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雲看了一眼走上前來的病人,又看了看對面的幾個評委。
能夠在這種級別的比試中做評委的,自然是中醫水平很高的大師了,除了兩個白胡子老頭外,其余三個人則年輕一些,氣場很足,看起來不像是單純的中醫生,很可能是領導一類的。
病人坐在椅子上,五個人分別上前,望聞問切。
陸雲是最後一個走上前去,他看了下病人,病人情況很嚴重,診脈之後,知道病人是肝硬化晚期,這種病人對于中醫來說比較難下手。
看完之後,眾人在答題板上大體的寫下自己的方案。
十分鐘後,揭曉五位醫生的結果。
既然是筆試的前五名,五個人的功底都很好,辯證觀點均認為是肝硬化晚期,正氣虧虛,淤血內停,月復部積聚而脹。用藥的話,也基本上補正氣與活血化瘀利水同用。
評委席上的老專家點評了一下幾個人的用方思路,然後其中一名三十多歲的中醫被淘汰了,他用藥偏重于活血化瘀,攻逐水飲,雖然也添加了補正氣的藥物,但是太少,若是這病人服用這藥物,會身體更加虧虛。
評委席上一名老專家開口道︰「現在很多人盲目信賴中醫中藥,以為中藥沒有什麼副作用,豈不知中藥毒性成分更是復雜劇烈,雖然不如西醫放療化療之毒,但若用之不當,也會讓病人失去生命。我們醫者,需要謹小慎微,萬不可貪大喜功,濫用虎狼之藥,而害了病人。」
老頭嘀嘀咕咕說了一堆,其實都是一些老生常談,比如說對于癌癥病人,中醫上的治療是分期的,這個分期並不是癌癥分期,而是病人分期。
一般來說,剛剛得癌癥的時候,病人會表現出的表現,這個時候西醫或許還診斷不出是癌癥,更有可能是一些炎癥表現或者是官能癥。此時中醫治療,多以驅邪為主,用藥也可以峻猛,因為此時病人的身體素質好,能夠承受得住猛烈的藥物。
到了中期,癌癥被發現,此時積聚已成,有腫瘤,醫生用藥,峻猛通利,活血化瘀利水消積,注意顧護胃氣就可以了。
到了後期,病人身體虛弱,正氣虧虛,這個時候如果再用猛烈的藥物,基本上用藥之後,病人身體會有各種不適感和副作用。這一階段,最是難以用藥,扶正的藥物用的多了,會讓癌細胞擴散更為厲害,驅邪的藥物用的多了,病人身體承受不住,正氣更虛,說不定攆就沒氣了。
即使是西醫治療上,這個階段也不會再使用放療、化療,一般西醫大夫會說,哦,去吃點中藥調理下,回家去吧。
到了晚期,正氣大虛,病入膏肓,真的是無可救藥了。
癌癥的前期和中期,病人身體狀況很好的時候,得了癌癥也並非不治之癥,堅持用藥,還是可以治愈的,至少,會阻止癌細胞的繼續生長和擴散。到了後期,病人身體虧虛,那個時候,就難辦了。
這些理論對于高明些的中醫都是很清楚的,用藥也多是以鱉甲煎丸一類的為主。
評委席上,幾個人相互點了點頭,然後坐在最中間的一個中年人開口道︰「我很欣慰,咱們這次比賽,竟然涌現出如此多的高手,說實話,看到這個病人,我心里也是發 ,有種不知如何治療的感覺,但是,場上的四位,你們的水平已經遠遠超過了我,你們給了我信心,給了咱們華夏國中醫以希望。在這里,我忠誠邀請四位我們姜蘇省中醫藥協會。好,接下來,比賽繼續。」
比賽正要進行,一名工作人員急匆匆的跑了進來,道︰「不好了,不好了,二號病人突然間要死了。」
「怎麼回事?」評委席上,一名中年人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問道,他是這次比試的承辦方,萬一出現了人命問題,那可就完蛋了。
陸雲也略微驚愕的看了場邊一眼。
觀眾席上,大多數都是老醫生,此刻也全都關切的往這邊看來。
很快,兩名工作人員,抬著一個簡易的擔架,往廳中走來。
擔架上的病人,雙眼圓睜,臉色紫青,額頭青筋,身體哆嗦,喉間赫赫有聲,雙手死死的抓著擔架,偶爾猛烈的揮舞一下,似乎眼前有什麼東西一般。
留在比賽席位上的四名醫生全都圍了過來。
「是痰迷心竅,」其中一名老醫生率先開口。
「必須豁痰醒神,要用開竅藥,安宮牛黃丸這邊有常備嗎?」另外那名三十多歲的醫生也是問道。
「是中邪了,」陸雲轉頭看著樸惠。
樸惠也有些驚訝。
「這不會就是你說的作弊吧,」陸雲微微有些怒氣,「這個病人,撐不了兩個小時了。」
「應該不是的,我說的作弊,是三號……算了,先救人,你覺得怎麼辦?」樸惠也圍了過來。
此時一堆人按住了病人,病人似乎隨時會瘋掉,評委席上的兩個老頭也顫巍巍的走了過來。
「病人本就身體虧虛,元陽上浮,此刻又被邪氣所侵,用安宮牛黃或者是紫雪丹開竅醒神的話,只怕病人還沒回過神,就死了,那些藥物會加劇病人的元陽虧虛,」陸雲皺眉道,這個時候不是計較醫術的時候,必須先救人。
元陽,是中醫的說法,元陽深藏于人體命門處,與元陰調和一起。當一個人要死的時候,他的元陽之氣就會外泄,稱為虛陽外浮,表現雖然是一片大熱之癥,用藥卻是絕對不能用苦寒攻伐藥物。
樸惠听了陸雲的話,松了一口氣,道︰「和我的判斷一樣,看來我一直都低估你了,現在我們動手吧。」
「好,」陸雲也沒廢話。
此時人群終于把那發癲的病人按住。
兩名醫生急忙叫道︰「快點拿安宮牛黃丸來。」
「不能用安宮牛黃丸,這病人發癲,並非是實痰,只是中邪而已,關鍵是,病人元陽虛浮,這個時候用寒涼之藥,會立馬要了他的性命!」樸惠發話,雖然只是個年輕的女子,但是說起話來,卻自有一股威嚴。
場中靜默了一會。
樸惠也不管其他人,她伸手,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針灸包,對陸雲說道︰「上次看你針灸,挺在行的,你能用針灸刺激病人命門,讓他保存真火嗎?」
陸雲接過針灸,道︰「當然,你要用針驅邪嗎?那可是很危險的,不如有朱砂安神丸重鎮降逆,以附子人參湯大補元陽。」
「來不及了,病人馬上就要昏厥了,」樸惠說著,手中的銀針刺進了病人的頭頂百會處。
陸雲也不再猶豫,手中銀針刺進病人的腰間命門,然後又扎進腎俞,以補的手法,為病人爭取時間,使虛浮的真陽歸來。
樸惠的手法很巧妙,至少陸雲不敢這麼直接用銀針在病人的腦袋里刺啊刺啊的。
三分鐘後,擔架上的病人慢慢平息,他咳出一口痰,然後靜靜瞪在擔架上,看著周圍的醫生。
「有鬼!」
病人清醒之後,說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隨後他閉上了眼楮,實在是太累了,他要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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