簫武的墓地最終還是沒能如他願選在麗春苑,而是樊城外的一處山頂。山下就是一條蜿蜒流淌的河,河對面就是樊城,而樊城這個小城鎮唯一的一家妓院就靠著這一處城邊。
簫武對于此地很是滿意,他站在自己的墳墓邊叉腰睥睨著山下的景象,大有氣吞山河的氣勢。
「哥。」簫聞在後看著簫武得意的背影,沉默了半晌。
「嗯?」簫武還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之中,頭也不回地應了一聲。
「你會跟我一起走的吧,就算成了靈也會跟我一起的吧?」
簫武笑容里的苦澀又多了幾分,自家弟弟何時用這種哀求的口吻同自己說過話?他閉上眼,再睜開時眼里已經是一片透亮。他轉身拍上簫聞的肩,狡猾道︰「那烏犀靈角的事……」
「我不要了。」簫聞道。
簫聞心中又痛又苦︰你都死了,那烏犀靈角拿來還有什麼用。
兩兄弟一路降妖除靈,簫武總是搶在簫聞前面,像是怕簫聞搶了他的風頭一般,因此受傷的也總是他。簫聞心里知道這是簫武對他的一種保護方式,他記在心里,所以他去找了這烏犀靈角來貼身帶著,就是為了在簫武受傷第一時間給他療傷。
可現在簫武卻死了。那麼,烏犀靈角拿來還有何用?徒添傷悲罷了。
簫武眼珠子一轉︰「那笨蛋……」
「我不再說了。」
簫武笑得更燦爛︰「那……」
「我什麼都答應你。」簫聞急切地懇求,「只要你不跟那女人走,我都答應你!」
簫武笑容僵在了臉上,收回拍上簫聞肩上的手︰「簫聞,抱歉。」
簫聞听著,心底的懇求與希冀皆變作悲憤︰「你告訴我為什麼?那女人到底是什麼人?她到底跟你說了什麼?你為什麼要跟她走?」
「我不能說。」對簫聞連珠帶炮的追問,簫武臉色越發難看。
「我是你弟。有什麼不能說的!」
「就因為你是我弟,所以我不能說。」
「那女人來歷不明,你怎麼可以就這樣跟她走!」
簫武想起昨日那白衣女子,臉色難得凝重嚴肅。
昨日,他們和百里明錚一行人還沒有分道揚鑣。他們在客棧小院中作離前小聚,點了些小菜叫了些小酒,各自壓制下心中的不舍與難過,都喜笑顏開的談天說地。簫武和蘇時語兩人同病相憐,不能吃喝,飄站在半空小聲說著話。
蘇時語問他︰「有想過找個寄體再活一次麼?」
簫武笑道︰「就算我有幸能找到寄體。那也不知道是多少年後。若到時簫聞已化作白骨,那我還活什麼,消散了更好。」他臉上笑著。眼神卻黯淡,落在簫聞身上,滿是憂傷︰「我們兩兄弟打小被人拋棄,連父母是誰是什麼樣子都記不得了,我們相依為命。一路走來。我這輩子就在乎他這個弟弟,他一走我自然會跟著走的,還要什麼寄體什麼重生?」
此時蘇時語是深深地欣賞他。
簫武笑著︰「呵呵,你別見他經常罵我笨蛋,事實上他才是最笨的一個。他性直心思單純,總是吃虧。你看,我怎能放心他一個人在世上。」
「簫聞真幸福,有你這樣一個哥哥。」
簫武一把摟住蘇時語的肩。笑得曖昧︰「你要是做我媳婦,我對你絕對比對簫聞好。」
蘇時語倒是沒躲,只是白他一眼︰「呵,我可消受不起。」
簫武笑嘻嘻地收回手,突然余光看到一人。他忙拉扯蘇時語的衣袖︰「美,美。美女呀!!!」
第一時間,蘇時語還以為簫武是在說她,不過想想也不可能。他抬眼順著簫武的目光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女子。
這女子,好生美麗!
女子由客棧小二領著從院外進來,白衣飄飄,好似不染凡塵的翩翩仙子。她二十一二左右的年紀,頭發黑亮直至膝蓋彎,一支碧透簡易的玉簪挽起一簡單的發髻,簡約大方。女子容顏美麗,不帶笑意,卻不顯冷漠,姿態神情端莊貴氣。
小二指了指百里明錚等人,女子微微點了點頭,隨即看來,目光卻不是落在座下的人,而是簫武!
簫武自然注意到了女子的目光,他朝蘇時語靠了靠,低聲道︰「我說靠近妓院會引來桃花運的吧。」
蘇時語听到他語氣里的得意,甚是無語。她打量著那女子,一時間覺得,好熟悉!就好像曾經見過,可是若真是見過,也不會不記得才對!
女子的到來立即引來了百里明錚等人的注意,簫聞見著女子徑直朝著簫武走去,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不安來。他擔心她對簫武不利,立即攔了上去,站在女子身前。
「姑娘可是有事?」
女子停了腳步,卻沒有搭理簫聞,她對簫武道︰「簫武,你隨我來。」女子語氣平和,就好似鄰家溫柔大姐姐,說,隨我來,我這里有糖果。
簫武一愣,就算對方是美女,他也喜歡美女,可他還沒到能讓美女隨叫隨到的地步。
「你是誰?」簫武問,「我為何要跟你走?」
這時百里明錚幾人也都圍了過來。女子眉頭一皺,朝旁邊一看,目光落在百里明錚身上時,臉色一僵,那隱藏在白衣之下的手猛然握拳,指甲徑直掐進手心。
「你是誰,為何知道我哥的名字?」簫聞對女子有著明顯的敵意。
女子依舊沒有搭理簫聞,衣袖中手指一揚,一道柔和的白色光暈散開,瞬間鋪過整個院子。
院中突然安靜了,像是與世隔絕開了,而簫聞等人都僵直不動,還保持著那一瞬的表情。就像,時間被禁止了。
這院中沒有靜止的,就只有她和簫武。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簫武見狀也不由變了臉色!
女子面不改色,語氣平緩︰「我要你跟我走。」
簫武想到此。狠了狠臉︰「簫聞,我這樣做有我的理由。」
簫聞眼神頓時黯淡,他知道簫武這是鐵了心︰「以後還能再見麼?」
簫武臉上恢復了笑容︰「會的,我一定會回來看你的。」就算是死,我也會回來看你的。
「你可別食言。」
簫武給簫聞一個熊抱,他重重拍著他的背︰「絕不食言!」
***
蘇時語一行人剛走出樊城,太陽正好越過山頭,陽光肆無忌憚地鋪灑下來,暖融融一片。
百里明錚走在前,花橙玉凌波像是兩護衛一樣走在他左右兩側。而蘇時語則仰躺在半空,雙手枕著頭,慵懶地享受著陽光。
他們這一路到望城。快則一個月,慢則兩個月。
花橙看了看城外葬著簫武的山頭,問百里明錚︰「師父,你說簫武哥哥會跟著那個姐姐走麼?」
百里明錚點點頭︰「嗯。」
「那簫聞哥哥可真是可憐。」花橙嘆氣,頗有些少年老成的味道。
花橙又問道︰「那姐姐會是什麼來歷?」
玉凌波不以為意道︰「她又不害你。是什麼來歷與你有何干系。」
花橙不滿瞪她︰「我問我師父,與你有何干系?」
玉凌波一怔︰對哦,跟我有何干系,我這是魔怔了麼?
「不清楚,此事與我們也不再有多大的關系,不必深究。」百里明錚回答花橙的語氣雖然還是如往常一樣的平靜如水。但是心中卻又是另一番光景,雖然他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女人,卻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像一個人——陶灼,一樣的神秘和深不可測,他們的能力已經非自己所能測度的了!可這些也是自己的一些猜想,不必說出來讓花橙他們一起擔憂,所以如是說。
「哦。」花橙點頭應著。
蘇時語听著他們說話。心里有些微妙的酸楚。百里明錚同玉凌波,話雖不一樣。可意思卻是相同——不強求。
不強求。蘇時語苦笑一聲,現下自己卻偏偏在強求。
她翻了個身落在花橙身旁,她嬉皮笑臉地拍上花橙的肩︰「小花橙,你春心蕩了啊?」
花橙听著臉唰地一紅︰「哼!看慣了沒有實力的丑女,突然看到實力高強美麗姐姐,好奇了一下而已!」
蘇時語自然知道花橙說的丑女是誰,她也不氣,樂呵呵地道︰「嗯,不錯,功力見長啊,都不罵我不知羞恥了。」
花橙得意道︰「我說過總有一天會超過你的!無論是口才還是實力!」
蘇時語雙眼眨巴眨巴地看著他︰「小花橙,我可真是感動。原來你一心追求的是我啊!」
「你!你你!」花橙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他氣急敗壞,「真沒見過你這麼,這麼不知廉恥的女人!」話一落,他就頓住了,頭一偏,再不跟她說話。
「阿時,你……」
蘇時語打斷百里明錚︰「明錚,借你鎖妖珠一用。你給我挑個厲害點的妖,我要練練。」
百里明錚眼神一黯,自慕容瑾事件以後,蘇時語就有意無意地躲著他。後來蘇時語上雪龍山臥底,一直到現在他都沒能好好同她說過一句話。現在看來,她還在躲他。
百里明錚暗嘆一聲,將鎖妖珠拿出,挑了一顆珠子︰「小心。」
「嗯。」蘇時語自信笑著,隨即嗖地鑽了進去。
鑽進鎖妖珠的蘇時語,笑容立即變得苦澀。她看著前方倒掛著的蝙蝠妖瞪著血紅的雙眼盯著自己,她走了過去︰「喂,蝙蝠大哥,我心情不好,我們打一架吧。」
蝙蝠妖眼楮眨了眨,頭一扭,甚是傲嬌︰「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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