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只是被心中那股火氣催促著、鼓舞著,想發泄些什麼。
這不是他的性子,他是沉穩、面面俱到、只為目的不管手段、凡事三思而後行的人,可是踫上「隻果要離開自己」這個消息,他就徹底慌亂了。
組織散了、條理沒了、邏輯死了,他用最糟、最壞、最不可能達到目的的爛方法,想逼隻果留下。
「哈哈,蕭王爺瑛公子,您還真是懂我啊……」
「我已經跟你說過幾百遍,我不能不娶倩兒,我欠她一條命,你知道那時我的傷有多重?如果不是她把傷藥全留給我,我早就傷口潰爛,死得連骨頭都不剩了。你知道我們在谷底踫到野獸來襲,她是怎樣舍身擋在我面前?你知道潭底水多冷,她卻依舊日日潛入潭底為我抓魚……在她辛辛苦苦為我的性命而搏斗的時候,試問你在哪里?
「你在宮里過著舒適無憂的生活,你有人照顧、有人服侍,我甚至把所有的身家通通留給你。我對你還不夠好嗎?你還想要怎樣?你非要我過河拆橋,離了險境便將倩兒拋棄?對不起,這種事我做不到。」
蕭瑛越說越生氣,完全沒注意到關倩于他只剩恩義而沒有愛情,如果他能壓抑怒氣、平心靜氣,會發現他難受的心也跟他叫囂著他只想和隻果走入婚姻,對著她一生一世。
她終于真真切切諜明白了。
原來那年她的憂思成愁在他眼中是舒適無憂,原來他認定她貪圖的是他全部的身家,而不是只愛蕭瑛這個人。呵……呵呵……奇怪,她怎麼會想笑呢?明明是哀傷到不行的呀……呵哈哈……真的,很想笑啊。
關倩舍身為他,以性命來見證愛情,不像她,佔盡所有便宜,還要耍任性,還狹隘自私且心口不一,這樣雲泥之別的兩個人,他何苦還要娶她?
淒涼一笑,算了,她同他吵什麼呢?難不成吵贏,她就會變成有容乃大、心胸寬闊的女子?並不會啊。
悄悄地打個呵欠,她又想睡了,這陣子總是很累,累得提不起勁兒,累得連爭吵都疲憊。
看見她打呵欠,蕭瑛的怒火被激得更盛,他真想切開她的腦子,看看里面裝什麼,怎麼可以這樣無心無肝,無視于他對她的用情?
「你無法丟開對關倩的恩義,那麼娶她是一件正確的事。而我,我們就當朋友,繼續像現在這般相處,不是很好嗎?為什麼非要我嫁入王府,和你的倩兒大眼瞪小眼?」
「你終于說出真心話了!」蕭瑛咄咄逼人,一步步將她逼到牆邊。「倩兒就是你心底解不開的結。」
有牆壁可以靠,她真想直接睡死,不必面對他的怒氣,更不必與他繞來繞去,講著永遠都說不通的道理。
「我承認自私狹隘、承認嫉妒心盛,承認我容不下其他女人,可以嗎?像我這種女人,王爺還是別娶了吧,家和萬事興吶,弄一個女人回王府吵吵鬧鬧不是好事。」
她退讓,她承認自己是個爛女人,行嗎?別再同她吵了,她真的很累很累。
閃開他的圈禁,她轉身想要回房。
可他不允許,攔在她身前,燒著熊熊烈火的雙目瞪著她,兩手狠狠地扣在她的肩膀上,他捏痛了她,照理說,她該精神一振,拼著力氣再繼續和他爭戰的。
可不明白為什麼,力氣一分分從她身上消失,她的手腳發軟,沒有力氣掙扎,只能垂下頭,伏低認輸。
可這模樣看在他眼底卻成了倔強、寧死不屈,氣得他更加惱恨,更加暴跳如雷。
「你到底想要怎樣,為什麼非要鑽牛角尖?我已經保證過那麼多遍,為什麼你就是不相信,我會公平地對待你們,不管是正妃或側妃,我會疼愛願願、望望,會讓他們終生衣食無缺。你為什麼不能相信我,倩兒不會傷害你,我也不會,只要你放下心中成見,日子可以好好過下去。」
她貪圖的不也是好好過日子嗎?
只不過,她相信一個廚房容不下兩個女人,她相信愛情的原貌是好的,可若是加入勾心斗角就會失去原味,她寧可早點喊卡,也不要一路崎嶇,不要走到後來,原先最愛的那個男人變成最恨的人。
「為什麼非要強迫我的心志,我就是不想嫁啊,不管理由是關倩或其他,心……」她拍拍自己的胸口,「在我這里,我的人生由它決定,不是由你。對不起,王爺,不管是蜀王妃或側妃,它們都吸引不了我的汲汲營營。求求您了,放過我成不成?你過你的日子,我過我的歲月,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成不成?」
她的井水不犯河水,嚴重威嚇到他了。
雖然她的口氣輕輕淺淺、沒有半分殺傷力,可他就是不能容許,不容許他們各過各的生活,不容許他們老死不相往來,不容許他再也見不著她。
于是,他發橫了,一把攫住她的手腕,狠狠地拋下話,「不成!你想嫁得嫁、不想嫁也得嫁,小四!」
他對外大吼一聲,小四應聲跑進屋里,蕭瑛瞪一眼隨他進門的紫屏、苓秋和風喻,讓他們全身不自覺的顫栗不已。
他面無表情,冷冷發下一道命令,「派人把蕭擎、蕭瑀接回王府,至于你們三個,如果明天早上你們主子沒有穿戴整齊上花轎,你們就提著腦袋來見我吧!」
話是對他們說的,可是恐嚇的對象卻是隻果。他知道她看重孩子、看重感情,知道風喻他們早就成了她的親人,他就不信她能狠下心,絲毫不顧慮他們。
賀心秧很生氣、很憤怒,如果她身子里有多兩分力氣的話,一定會破口大罵。
但,很抱歉,她沒辦法。
冷眼望向蕭瑛,她在心底質問,這算什麼?新版的強搶民女?挾孩子以令Apple?她氣得渾身發抖,卻擠不出力氣再同他多說上一句。
轉開頭,走回房間,她要睡覺、她必須睡覺,她要養足體力,才能想出好辦法月兌離他的魔掌……
見她不惱不火不氣急敗壞,蕭瑛更憤怒了,這是消極抗議嗎?
他真恨不得立刻將她搶回王府,讓她實至名歸的成為他的人。
可,這樣就能逼她妥協嗎?她是連他的孩子都生了,還想帶著孩子逃離他的女人吶……第一次,事事掌握、樣樣自信的他,對一個女人手足無措。
忿然甩袖,他恨恨走出懷寧宮。
蕭瑛離開,小四跟上,臨行前他匆匆丟下話,「你們好好勸勸小姐,無論如何,明天都得讓她上花轎。」
三人齊齊點頭,送走蕭瑛後立刻往內屋走去,卻發現賀心秧已經躺平,準備睡覺。
見她這樣,紫屏急得拉起她的被子說︰「小姐,你怎麼還睡得著,東窗事發了呀,你是不是讓陳姑姑在外面買宅子,打算大婚之前逃走?」
賀心秧沒應話,但耳里听得明白。原來是陳姑姑被蕭瑛發現了呀?真是的,誰說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早知道那宅子就買得偏僻些……不過他們弄錯了,是她買下宅子才收留陳姑姑的……可,有差嗎?
「小姐,你別害怕,就算嫁進王府,你還有苓秋、紫屏和我,我們都會站在你這邊,保護你和願願、望望,絕不會讓關倩欺負你。」風喻道。
她哪里是害怕這個,她更怕的是愛情決裂、恨無止境,她害怕完美的愛情走到最後變得面目可憎。
「你不要自己嚇自己,關姑娘不是惡狼,倘若小姐肯放下防備,或許會發現她和我們一樣,可以和小姐成為好姊妹。」苓秋拉起她的手說。
苓秋認為是她過度防備?
實話說了吧,她也覺得是自己容不下關倩。無所謂,反正她的心胸狹小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只要她不肯嫁,那頂帽子必定死死扣在她頭上,不對……正確的說法,便是她現在肯嫁,也早已抹不去妒婦之名。
隨便了,她沒有力氣反駁,要怎麼想,隨他們去……
「小姐,天底下有點本事的男人,誰不是三妻四妾?何況是堂堂的王爺,小姐,你何苦為這種事情和王爺鬧,這只會低了自己在王爺心中的地位啊。」紫屏心急,見她半句話都不回應,恨不得把她抓起來狠狠搖晃一番。「別說關小姐對王爺有救命之恩,你該去看看,她對王爺是怎樣百依百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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