道,「二位走錯了吧?咱們這小面館接不了您二位的尊駕。」
李錦楠一听傻眼了,「二哥,他那是在趕我倆走?」
「你連這都听不出來?白痴。」李錦玉毫不客氣的罵著弟弟,抬腳竟然進了屋子,後面的李錦楠滿頭黑線,心想,還不知誰是白痴呢,你明明听出人家在趕你,你還上桿子進去,你才白痴呢。
但這話,李錦楠沒敢說出來,模模鼻子,灰溜溜的也跟了進來。
兩個身材英挺相貌堂堂的氣質男人往那小屋一站,頓時顯得小屋局促起來。
陸天佑正想發火攆人,卻不想蘇雅眼楮就跟個聚光燈似得看著這兩個啊,心下狠狠一沉,「雅兒。」
「發財了。」蘇雅就沖他擠了下眼楮,隨後,熱情的招呼,「兩位爺這邊坐。李漢,坐胡三那位上去。」
李漢不敢有意,一是蘇雅說話了,二是那李錦玉的狠他也是見識過了,他很怕不配合的話,這廝會砸了蘇雅的面館,想蘇雅開個小面館不容易,不能還沒開張就沒了那也太慘了點。
「坐坐。」蘇雅拿了抹布,還殷勤的在桌子上又抹了兩抹。
邊上,陸天佑瞧的眼楮都紅了,「雅兒,面沒了。」
「沒了再讓天福哥 一些好了。」蘇雅並不看陸天佑,眼前兩人是什麼人,她很清楚,從京城來的,怎麼著也說是非富即貴,而且李錦玉本就是個心狠手辣的惡人,她犯不著明里得罪他們,再說了,他們開門做生意,以後什麼樣的客人都可能遇上,不能見到人不喜歡就不做生意了。
李錦玉微微凝眉,看著桌子凳子,李錦楠暗自翻了個白眼,有潔癖還來,真是腦袋被門擠了,但作為貼心的弟弟,知道哥哥有這可憐的毛病,還是體貼的從懷里掏出了一張干淨的帕子墊在了那凳子上。
「二哥,坐。」
哪知,李錦玉更不買賬,「這是哪個騷娘們送你的?也能讓爺坐?」
「墊底下坐一下有什麼?」李錦楠郁悶不已。
「不坐。」李錦玉冷眼高傲的揚起了漂亮的下顎,目光卻是向下覷著蘇雅。
蘇雅心想,你他媽要嫌髒干嘛還進來?何況,她這凳子都是干淨的,昨兒陸天玉不知抹了多少遍呢,她試過,一點灰油都沒有的,你他媽的愛坐不坐,不坐滾蛋。
李錦玉見她不再理會自己,臉色漸漸冷了下來,李錦楠一瞧他那神情就覺不好,忙道,「二哥,你等下,我去去就來。」
說著,一溜煙的跑回一品香。
這屋里,李錦玉高傲的站在中央,負手而立,冷傲的姿態很欠揍。
蘇雅翻了無數的白眼,懶懶的吩咐陸天福,「天福哥,那面再煮兩碗,放點肉放點菜。對了,李爺,您是要大碗呀還是要小碗呀,大碗十二文,小碗十文,咱店小,不賒賬,另外,您可以坐著吃,也可以打包帶走,但是咱店沒有讓人站著吃面的規矩,您老杵在這木頭樁子似得——」
「二哥,來了。」
蘇雅正發牢騷,門口一下子涌進了幾個人,抬了桌椅,還有抱著狐皮褥子的。
蘇雅扶額,「尼瑪,都給我滾出去,你們這些東西一抬進來,我這店連轉身都不能了。」
但是,眾人哪听她的,由李錦楠指揮,動作麻利的硬是將桌椅擠進了小屋,「二哥,坐。」
李錦玉這才坐到了自己的狐皮褥子上,一邊接過小廝遞來的暖爐,一邊吩咐蘇雅,「去,給爺來碗面,你做。」
「我可不會。」蘇雅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對陸天福說,「天福哥,面差不多了,給這位爺盛上。」
這時,大街上有行人路過,差不多到了吃飯的點了,蘇雅眼楮又亮了,這李錦玉給自己找不自在,那自己就更要給他點不自在,哼哼。
李錦玉陰測測的看著蘇雅,見她突然跑到了門口,正在生疑,就听她雙手攏在嘴邊,大聲喊,「各位大叔大嬸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小店今天開張,優惠大酬賓哦,各種美味的面食在等著大家哦,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京城名公子李公子全力推薦本店,並且承諾,今天來本店消費的客人,所有的費用全部他請客哦,快來啊。」
屋內眾人一听,目光齊齊望向李錦玉,只見的他冷玉似得的臉似笑非笑,竟是讓人心生寒意。
陸天佑雖然很討厭此人,但也只是想將他趕走,不想交往便是,但也不敢如此明目張膽的利用啊,張有道等人也替蘇雅捏了把汗,這下糟了,小丫頭怎麼膽子這麼大?這人是隨便能拿捏的嗎?
而一品香里的人,尤其是李錦楠,這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這世上還真有人敢這樣對他二哥的?
外邊,蘇雅不遺余力的大聲喊著,還果真吸引了不少的人,但顯然女人比男人要多,上至幾十歲的老婆婆,下至跟陸天玉差不多大的小丫頭,竟然也都紅著臉過來問。
「你說的李公子,京城來的?是一品香的李公子麼?」
「對。」蘇雅點頭,然後又是大聲喊著,「蘇家面館今日開張,京城名公子李公子全力推薦,各種美味可口的面食在等著大家,快來哦。」
「李公子也說好吃?」有大意點的小姑娘紅著臉問。
「李公子正在吃呢。不好吃他能推薦給大家?」蘇雅笑說,然後接著喊。
可是,這次她的喊聲還沒落,就被一群女孩的歡呼聲給蓋過了,有人朝里望了一眼,果然見到了傳說中的李公子,頓時興奮的差點暈過去,「李公子在吃面,我們也要吃面。」
幾十個人頓時要朝小屋里涌去,差點小蘇雅擠翻在地。
蘇雅幾個踉蹌,穩住身子,看著小屋門口擠的黑壓壓的人,暗想,那李流氓人氣這麼高?這年頭就有這樣的粉絲了?看來自己這店是不愁生意了。
不過,那些人並沒有進得小屋。
笑話,要是誰都能見著李公子,踫的著李公子,那他還是李公子嗎?
一品香的幾個小廝早已擋在了門口,將那一群人死死攔住。
李錦楠顯得既緊張又興奮,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有趣的事,今兒算是見識了,瞧自己二哥那張臉,哈哈,就跟吃了大便似得,想不到他也有吃癟的時候。
但是,心里幸災樂禍看笑話,面上還得裝作義憤填膺的樣子為他擺平這些痴迷他的人。
蘇雅好不容易從人縫里擠進來,看著傻眼的陸家人,吼了一聲,「天福哥,煮面,天禧洗菜,天玉打包,對了,天佑哥,收錢,給了銀子的——」
蘇雅回頭看了看外面那麼多人,就拿出竹簍里的筷子,交給陸天佑,「給了錢的一人發一根筷子,待會憑筷子領面。」
「……。」陸天佑滿頭黑線,這也行?
蘇雅卻已經站到人群前面,一手掃開一品香的幾個隨從,對著外面想擠進來的人說,「安靜安靜,李公子正在吃面,你們這麼吵,讓他怎麼吃的好?」
一句話頓時比聖旨還靈,全場頓時鴉雀無聲,有心人甚至還特意屏住了呼吸,生怕喘氣大了吵到了李公子。
「嗯,這才乖。」蘇雅笑笑,回頭看了眼李錦玉,見他歪坐在椅子上,一臉若有所思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