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林兆就被陳林氏叫了去,塞給他好幾個錦盒。
林兆打開發現千年人參、扎道五彩九子攢盤、蜜蠟雕就的觀音像、還有一些寶石頭面……
林兆看了看,這絕對不是自己一個人搬得動的。
陳林氏見他皺個眉就知道這孩子不想這麼干,也是,送重禮倒顯得生分了。雖說是這理兒,但也不能這麼干啊。她掩著嘴笑道︰「既然要送禮就都全了,老侯爺的侯爺的還有表嫂子,我還給陳家兩位在外的爺兒備了一會你一塊帶去,還有陳熹那小子,他上回知道咱家有幅顧閎中的畫,纏了我好幾年,一會你也帶去。」
林兆見丫鬟又小心翼翼搬了兩個箱子進來,太陽穴那塊開始一跳一跳的疼了,他也不好卻了陳林氏的好意,勉強的笑道︰「謝謝姑姑了,我從龍城還帶了些東西,不用從家中舀的。」
陳林氏「哎」了一聲,明顯的不贊同,「你那點俸祿夠買什麼的,陳家就算和咱們家關系不錯也不能送人家看不上的,差不多最好了。」她見林兆還想說,連忙揮揮手,把人給攆了出去。
林兆到底 不過陳林氏,抱著錦盒就出來了。
在他心中,送禮走動都是平時說不上什麼話又有事相求才用的,他都把陳府當成第二個家了,這麼過去……
額,老侯爺別把他給打出來。
林兆把東西收拾好了,讓小滿把給陳林氏黛玉的東西都包好送過去,自己就帶著松子帶著一小車禮品往忠烈侯府去了。
到了正門,林兆下了車剛想遞拜帖門房就笑著迎了上來,他笑得臉都快團成團了喜氣洋洋的說︰「林少爺好久沒來了,我們老爺知道您回來就囑咐過見到人趕緊給拽進去。《》」
林兆高興的道︰「李伯還記得我啊,來來這是給您老人家帶的燒刀子,我們那都喝這個,老有勁了。」
李伯高高興興的接過林兆的酒,笑得露出十顆大牙,「怎麼不記得林少爺,沒想到林少爺還記得我這個看大門的,這燒刀子不枉老頭子大半夜給您和三爺開了那麼多次門啊!」
林兆又和他說了兩句,就進了陳府。自己有人領他到各處去。這個時候忠烈侯陳啟是不在家的,老爺子剛吃完早飯領著他新收的愛犬遛彎消食兒,既然這樣,林兆就先去正房給陳夫人請安。
幾年沒見,陳夫人還是那個樣。見了林兆也和陳林氏似的先把人拉到跟前抱著哭上一頓,不過陳夫人可比陳林氏好哄多了,憑林兆一個就能搞定。
陳夫人看也不看林兆帶來的禮物,直接問了他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就又聊到黛玉那去了。
林兆笑道︰「姨母果然更疼愛妹妹,我在您跟前兒這些年就問了吃不吃得好穿不穿的好,又問道妹妹那去了,早知道今天我過來一定把那丫頭給帶來。」
「人家小姑娘的,跟我前面哪有和朋友玩的高興。我就當你是吃醋了,紅梅先給林少爺倒一碗醋在把人送老爺子那去。」
林兆敬謝不敏的擺擺手,灰溜溜的走了。
他到老侯爺那的時候,這位活祖宗正抱著新寵那個叫做白毛的小京巴在院子里遛彎呢。
林兆偷偷的湊了過去想給老人家一個驚喜,沒想到老侯爺懷里的狗看到陌生人來了汪汪的一頓狂叫。
這哪有不露餡的啊!林兆見老侯爺轉過頭來,笑的和哭差不多了。
以這位的脾氣,肯定把自己臭罵一頓……
哪想老侯爺只是很淡然的看了他一眼,繼續淡然的斗狗,然後很淡然的問了一句︰「回來了啊。」
林兆死皮賴臉的湊到他跟前,笑嘻嘻的說︰「昨個剛到,睡了一覺就來給您請安了。」
老侯爺這才滿意的點點頭,把眼楮都笑的眯了起來,「臭小子還知道看我,就說明我這老家伙還能舞個槍弄個刀。」
這都哪跟哪啊!林兆雖然不知道老侯爺為什麼這麼說,但這麼大年紀動的太劇烈總不是什麼好事,他皺皺眉裝作非常不高興︰「什麼叫做我來了?難道我來就是當沙包給你揍的,您以前還知道丟個筆筒丟個隻果這現在直接上刀子了,我看我直接抱個木桶躲里面得了!」
「臭小子!」老侯爺惡狠狠的罵了一句,然後把白毛一下子扔到林兆臉上來了。
哎呦我的好爺爺啊,這搞不好會毀容啊……林兆把不斷掙扎的京巴好好抱著跟老侯爺進了屋。
老侯爺氣哄哄的坐在床上直接留給林兆一個後腦勺,他屋里的丫鬟看林兆實在止不住白毛非常善解人意的接了過來抱了出去。
就這樣過了好一會,老侯爺干巴巴的問︰「在龍城過得怎麼樣。」
林兆這才坐到他邊上,笑著說︰「挺好的,都挺習慣,特別是霍將軍他挺照顧我。」
「他照顧你是應該的,要不是有他在你就直接去龍城了,那個李將軍和我是一輩的人就算照拂你也不會盡心盡力,小霍是我一手帶出來的有他在你也不會苦到哪去。」
林兆這才明白老侯爺的良苦用心。他感動的眼淚汪汪撲了上去,抱著老侯爺的胳膊說道︰「爺爺你對我真是太好了。」
老侯爺表情嫌棄的甩了甩胳膊,見沒摔下去也就任他掛那了。最後實在無法了才開口罵道︰「臭小子給我下去,白毛他爹可好久沒磨牙了,一會你是不是想嘗嘗那滋味?」
林兆這才抬起頭,見老侯爺雖然表情是「你有多遠就給我滾多遠」,但眼里卻是滿滿的高興。
翟兒你真是太會對付老人了,爺爺女乃女乃叔叔阿姨一把抓啊!就是自己這麼一大把年紀還要賣萌……真是該找個地方鑽下去。
算了,不是有個詞叫彩衣娛親嗎。林兆偷偷的嘆口氣,變著法的哄老人節高興。
真不知道自己這次走要什麼時候還能回來,林兆想著,丟臉就丟臉,反正也沒人看見……
算算年紀,老爺子都要到九十了,特別這個年代,這活著一天就是上天賞下的一天,現在全家都順著他,陳熹都不一心撲到畫畫上了。
老侯爺顯然興致很高,說完了二十歲就帶兵抄了西夏一個營又開始說三十歲帶兵俘虜西夏王爺,看這架勢加說到天黑都講不完那些輝煌的歷史啊。林兆一開始還能說些話奉承奉承他,最後都無話可說了只能嗯嗯啊啊的混過去。
老侯爺應該只是找個听眾,也不管這人盡不盡職,手舞足蹈的一陣說。
林兆看時候差不多了,又是端茶遞水又是剝桔子削隻果的,務必讓老人家說的舒坦極了。
唉,老人一直講過去輝煌的事,追溯當年,可能是孤獨的表現,只不過是想證明自己的存在感。當年那個會大聲訓斥自己會和自己對大的人已經老了……林兆看老侯爺說道高興的地,又是拍大腿又是瞪眼的,不知道為什麼眼楮有點濕潤。
第一次殺人他一滴淚沒流,江明陽死的時候他也一滴淚沒流,現在對著這樣一個老人突然想找個角落好好哭上一場了。
當然這是不行的,林兆把眼淚逼回去笑著說︰「爺爺歇歇吧,快到午時了,您喝完粥該午睡了。」
老侯爺瞪他︰「你是不是也不願意听,我就知道你們一個一個都這樣,表面上那叫一個榮幸那叫一個心甘情願,心早都不知道跑哪去了。」
林兆哭笑不得︰「這是哪跟哪啊,我听得正來勁呢,這不是想著您不歇歇一會該腦袋疼了,這我就听不著了。」
老侯爺比以前好哄多了,听到這話竟然點了點頭,林兆怕他反悔忙給他鋪了被子見他乖乖的躺下這才輕手輕腳的出去。
快到門口了,從背後傳來了老侯爺的聲音︰「趁這會你去找三小子說話去吧,你們哥倆也有些年頭不見了。」
出了門林兆看這茫茫陳府,真不知道哪塊能讓他待會,那個善解人意的侍女也跟著出來見他這樣站在院子里才低聲的說︰「林少爺要是不嫌棄,去西廂房里待會吧,那我們每天都打掃的。」
說到這她往屋里看了眼,小小聲的說︰「我一個奴婢說這話有些忘了自己身份,但是老爺子這些年記憶越來越不好了,您順著他點。三爺在國子監又拜了國手當師傅……已經好些日子中午沒有回家了。」
「我知道的。」林兆點點頭,跟著她往西廂房去了。
老侯爺雷打不動的睡了一個時辰,然後準時的醒了過來。他一睜眼就看見林兆坐在凳子上百般無聊的翻一本書,他突然覺得很高興,猛的一下子坐了起來。
這可把林兆下了一跳,連忙過來扶他,邊扶邊說︰「我的老祖宗啊,您動作慢點,這起的猛了頭得暈上好幾天。」
「又嫌棄我了是不是。」老侯爺一把推開他,這一沒人扶著還真覺得有點頭暈,伸手摁了摁太陽穴叫道︰「春兒,把治頭疼的藥丸子給我舀來。」
林兆攔住他,「這藥哪是隨便吃的,您這是起猛了趕快回去躺會就好了。」
老侯爺不干,非說腦仁疼的鬧心,還和林兆耍起了無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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