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毫無緣由】
遠遠的雲煙繚繞高處,腳下一片青山綠水,花鳥相依。♀風輕輕吹動隨之飄零的落花,彩蝶從肩頭飛走。
涼亭內,茹茉食指撥弦,誰知那琴內發出的裊裊余音,一聲比一聲輕,冰涼驀然劃過指尖,弦上沾了血跡。
「爹爹在世的時候,常說我彈琴的時候,能彈出幾分神色,能打動人心,更能與鳥共鳴」茹茉嘴邊掛著若有若無的淺笑,話語間卻透露著心痛的惆悵。
蕭衍將手覆蓋在了茹茉的手上,滿含雄地制止,「茉兒,不要彈了,太醫說你的手還沒恢復好,不能彈琴的,你偏要彈,你看都彈出血了。」
「太醫說我的手一輩子不能彈琴了,又哪里來得恢復好呢」她垂眸,順著眼睫滴下了淚,苦笑道。
他輕輕地將她拉進懷里,眸里帝惜隱隱閃爍,「茉兒,相信我,你受的苦,我一定會十倍的幫你討回來。我會請最好的名醫,幫你診治,你的手很快就會好的。」
「蕭衍,為什麼總對我這麼好」她仰起頭,心中一陣感動,手心里握著那個「茉」字香囊,痴痴地問。
他凝視著她,帶著幾分寵溺,笑著回答道;「因為你是我蕭衍的小茉兒啊。」
「第一次遇見,在宮牆上,雖然我們都蒙著面,但是你明知道我在魏國宮女的身上放置了燻香,卻還放走了我。第二次,我喝了姐姐芯茉給的羹湯,喝完後中毒了,你幫我解毒。第三次,我被安排侍寢,何貴妃又害我吃了藥,多虧你及時救了我,才能讓我保有清白。還有這一次,你安排太醫去牢房幫我治傷,還相信我是被冤枉的,憑什麼無條件的相信我,憑什麼要對我這麼好,憑什麼只認定我是你的茉兒呢」茹茉眼淚奪眶而出,對著蕭衍哭吼著。
蕭衍微怔,錚錚地望著眼前這個不懂得保護自己的丫頭,眼中全是痛意,「因為你是個小傻瓜,每次都被別人陷害,受了傷還在死撐,看似聰明,實則神經大條到要命」他頓了頓,貼在她的耳垂邊,柔聲喃道;「可是我卻好喜歡這樣的你,好珍惜。」
她用手抹著眼淚,似是哭累了,靠在他的懷里,抽泣著,「我明明就是你口中的傻丫頭,干嘛要珍惜啊」
他吻了下她的額頭,輕揚唇角,「因為你是獨一無二的茉兒,我找了很久的傻丫頭,如果生命中沒有了你,我會孤獨終老的」她用手擋住他的唇,甜甜一笑,「我不會讓你孤獨終老的,因為我要你帶走你的茉兒,因為你的傻丫頭願意追隨你到天上人間,更因為我愛你。」尾音咬得極重的她張開手心,「茉」字香囊掉在他眼前,他興奮接住,把她攬得更緊了!
金燦燦的陽光下,一輛四輪馬車從眾人目光中穿過,一路顛簸著出了皇宮。坐在馬車前趕車的雙全兒呼了口氣,朝車內回道;「萬歲爺,娘娘,已經出宮了」
車內蕭寶卷嘴角如陽光一般透明的笑容,沖車外的雙全兒喝道;「出了宮,咋還叫我萬歲的,也不能叫茹茉娘娘啊。」
「是,公子爺。」雙全兒應著,繼續目視前方,趕著馬車。
坐在蕭寶卷身旁的茹茉漠然一笑,不解道;「皇上您出來,該多帶些人才是啊,怎麼只帶雙全兒總管和奴婢呢」
蕭寶卷別有深意地笑笑,看向茹茉,「朕就是要尋一份自在,身為帝王,每日被人圍著擁著,那種感覺真的很不舒服。更何況這次出宮,是朕特別為茹茉你準備的一份驚喜,你身長在宮外,一定受不住宮中的約束,所以朕要帶你出來透透氣,以後你若在宮中呆煩悶了,就跟朕說,朕就會帶你出來走訪市井,順便朕也能了解民情。」
茹茉不料蕭寶卷會說出這番話來,想到入宮以來,這位皇帝雖然有些怪異離譜,但對她還算是關愛有加,照顧不斷,若沒有蕭衍,她會任命的陪在這位皇帝身邊。可如今蕭衍的情意不能辜負,她已決定要隨蕭衍離開皇宮了,以後便跟這位皇帝沒什麼瓜葛了,不由得多了幾分內疚,歉聲道;「皇上,不值得對茹茉這樣好」
蕭寶卷笑笑,摟住茹茉,她的一抖,他也就便松開了她,尷尬留在嘴邊,依然開口道;「朕的命是你救回來的,之前的事,朕沒有保護好你,明知道你是被陷害的,卻依然無能力把你救出來,害你的手指以後都不能彈琴了,哎,朕這個皇帝當的窩囊啊」
「那件事不能怪皇上,您已經盡力了,都是茹茉不好。至于什麼救不救的,奴婢沒有做什麼啊,不敢居功。」茹茉搖頭,澀澀地接道,對這位皇帝,她更多的是抱歉,同時也有點同情。
蕭寶卷見茹茉沒有剛才那麼冷冰冰了,心中更痛快了,來了興致,問道;「茹茉丫頭,那天你給朕喝的可叫‘五味水’啊」
「回皇上,那是‘五味水’,是用醬油、醋、酒、糖、香油兌合而成的一個小偏方,因為您中了韻玨公主的西域纏香。」茹茉小心回答著。
蕭寶卷狐疑大笑,「哈哈哈,茹茉丫頭,你把大家瞞的真好啊,口口聲聲說自己不會燻香之術,但你使出的每一招,卻都尋常到不尋常,你可真是朕的至寶啊。」
茹茉無奈,輕吸了口氣,「奴婢沒有隱瞞什麼,不過是奴婢先天味覺,味過的味道,便能一下子記住。我小時候聞過西域纏香的味道,所以那刻奴婢能一眼便出韻玨公主在您身上使用的,並非什麼‘怡心醉’。而‘五味水’是奴婢的娘告訴奴婢的一個小偏方。」
「沒關系,茹茉,朕這就帶你去見你娘,嘉纏月,一問便知。」突然蕭寶卷笑眯眯地向茹茉提議道。
茹茉始料不及,驚愕的瞪大了眸子,沖著蕭寶卷,慌問道;「皇上帶奴婢出來,就只是為了找奴婢的娘問燻香之術嗎」剛剛對這位皇帝的好感,一下子消失,轉而深深的怒意浮上了面頰。
蕭寶卷被茹茉猛地這氣勢嚇了一跳,慌擺手,解釋道;「茹茉丫頭,你誤會了,朕哪是那種卑鄙小人呢,我只是見你入宮這麼久了,體恤你想念家人,故臨時決定帶你回家探望娘親,以解思家之苦。至于燻香之事,完全是捎帶,若你不願意,朕一個字不提,可好」
茹茉半信半疑,心放松了一半,「皇上說的可是真的真的只是為了讓奴婢探望家人,而不是為了我娘嘉纏月的‘怡心醉’嗎」
蕭寶眷在車內起手立誓,道;「我蕭寶卷這輩子定不會做對不起茹茉丫頭的事,如違背此誓」沒等這段誓言說完,茹茉打斷,呵呵好奇地笑道;「皇上發的這誓,並不像一個帝王發的誓啊」
蕭寶卷盯著茹茉的眼楮,無比認真道;「我在茹茉丫頭面前,不是什麼皇帝,只是我自己,我就是蕭寶卷,茹茉丫頭的夫婿。」
茹茉不知該感動、該哭、該笑,表情凝固地瞅著眼前這個不像天子的皇帝,「為什麼喜歡茹茉呢我可害過您啊,我曾在魏國進貢的那一百名宮女身上放過燻香,差點挑起兩國戰爭」
「我喜歡被你害。」蕭寶卷的手擋在了茹茉嘴上,話語一停,眸色一轉,手指向心口處的地方,「因為在這里,我等你很久了,我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在夢里常會出現你的幻影,直到你出現,我才不做那個夢了,這大概就是毫無緣由的喜歡吧!」
馬車停滯在一家酒館門前,小酒保熱情地迎接道;「客官里面請,小店有清蒸魚,五谷米酒,和什錦小菜。」
找了個靠邊角的清靜位置,蕭寶卷一展衣袖,曼聲道;「出門在外,不必如此拘謹,茹茉你快坐下啊。」
茹茉點頭,坐了下來,而雙全兒則依然站在蕭寶卷身旁,酒保忍不住好奇心,哧哧發笑,「看客官這身行頭,就像是大家子里出來的,不像是本地人啊」
「哦,那我們像什麼人」蕭寶卷笑問。
小酒保眯起笑眼,看了看做在蕭寶卷身旁莫不做聲的茹茉,試探詢問;「官人和這位美若天仙的小姐,可是夫妻」
蕭寶卷剛要說「是」,被茹茉輕咳了一聲打斷,唇邊微帶笑意,朝小酒保道;「有什麼好吃的都上來吧,我們不會少給銀子的,快點,我們都餓了。」
小酒保自知沒趣,忙應道;「是,客官稍後,馬上就來,馬上就來,馬上」
小酒保退下後,蕭寶卷眉一皺,嘆了嘆氣,「哎,茹茉丫頭啊,你還是不喜歡我呀。」
茹茉見蕭寶卷嗔怒,忙岔開話題,笑道;「公子,茹茉沒有不喜歡您,我是餓了,等我吃飽了再說好嗎」順手一招呼,「雙全兒,站著干嘛,嫌你家公子的身份不被啊,快坐下,這里只是一家小酒館,又不是家里{宮里}。」
雙全兒看著蕭寶卷,不敢坐下,直到蕭寶卷點了點頭,雙全兒才地坐了下來,茹茉松了口氣,這時小酒保已經把酒菜端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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