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誰是主謀】
寬敞明亮的御舟,寶頂華檐,飄蕩湖中,眺望兩岸搖柳垂碧,夾雜無數的灼灼桃花。眾人款款落座,皇帝坐在正中央,其次是太妃,太妃的身旁緊挨著皇後,茹茉、芯茉並坐左右。
「皇兒何必勞師動眾為哀家辦這場接風宴呢」太妃悠然開口道。
皇帝眼神似笑非笑,帶著十足的氣勢道;「不勞師動眾,只是咱們皇家人自己聚聚,沒有邀請各位大臣。」
太妃微笑點頭,一聲命令道;「來人,去梁王府把梁王請來」話音剛落,只听船側太監們的吵雜聲以及豁然的朗笑聲傳來。
蕭衍輕輕一躍,上了御舟,臉上帶著溫煦的笑意,抬眸間微微拱手施禮,「臣弟參見皇兄,皇嫂。」又恭敬一跪,望向太妃,「衍兒給太妃請安了,恭祝太妃萬福金安!」
太妃笑了起來,俯視著蕭衍,招手道;「衍兒快起來,來,到哀家這來,讓哀家好好看看你,你這孩子都大婚了,怎還像個孩子似的,要哀家三請四請的才來。哀家在‘賢首山’的時候就惦念著你,對了,怎麼沒把你的新王妃帶來給我瞧瞧呢」
「衍兒得知太妃回來,就特意從校場趕來,沒回王府,所以下次衍兒再把郗徽帶來給太妃您看!」蕭衍笑著,緊挨著太妃而坐。
在一旁坐著的茹茉思緒全亂,她顧不上听太妃和蕭衍的寒暄,只是一個勁地在心里想著;「為什麼太妃和蕭衍看上去很親近為什麼這個太妃自稱‘哀家’為什麼這場宴氣氛怪異,似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一樣」
皇帝蕭寶卷早已氣紅了臉,眼底的壓制不住的怒氣,終于化在了掌心中,「啪、啪、啪」擊掌過後,只見從船頭的紗簾後,出來了十幾名手提宮燈的女童,淡淡的幽香彌漫開來,一時間漫天的飛花中身著彩蝶衣,手腕飄帶的女子緊隨其後,翩然起舞著。
太妃的目光被領舞的女子所吸引,轉向皇上,問道;「手里拿著飄帶的女子是誰啊好一個美人啊」
「回母妃,那就是大魏的韻玨公主,她今日特意為迎接母妃而編排的‘彩蝶舞’,希望母妃能夠喜歡!」蕭寶卷的眼球直直地盯住飄然起舞中的韻玨公主,興致高昂,不亦樂乎的回答道。♀
茹茉拿起酒杯,抿了一口,瞅著韻玨公主,慧心一笑,「你終于辦到了,今晚皇上會再去你的寢宮,這一刻是不是等但久了呢還特意練了幾個月,就為今日的一蹴而成嗎」沉默間,她不禁驚訝地看到了韻玨公主身旁的伴舞,是那樣的眼熟
「為什麼以前何貴妃的侍婢會在這里伴舞她曾經還當過我和皇後的眼線她的眼神好冰冷,她到底要干嘛」茹茉終于突然想起時,還來不及驚愕,卻見從那名伴舞婢女的懷中,抽出了三根類似琴弦的飛鏢,「小心。」她僵硬地喊道,混亂間只看到那婢女的神色中透出了一股子陰森的氣韻,電光石火的剎那三根飛鏢直沖皇後的方向而射。
誰都以為那射出的飛鏢一定是對準皇後的,但那婢女的技術實在堪憂,當飛鏢的端頭就快戳向皇後的時候,突然端頭傾斜了,轉向了太妃的胸口處。
眾人一片驚呼,糾緊的嗅到了嗓子眼,猛然間坐在太妃身旁的蕭衍雙手分光捉影,將三根鏢頭一起握在掌中,但令人想不到的是,正在這時,又有三根鏢激射而出,當當當,不偏不倚的直中蕭衍胸口。
茹茉不覺得混亂了,她只覺得所有的聲音都沉靜了,她看著從他嘴里噴出的鮮血,不自覺地咬緊了牙關,鎮定道;「傳、吳太醫!」
天色黑暗,月色無光,隱隱的大殿中撩動著急躁與慌亂。皇帝下了命令,將韻玨公主與那名侍婢壓入天牢,但沒多一會兒,韻玨公主被放了出來,因為那名侍婢獨自認罪了,她是要刺殺皇後,為已死去的何貴妃報仇。
茹茉只覺冰冷寒徹,心驚不已,每每想起,這宮中的冤案與仇恨又何其多呢她走到桌邊,端起杯溫水,手卻在不住地打顫著。
突然凝雪郡主飛奔了進來,臉上掛著晶瑩的淚滴,哭道;「茉姐姐,你去看看衍哥哥吧,太醫們都在那,我們勸了幾次,太妃說什麼不肯回去休息,可是我看衍哥哥的傷好嚴重啊」
茹茉一邊喝著水,一邊無奈地自語,「我真的很想守在他身旁,我真的很擔心很著急,我真的不知道怎樣做才算對」
「怎樣做都不對,因為蕭衍他快死了。」芯茉扣住了門,渾渾噩噩的舉步進來,淚流滿面地一把抓住了茹茉的衣襟,開口道;「你告訴我,他是不是要死了我不顧皇上的阻攔,一直看著他,可是他留好多血,原本鮮紅的血越流越多,後來都發黑了我看著好可怕妹,他只听你的話,你去跟他說,讓他不要離開,讓他好好的活著,讓她快點醒過來啊」
茹茉拉起了芯茉冰冷的手,朝底下吩咐道;「攙貴妃娘娘回去。」
「冷茹茉,蕭衍心心念念的喜歡著你,在他危機的關頭,你的心怎能這麼冷呢你到底在怕什麼,在顧及什麼,他真是瞎了眼,才會愛上你,而你呢,還在這什麼都不做,甚至不陪在他身邊,你根本不配擁有他的愛和憐惜,你這個沒有一點情感的女人」芯茉激憤地大吼大叫著,被宮娥們強拉了出殿。
茹茉茫然地看向凝雪,猶豫一笑,「雪兒,我該去嗎」
凝雪愣愣了片刻,一把拉起茹茉,神色中夾雜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蒼涼,「茉姐姐,你是值得衍哥哥喜歡的,走,我負責把太妃引開,你去守著衍哥哥吧。」
「謝謝你,雪兒妹妹!」茹茉眉睫低垂的感激道。
凝雪將太妃引開後,茹茉疾步殿內,便迎上了吳太醫那焦急疲憊的目光,「怎麼,王爺不好」她神情中終于流露出一絲恐懼的問道。
吳太醫嘆了口氣,嚴肅道;「娘娘還是自己去看看吧。」
茹茉直徑走到榻邊,只見床上的他靜靜躺著,雙眸緊閉,眉頭微皺,氣息淺促,她伸手輕輕握上了他幾乎沒有一絲溫度的手腕,望著他慘白的面頰以及幽紫色的雙唇,開口道;「王爺可是中毒了」
「回娘娘,王爺確實是中毒了。」吳太醫緊張萬分道。
「王爺中的是什麼毒」茹茉接著又問道。
吳太醫面色一暗,思付著稟道;「依臣略見,王爺中的是極為相似于番木鱉之毒。」
「可有解藥」茹茉替蕭衍整了整被子,當手再次觸及到他滾燙如火的額頭時,不禁又擔憂了幾分,他的傷遠比她想象的要嚴重的多。
「臣愚笨,此時還無法為王爺解毒。」吳太醫直言道,說完跪倒請罪。
茹茉眉頭緊皺,冷聲道;「起來回話,本妃有事要單獨問你。」
「臣已讓他們都退下了,娘娘但問無妨,王爺如今中毒,臣有罪啊。」吳太醫驚恐不已。
茹茉起身,字字清晰地問道;「王爺會武功,難道還敵不過一名侍婢嗎就算是猝不及防,那飛鏢的頭對準的是太妃,王爺何至于用自己的身體去擋唯一的解釋就是王爺和太妃的關系,好到幾乎超越了母子了,說得通嗎」
吳太醫忽然臉色冷然,有些驚訝道;「娘娘您真可謂是聰慧過人,一針見血啊。」
「那就有勞吳太醫解釋給本妃听了!」茹茉居高俯視,聲音里隱隱帶著慍怒,她真的不願相信,這又是一場陰謀。
漫天漆黑的柳條震動,如蛇芯子般,伺機而動,茹茉身著拖地素色宮群,腦海中回響著剛剛自己與吳太醫的對話
「王爺是要太妃發話,準他出征。」
「干嘛要太妃發話有人不準王爺出征嗎」
「皇上就不準王爺出征。」
「太妃也許會猶豫讓不讓王爺出征,所以你家王爺用自己去篤,篤太妃的心軟,繼而由太妃去說服皇上,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皇上看似平庸,實則咱們是明,他是暗啊,如今就看太妃向著哪方了。」
「可是你家王爺那個傻瓜蛋,低估了飛鏢上有劇毒,千算萬算沒算中這個,差點就成了冤死鬼了。」
「額,茉妃娘娘,您這是怎麼說話呢太不中听了。」
「呵呵,事實往往不中听!」
茹茉表情始終冷漠,但那冷漠之下的暗流湍急,卻如這些蠢蠢欲動的柳條一般,隱著危險,她深吸了一口氣,步入天牢。
「奴婢參見茉妃娘娘。」牢房的門一關,只見那侍婢對著茹茉行禮,臉上並無一絲慌亂。
茹茉四下環視了一番,輕輕嘆氣,「你弟弟的癆病可好了野$小說
那侍婢聞言,忙磕頭哭道;「娘娘您還記得奴婢」
「如果沒記錯,我們見過三次,一次是我吩咐你往何貴妃那放了包東西,二次是何貴妃臨盆,這是第三次,或者也是最後一次,我保不了你了,有什麼話快說吧。」茹茉收了視線,牢房內一片寂靜。
那侍婢並無懼色,懇求道;「請娘娘照顧好奴婢的家人。」
「你這是在跟我講條件」茹茉有些不悅。
那侍婢認真道;「奴婢沒資格跟茉妃娘娘您講條件。」
「好,你弟弟我會照顧的。」茹茉有些不耐地應道,她擔心蕭衍的傷勢,沒空在這磨嘰。
那侍婢起身,上前一步,說道;「娘娘您是知道的,奴婢的主子何貴妃枉死,奴婢上個月的晚上想去給主子燒點紙錢,不曾想卻踫到了位披著一頭白發的女人,奴婢一心想為主子報仇,可又沒那能力,結果那名白發女子給了奴婢六根飛鏢,還教了奴婢一套速成法,才有了這次的行刺,不想那飛鏢失控,突然射向了太妃」
「所以你知道韻玨公主練舞缺人手時,去當了伴舞者,才有了這次的機會,可是你認定皇後是害死何貴妃的主謀,那麼我呢我也有份吧,你怎不找我來報仇」茹茉不解道。
那侍婢沉默一笑,「茉妃娘娘救了奴婢的弟弟,對奴婢有知遇之恩,奴婢深知娘娘本性善良,有些事是身不由己的,奴婢不怪娘娘,只是這次連累了梁王爺是奴婢怎也想不到的」
「解藥拿來」茹茉打斷,著急地問道。
那侍婢一臉的不解和疑問,「什麼解藥娘娘在說什麼」
「呵呵,你不會告訴我,飛鏢上沒毒吧」茹茉冷笑。
那侍婢驚慌搖頭,哽咽道;「奴婢不知道飛鏢上有毒啊,是那白發女子給奴婢的飛鏢啊」
茹茉听了這番話,不由得心中一驚;「白發的、女子、難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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