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話一出口,大夫人和二夫人卻是禁了口,明顯不想參與其中。
成孝侯與百勝侯不對付,就是與太子左丞不對付,這事兒大家都很明白。
問題是,咱相爺不說品餃低于左丞,本身也是走中庸之道,不得隨便站隊。
三夫人見大夫人與二夫人閉口不開的樣子又見老夫人的目光掃來,便道,「這事兒說難也不難,說簡單也簡單,這女兒家出嫁自是找要好的閨友之十歲左右弟妹壓枕,男女為好,寓意婚後多子多女。侯爺夫人雖然求到老夫人跟前,但沒有其他準備,老夫人何不等上一等。即便真要從兩位姐兒中選取一個,也可以兩位姐兒的意願為托,閨女之間的私交不涉及府里。」
老夫人又何嘗不是這個意思,只待人說出來罷了。最重要的是,大伙兒都明白南宮菱是不可能去壓枕的,畢竟她身後還有個侯府,而不僅僅只是相府。又怕外頭是非,只道是相府欺壓沒有靠山的海青,把這得罪人的差事丟給海青。
老夫人也想一視同仁,可這畢竟不現實,想著海青被人嘲笑,她又何嘗不雄,哎,但想到她不僅僅是海青的外祖母更是相爺夫人,是爺幾個的母親,哥幾個的祖母,她只能將海青擺在末尾。
想到這些,老夫人朝著三夫人點了點頭,「老三家的說得不錯,我老婆子就再等著瞧瞧。」
見老夫人如此說,大伙兒也沒意見。
四夫人依舊仿若真空,五夫人依舊听不懂,也許這兩人才是最不受牽絆的。
事後,大夫人與二夫人先後給南宮菱通了信,卻是沒人知會過海青,就連三夫人也不曾。♀
海青除了朝九請安晚五請安這類活動之外便是窩在屋子里,過著兩點一線的規律米蟲生活,唯一改變的便是藥羹似乎與第一天的不一樣了。
「你個臭丫頭,又跑哪去了?」長樂的嗓門真不是蓋的。
「我,我我…」長喜一緊張憋得臉愈發紅了。
海青披著外衣坐在床頭,听得長樂的破羅嗓門又想見長喜那訥言的表情,不禁搖了搖頭,正要喚長樂,卻听見……
「行了,小姐等著梳洗呢,咦……你手腕上戴著啥,真是奇了怪了這破石頭是佛非佛的樣子,我看倒有幾分像是觀音的樣子……」長樂詫異道。
長喜臉色一變,猛地收回手,用袖子捂住手腕。
眼瞧著長喜這番動作,長樂也是一愣,隨即悶悶地哼道,「藏得倒快,我還能搶不成?」
「小……小姐……」長喜縮了縮肩膀,看著突兀出現在長樂背後的海青那張在油火中閃爍不明的臉,不禁眼神移開。
海青不著痕跡得掃了長喜手腕一眼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遂不動聲色地坐在了挑花織錦凳上,手有一下沒一下地理著發,銅鏡里映出自己的那張模糊不清的臉,「錦婆婆呢?」
長樂抓著梳子的手沒有停頓,「錦婆婆一早就去給小姐取果了。這會子也該回來了。」
海青攏了攏額發,任由長樂將自己的發盤起,不會兒長喜卻是端著洗漱的熱水進了來,看著長喜絞帕子的動作,卻她露出來的瘦弱的手腕上再看到那塊石頭。
眉頭暗沉的海青總覺得這物什好似在哪兒見過,卻怎麼都想不起來。
「八姐兒今兒可是要快些的,老奴方才听得府下正在準備馬車,又打听了番,才知今日七姐兒便要過侯府去了。」錦婆婆一進來便開口道。
海青也不奇怪,「再不過一月便是大年,此番過去了之後就得開年再過府了。倒是要婆婆準備下東西,畢竟是嫡姨母,東西做不到最好卻是要盡心才是。」
南宮菱的性子海青怎會不知道,這會子怕是早就耐不住了,還怎麼能呆在府上。
「老奴方才便在心中計較了番。早些時日便備下了,如今再添置些,便是不錯了。」錦婆婆道。
海青點了點頭,「婆婆有數就行。」
「長樂見得那玩偶鼓子到是精致,小姐可是廢了不少心思,只盼著姨夫人生下貴子才是。」長樂也是小孩心性,當初見得那些小玩意兒也是喜歡得不行。
海青點了點頭,只是道,「姨母是有福氣的……」心里卻道,若不是以自己母親身體欠平安為由,哪能這麼快就出府。
現在她只要靜等信兒,再靜候老夫人安排就是。想來那南宮菱也是急混昏了頭竟忘了自己被收養一事兒,私下做主,怕是老夫人那兒雖不會攔著她出府但心里必定會不痛快吧。
果然不會兒子,卻是七姐兒處來人,倒是事情來由說明白,只隱約可覺察出其中的氣氛有些凝重。
海青打發了送信的人,又讓錦婆婆將一干物什送到七姐兒處,自個兒卻是帶著長樂到老夫人處請安而後給南宮菱送行。
眼看著南宮菱的馬車走遠,海青走過夾廊,發現那日所隱約可見的樓子此刻卻是異常清晰,許是雪大,海青只覺得其彌漫出一股蕭條之意。
如此這番倒也不會引得海青在意,只那樓前的數棵臘梅樹卻是長勢極佳頗為繁密,更是香氣肆意,很讓海青心動。
嚓…… 嚓……
聲音傳來也是讓海青一愣,隨即讓長樂在前頭侯著,自己卻走到泛香的臘梅樹下,只見一穿綠的大丫鬟正握著一把枝剪,很是專注地修剪梅樹,卻是沒有看向海青。
約莫過了半刻鐘,那大丫鬟方才停下手,看到海青的出現卻也不出奇,朝著海青微福身。
海青點了點頭,「雪天梅香動人心,倒是頗為人喜愛。」
「八姐兒卻是今兒除了奴婢外第三個在此處駐足之人。」大丫鬟卻是道,「此前那人倒是跑得快,卻是穩穩地沒摔著。偏生賞著的人卻讓枝丫劃破了袖子摔了跟頭,您說可笑不可笑?」
海青心里微蹙,卻不知這大丫鬟是何意思。
「八姐兒可見得這些被剪落的枝條?」綠衣丫頭晃了晃左手里的一把殘枝,「奴婢剪得可是多余的,可想著它們也是無辜,姐兒不妨挑些將它們拿回去插瓶,物盡其用。」
「很香。」海青深吸了口氣。
綠衣丫頭卻笑道,「本就是同源的,自然一個味兒?八姐兒難道覺得這樹上的就更香些麼?」
海青笑了下,順手挑了幾支道,「可惜它們旁溢了。」
綠衣丫頭卻是搖了搖頭,笑道,「八姐兒也認為它們旁溢了麼,奴婢私以為花木需如人般規矩謹慎,故而如此修剪罷了。若是以那些文人墨客的性子,卻是越稀奇古怪越好,像這般的反倒圈住了他們的靈源。」
海青撿到第十枝卻是不再撿了,抬頭望了望被修理地很是漂亮的臘梅樹許久才道,「只要主枝不去,那等子細枝末梢再煩亂也可舍去。」
綠衣丫頭點了點頭,「八姐兒說得卻是不錯,其實哪怕只是細枝末梢,只要沒站錯地兒沒肆意亂張卻也是可以留下的,怕就怕那等子細枝末梢卻不知道該如何長方才能逃過奴婢手下的這把剪子。您說不是?」
海青暗沉了心,面色卻不變,「姑姑說得是。」
綠衣女子看著海青的眼似帶深意,手中的枝剪卻是 嚓了聲,原本被整理得差不多的臘梅樹瞬間被毀了,「手下一不留心,可惜了。好在來年就又長出來了。」綠衣丫頭看向海青的眼始終帶笑,「八姐兒身子骨弱,大雪天的還是早些回去的好。」
海青深看了綠衣丫頭一眼,接著轉身,剛邁步,卻是听見那綠衣丫頭道,「雪天路滑,八姐兒可是要仔細些才是,莫像……」
海青停住身卻沒有回頭,心道,重點就要來了。
「八姐兒可知這是哪兒?這臘梅樹又是為何人而栽?」綠衣丫頭看向不遠處的樓子聲音卻是帶著感嘆,「只可惜人不在了。縱曾經這臘梅樹再受歡愛,如今卻也不過如是。」
海青心里一涼,腳下卻是不再遲疑。
「小姐,您這是怎麼了?」長樂趕緊一把扶住海青,只覺得海青的手很是冰涼。
「無事。」海青搖了搖頭,片刻後卻又停下腳步,「長樂,你知道那是哪兒麼?」
「哪?哪是哪兒?」長樂有些疑惑道。
海青嘆了口氣,看向遠處被大雪紛飛掩蓋的那座小樓的眼很快便收了回來,她似乎看到了一道熟悉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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