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桃,這麼晚了你怎麼在門口干站著?」花木棉才走到自個兒小院子門口,就看到這麼個熟悉的身形來回踱步。
「大小姐是打四姨娘那兒回來吧?奴婢方才進屋尋你,見你不在,想是還。大夫人差我來問問,那安胎藥送到四姨娘手中了沒?」
櫻桃說話的語氣還算客氣,總好過那詩園里纏人的丁香,這也就是為什麼花木棉總是覺得,做丫鬟做到櫻桃這個樣子,日子會比較好過一些。丁香那丫頭太不識抬舉,什麼事兒都掛在嘴邊上,既藏不住話,又辦不好差,想必那大夫人對丁香失望透頂了,近來二人間的接觸也便少了。
花木棉也客氣地沖著櫻桃笑了笑,所謂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剛送去,按照大夫人的吩咐已買了十日的藥量,卻不知大夫人近日有什麼要緊的事情要做麼?」花木棉一邊說,一邊推開院門,給了個眼神示意櫻桃若有話說,就和她一道進去說,「外頭風大。」
她這個小雜院里什麼擺設都沒有,卻被打掃的恁地干淨,想來這大小姐也是個好面子的,哪怕平日里沒人來她這兒「拜訪」。
「大小姐把屋子收拾的真清爽。」櫻桃似乎十分配合的這麼說了一句,倒是讓花木棉覺得有點得意,小丫頭果然眼界力不差。
櫻桃就繼續說︰「白日里走得急,倒忘了給大小姐說一聲,咱們大夫人明日一早會帶著二小姐去娘家一趟,好像是要辦什麼要緊的事情,這不,老爺又囑托了大夫人照看好四姨娘,我們夫人實在無暇分身,才巴巴兒地指望大小姐你能幫上一幫。」
「說什麼幫不幫的,都是一家人,再說了,幾個月以後四姨娘生下一男半女,那怎麼著也是我的小弟小妹,哪有不照看的理。」花木棉也配合著櫻桃丫頭客氣起來。她心里總算琢磨清楚了,難怪大夫人突然撒手不管四姨娘的安胎藥了,原來是要回娘家。
這麼樣也挺好的,花木棉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大夫人的魔爪伸向四姨娘,如今她要離開一陣子,能有個喘息的間隙也是好的。花木棉忽然覺得今晚她心情格外的好,不由得又和那櫻桃多閑話加長了幾句,「我爹怎麼樣了?今晚在哪里用的飯?」
她剛打四姨娘那邊過來,自然知道爹爹不在詩園,而大夫人忙著收拾行李回娘家,肯定也顧不上伺候丈夫。想來想去,也只有三姨娘最近比較閑了。花木棉咧嘴笑了笑,又搖了下頭,她這好像是自問自答。
大夫人回娘家為什麼要把花青鈴也帶上,能有什麼急事,會把女兒帶上一起上路的,難不成是要給這位花家嫡女說親事呀?
思緒頓了頓,就見那櫻桃丫頭腳步也停在了屋子門外,回答道︰「老爺早好了,晚飯似乎是在自個兒的楓園用的。」
見大小姐點了頭打了呵欠,隱隱有些困意,櫻桃十分識趣地說︰「大小姐早些歇著吧,明日也可睡個大懶覺,反正咱夫人也不會知道,呵呵。」
花木棉看著櫻桃那個笑容有點假,不過也無所謂,她不願與這小人物計較。
「你放心回去給大夫人交差吧,四姨娘那邊有我呢,不必擔心。」說到這兒,櫻桃轉身就離開了。
記得花青鈴做給爹爹的百壽圖還沒完成,她最近應該要常去滄家繡坊多走動才對,好端端的干嘛要跟著大夫人回娘家?難不成真的是去相親呀?
花木棉越想越頭疼。距離爹爹的五十大壽沒多少時日了,她要送什麼禮物給爹爹,尚且沒有頭緒。想著明日還得去求那混世小魔王把無辜的小楊兄弟給救出來,就越發頭痛欲裂。
想來想去,也只有滄琴能說上幾句好話,不然那混世小魔王哪里會願意听她這個丫頭廢話?
她怎麼也想不通,滄簫少爺到底是看上了自己哪一點。
總該不會是她的勤勞勇敢熱愛大自然吧……
听聞滄簫娶了一位賢良淑德心靈手巧的少夫人,還生了個活潑可愛聰明絕頂的小男孩,再加上滄簫那幾位風格迥異各具特色的小妾們,花木棉不禁渾身起雞皮疙瘩——待在這樣的家庭里整日爭風吃醋的,跟在花家有什麼區別!
「臭小子真是欲壑難填,嬌妻美妾一大堆,連承歡膝下的兒子都生了,干嘛還去外頭惹風流債!」花木棉小聲嘀咕,也不知道是打翻了醋壇子的小女人,還是憤世嫉俗的小青年。旁人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花木棉多想嫁過去呢。
一般納妾的排場都很小,像滄簫那樣差遣下人來送禮說媒的架勢,已經比旁的家庭要排場闊綽多了,花木棉也不是沒有眼紅過,誰叫那滄家錢多示眾呢,怨只怨滄簫脾氣太差了,完全不對花木棉的胃口。
「只要爹爹同意,我將來如果嫁人,一定要嫁個一心一意愛我的男人,什麼三妻四妾和平共處,通通都是狗屁!」花木棉多麼向往一夫一妻的家庭,就好像滄老夫人和滄老爺那樣,一輩子只二人相依相守。不過花木棉沒指望嫁入豪門,當然滄老夫人霸氣外漏的性格她也比不上,滄老爺的豪宅她也不稀罕了。如果能找個像小楊兄弟那樣的,閑時說說話,忙時搭把手,出人命了還挺你,有難處也無怨無悔幫你分擔,那花木棉這輩子也無憾了。
「哎,就不知道小楊現在受著牢獄之災的日子好不好過。」
當然,花木棉的擔心只是枉然。
就當她洗漱干淨換了褻衣鑽進她暖和的小被子里時,那廂,陰森森的大牢里,獄卒們把酒言歡,場面不可謂不快活,而小楊的情況卻是一片狼藉。
得了混世小魔王的令,獄卒們沒一個人對他的遭遇起惻隱之心的。
「滄少爺說了,好好招待那姓楊的臭小子,咱哥兒幾個是不是該折騰他一番再去睡覺啊?」一個胡子拉渣的獄卒笑的十分猙獰,嘴角還掛著酒漬。
就見另一個黑臉大漢笑的更加猥瑣,過來拍了下他的腦門︰「兄弟,你到底是跟著滄家那小霸王混的,還是跟著咱縣老爺混的?當心兄弟我把你這嘴臉給泄露出去。」
「哈哈哈哈……」另外的幾個獄卒都笑了,但也沒停止手中盛酒的大碗。
大伙兒都知道,縣老爺在滄簫少爺的面前簡直就是一只紙老虎,無甚威嚴的,誰還怕他。
喝完了酒,幾雙醉醺醺的眼楮齊刷刷都朝姓楊的牢房里看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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